隔了半晌,为首的尘眉才缓缓点点头:“修华的分析不错,后尘,你虽然有才华,但毕竟年轻,有时间好好跟前辈学学。”在华北堂通常就是这样,只要刘修华下结论,案子就算结束了。
刘修华脸色保持着一贯的冷峻,身子缓缓靠在椅子上,拿起眼前的茶杯,眼睛盯了后尘一眼。后尘额头上渗出汗水,刘修华对证据搜集的仔细,对案情分析丝丝入扣,自己拍马不如。后尘所在二组组长普陀山深见真人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实习生倒是有干劲,只是经验太差,想出位还早着呢。
突然在长桌最尽头,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股鼾声隆隆响起,众人眼睛一同看往那边,只见刚才迟到的道袍邋里邋遢的和子道人唐羽,头靠着椅背,鼻子里响起香甜的鼾声,嘴角微微一瞥,蕴藏着一丝笑意,一滴口水从嘴角滑落。
尘眉道人脸色铁青,气得唇上胡须也在轻轻抖动。众目睽睽之下,唐羽旁边三组组长原良道人连忙一指捅在他肋部。唐羽“嗷”地一声惨叫,如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嘴里嚷嚷着:“谁,是谁捅我!”
十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唐羽瞪大眼睛一一看过去,刘修华冷峻的神情中充满了愤怒,后尘道人一脸鄙夷神情,长桌顶头的尘眉真人脸色已经青得能拧出水来,身边原良道人小声道:“唐羽,你怎么回事,这里开会呢,你既然迟到了,还睡起觉来,是不是身子痒了,想跟罗浮蜘蛛精打架去?”
原良连忙向四周作了个道揖:“诸位,实在抱歉,在下管教属下无方。和子说昨夜通宵研究案情,故而来晚了。”
唐羽连忙站起来,向四周作揖:“前辈、长官、三老四少。我,不是,贫道,不是,晚辈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组长,这……”唐羽眼巴巴看着原良道人。
原良刚要说话,尘眉冷冷地阻止了他:“原良,和子道人整晚研究案情,实在用心,现在开会就是让大家讨论案情,来吧,和子道人倒是说说对此案看法。”在座众人已经有人微微冷笑了,唐羽是实习执法中有了名的泼皮,捣乱有他的份,至于破案,那真是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唐羽也不理旁人目光,对四周作了个道揖,然后偷眼看看组长:“那就说两句。”原良脸霎时变得又黑又红,这个不让自己省心的死唐羽,不知道一晚上到哪里厮混,到了一大早才回来,让他说案情不是等着出丑吗?
原良正想说话,却见唐羽恢复平常神色,不慌不忙坐下,手一晃,一支香烟夹在指中,左手又一晃,指尖已经燃起火苗,点燃香烟。一股烟雾从唐羽嘴里吐出,在光柱之中缭绕升起。
众人鄙夷的眼光中,唐羽侃侃而谈:“刚才后尘道兄的话组长跟我大概讲了一些,修华前辈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只听了一半。晚辈承认,二位所说都有道理,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我想二位都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鄙夷的眼神更加轻蔑,这个邋里邋遢的唐羽,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说后尘的分析有漏洞,但刘修华可是有理有据有节的,这个年轻人竟然连他的结论都敢反对!但好奇心驱使众人竖起耳朵想听听唐羽后面的话。
唐羽深吸一口烟,轻轻一吐,烟雾在阳光中缓缓升腾。刚才那个慌里慌张的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凶手使的不是土系功法,不是崆峒气云空,更不是什么五彩迷沙,二位判断依据一错,下面的侦察方向自然全错,”
此言一出,长桌两侧的道人们一片哗然,这个无知小辈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尘眉真人挥挥手压制一下周围的喧哗,“吵什么,唐羽,说话可得有依据。”
唐羽拱拱手,一脸谄笑:“真人,晚辈不敢信口雌黄,且容我说下去。”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两个塑料袋,放在桌上。一个是黑沙,一个是红沙。这是刚才大家已经看到过的现场物证。
唐羽环顾四周一圈,胸有成竹道:“凶手用的是火系功法,这里的红沙是高温之下沙粒发生瞬间变化所成,其中红色成分乃当地的铁矿物质。本来沙子溶化会汇集在一起形成块状,但当温度瞬间达到铁的熔点甚至更高的时候,沙子会迅速融化,而当功法的消失速度足够快的情况下,这种凝结情况不会发生。铁玄前辈,您的三味真火已到三层火候了吧,能否为大家演示?请您向这片在案发现场五米之外采集到的沙子发功。”说着将一把寻常细沙撒在桌上。
对面武当铁玄道人看看尘眉,尘眉眉头紧皱,看看和子,心中疑惑,这个泼皮又搞什么名堂。但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铁玄手拈了个奇怪的姿势,然后突然出掌,一股火箭直射桌上细沙,然后立刻收功。
大家看到桌上奇异的景象,只见火箭直射那点的沙子已经全部变成红色,周围是一圈黑色细沙,而在外面再有一层似烤焦的黄色,然后再外面是白色。这次,众人情不自禁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只有刘修华的脸色十分难看。
唐羽不理刘修华,吐了一口烟道:“刚才修华前辈所说的迷沙其实就是这样来的。大家看到了铁玄前辈的三味真火可以让沙子瞬间产生如此变化,当天在现场也同样如此。只是这种情况下,永远不会有蓝色沙子。”
众人一看就明白了,桌上沙子四种颜色跟现场的一摸一样。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刘修华,他神情依然冷峻,可是已经有些苍白;大家的眼睛又都转到唐羽身上,等着他有什么惊人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