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
“之……彦?”睁开眼睛看到江之彦的时候,杜若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又闭上了眼。
“乌雅,能看到我吗?”
“真的是你?”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这是哪里?”杜若边说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在宫里。”刘珠探了进来,“姑姑,听到你出事,我命都吓没了半条,连忙让人去把将军请到了宫里,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我了!”
“你怎么会突然落水?”江之彦替杜若在背后垫了三四个枕头,好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对啊对啊,听宫人说当时你是和太后在一起,怎么会落水,是她推你的吗?”
“不是。”想起张青缨,杜若还是有些心悸,也觉得她可怜,更觉得自己悲哀。
“不是她,那你怎么会莫名其妙掉进水里的?”刘珠自言自语,“姑姑,那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珠儿,我有些头疼。”
“头疼?厉害吗?身上还有哪些不舒服的?”江之彦听闻杜若说不舒服,连忙摸了摸杜若的额头。
“没事。”推掉江之彦的手,杜若转过头,不去看他。
“乌雅——”
“姑姑哪里不舒服吗?李太医你不是说姑姑没事了的吗!”刘珠听杜若说不舒服,忙把李太医拉了过来兴师问罪。
“夫人只是呛了点水,并无大碍。只不过,受了寒要小心养着,不然这腹中胎儿怕会保不住。”李太医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胎儿?”
“胎儿!”
刘珠一听,心下一喜:“姑姑,你要做母亲啦!”
江之彦心里也是高兴的,但也有责怪:“你怎么不早与我说。”
杜若一时也是很吃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在身。
“太好了,李太医,你赶紧开一些保胎的方子,挑最贵的、最好的药用,一定要用宫里最好的,听到没有!”
“是是是。”李太医连连称是,又偷偷擦了一把汗。
“姑姑,你也真是的,有了宝宝也不与我说,这几日你肯定很辛苦吧?”
“皇上,能否容许臣与夫人单独说一会儿话?”
刘珠笑了笑:“自是可以!”她拉着李太医出去的同时对杜若说道:“姑姑,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今天不许你出宫,好好休养着。”
“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待刘珠离开以后,杜若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如果你知道自己有孕在身,你拼了命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孩子受到一点伤害的。”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几日必定没有休息好吧,看看这黑眼圈又重了好几分。”手轻轻拂过杜若的眉角,“你安心睡一会儿,我就在你边上守着。”
“就是这些?”
“傻瓜,我若不这样说,皇上不停地在这里吵着你,你如何能够睡得好?”江之彦替杜若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会儿,这黑眼圈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江之彦。”
“嗯?”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江之彦笑了笑,努力想要改变氛围。
“你同……你同青缨,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
“她与你说了什么?难道与你今日落水——”
“如果你光明磊落,你就回答我。”
“我与青缨,那是早年的一些事情了,从她入宫之后,我们就没有一点儿联系了。”
“你知不知道,她怀过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江之彦的表情很是震惊,“你在同我说笑?”
“夭折的太子,那是你的儿子。”
江之彦想,如果这只是杜若对他开的一个玩笑就好了,但是,她的神情那样哀然,言语那样激动,由不得自己不信。
而袁怀秀,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谁准许你去动她的!”
张青缨的喉咙被扼住,说不出话来,只能摸着自己藏在暗处的匕首,朝着他的手臂便是一刀。
“啊!”袁怀秀吃痛松了手,张青缨失去了束缚力直接坐到了地上。
“咳咳……袁怀秀……你竟然要杀我!”
“在你决定要伤害杜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这样的后果。”
“她又不喜欢你,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她承你的情吗?”张青缨突然笑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是你,我做的一切都不会是白做的。”
“你什么意思?”
“青缨,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你不要总是混淆不清了。”
“我们怎么不是一类人?袁怀秀,你不要忘了,我和你,我们早就已经搅和不清了,你不要妄想全身而退!”
“你觉得你说这样的话,凭的是什么,太后的身份?名义上的父亲张正?”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青缨,你已经满盘皆输了。”
“你想要与我撇清关系!”
“哦?我们有什么关系?”
“袁怀秀——”
“今日起,我会宣布太后伤心过度,不愿出门见人,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度过你的下半辈子。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我会保你衣食无忧。”
“你想要软禁我!”
“是你自己逼得自己走到这一步的,无须怪人。你若不伤害杜若,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你不能这样做,我们是有约定的。”
“我自然记得。当初你说倾尽所有来助我,你做到了。我答应你会把江之彦的性命交到你手上,我也会做到。只是青缨,其余的,你我之间的情义,还没有到那个分上。”
“你站住!”
张青缨想要去拉住袁怀秀,却生生被门阻隔。
“开门!开门!”
门被拍得咚咚响,门口的小太监为难地看着袁怀秀:“大人?”
“将门锁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袁怀秀,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放我出去!”
天下间没有谁可以伤害杜若,除了我。
要怪只能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时隔五日,再次回到将军府,杜若驻足于门前,恍若隔世。
“将军,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管家一大早就迎在了门口。
“怎么了?”
“没事。”
杜若并不理睬江之彦伸出来扶自己的手,径自朝着门里走去,江之彦尴尬地伸回手,紧跟着杜若走了进去。
眼见着杜若就要把门关上,江之彦忙冲了上去:“杜若!”
一只手刚刚卡住了门与门之间的缝隙:“你同我说说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好多要说。”
“我不要听。”
“那我不说,让我看看你可好?”
“不好。”
“杜若,你别这样。”
“把手拿开。”
“我不拿开。”
“拿开。”
“不拿。”
杜若看了看江之彦,使劲将门关上,江之彦吃痛,哀号了一声。
“杜若,你把门开开。”江之彦忍着痛,用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拍着房门。
“香荷,不许开门。”
“夫人——”
“杜若,你把门开开啊。”
“夫人,这进宫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府就——”两边都是主子,香荷左右为难。
“香荷,把香炉撤下去吧,今日开始不要在屋子里熏香了。”
“嗯?噢。”
杜若走到床边躺了下来,窗外的阳光正好,树叶斑驳的倒影正好打在杜若的背上,随着树叶的不停摇晃,那倒影也仿佛活了过来似的。
本不想原谅他的。一个女人,知道另外一个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了孩子,不论是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都是不痛快的。而这件事情在杜若看来更是扩大为不可原谅的。不管有心还是无心,当年青缨进宫确实是自己造成的,但她并不后悔,所以她遭到报复了。张青缨的孩子死了,自己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但是这一次,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新的开始?过去的种种,她都不愿意再去计较了,实在太累了,不论爱也好恨也好,她都决定让它们随着老皇帝的过去埋葬在他的朝代里。所有的因果,由他的私欲里衍生出来,便也随着他的死去而死去好了。
“夫人,午膳是出去吃还是端到屋子里来?”
杜若本不想吃饭,但想到自己如今怀有身孕:“去厨房拿些清淡的。”
“行。”香荷愉快地应声去了。
“我拿的是玉米粥,可喜欢?”过了片刻时间,有人走了进来,只是这声音,却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江之彦?”
“百密一疏,我溜进来的。”江之彦做了一个鬼脸,只是太过生疏,做得很不像,让人看了觉得更加好笑。
“香荷呢?”
“那丫头被我支使去买糕点了。”
“糕点?”
“来,厨房大师傅同我说玉米粥很是养胃。”江之彦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杜若的嘴边,“尝尝看。”
“江之彦,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讨好你。”
“什……么?”杜若一惊。
“做错了事的丈夫,在讨好自己的妻子。”
玉米粥冒出袅袅的白烟,甜而不腻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