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在我昏睡的时候一直悉心在身边照顾,辛苦了。”袁怀秀一醒来,婢女就在边上说着皇后很担心皇上,悉心照顾不假他人之手云云。听罢这一番话,袁怀秀心里感到满满的暖意,处理完正事便来到了皇后宫殿看望杜若。
“是谁与你说的?这样的婢女你还不治一个欺君之罪?”
“你什么意思?”袁怀秀脸上的笑意敛去,面色沉了下来。
“你该是知道我是巴不得你死了我就自由了,怎么可能会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撒谎。”袁怀秀拉住的手,“你不是这样一个狠心的人。”
“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了解我吗?”杜若指了指袁怀秀心脏的位置,“我不爱你,可是怀秀,你就真的是爱我吗?你只是孤独太久了,只是想要拉住一个人待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你就了解我?杜若,不管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不可以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许我是不懂你,是我太过于愚钝,一直将你视为亲人看待,才会落得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我如今不懂你,今后也不会想要懂你。”
虽然满心欢喜地过来,但是袁怀秀心里早已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不能死心,总想要试一试看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你心里,是不是恨透了我?”
若说是怨,那肯定是有的;但若说是恨,其实在杜若的心里,多少还是对袁怀秀有不忍的。即便他的姐姐是当年间接害死杜家满门的人,即便他害得自己如今受困于宫中不得与亲人团聚,然而,六姨娘毕竟与自己相处了半年的时光,给了自己从未享受过的母爱,向她悉心教导女工礼仪,自己心里从来就不曾怨恨于她。至于自己,也许真如他所说,出于心中所爱而将自己困在身边。可是刘珠,她死的时候还那么小,他怎么忍心对珠儿这般狠心,将她生生逼死!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不想见到你!”
袁怀秀心中像是被钝刀一次次地击打着,那种直达心底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捂住心脏的位置,真的好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问我为什么?你该问问自己,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说你恨我,可你该恨的人应该是江之彦才对!你在心里想一想,当初是谁将你狠心拒之门外害你沦落匈奴?是谁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害你伤心?是谁将你当作棋子利用将你忘得一干二净?是谁在皇上要杀死你腹中胎儿之时袖手旁观?你说你恨我,而我从未害你!”
“你是从未害我,但你所害之人,皆是我心中在意之人,这比害我更让我难受!”
“全部给朕滚下去!”从杜若那里回来,袁怀秀一直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怒气,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将所有的婢女都轰了出去。
“我恨你,我恨透了,我恨不得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不想见到你!”
杜若的话一次次地在脑海里闪过,袁怀秀将手中的笔给硬生生折断,你恨我?那我就让你更恨我好了,既然无法爱,那就让她恨到骨头里面,生生世世忘不了,也强过在她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
江之彦,这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建德二年二月,皇帝突然决定御驾亲征,要亲自前去平定叛乱。
“夫人,皇上已经离宫了。”香荷从外头打听到了消息回来。
“何时出的宫?”
“今日卯时。”
杜若沉默思考了一会儿:“香荷,陪我出去。”
“去……哪里?”
“议事大殿。”
杜若匆匆赶到议事大殿之时,殿里不同于往日,竟有些冷冷清清的。
“皇后娘娘金安。”
“你们全部都下去。”
“是。”
“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香荷看着所有婢女都退了下去,便走到杜若身边不解地问道。
“香荷,你去门边上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宋元临走之时曾与自己交代,若是可能将兵符偷出来,可是这兵符如此重要的东西,袁怀秀会放在哪里呢?杜若在宫里寻思了许多地方,一个个地排除,只剩下这议事大殿还未找过。环顾整个议事大殿,金色的柱子熠熠生辉,屋顶这么高,总不至于是藏在了房梁上面,这大殿之上的宝座每日里有众多人经手清理,应也不会放置于那里。
“夫人?”见杜若径自走到宝座边上,仔细地查看,香荷有种不解。
踩过脚下的砖瓦顿觉声音异样,杜若低下身子仔细地敲了敲,竟然是空心的!她拿手想要将砖瓦搬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是纹丝未动,遂转移注意力在宝座边转了几圈,发现扶手上的龙眼竟有些异样,左边与右边相比较显得更为光滑,显然是经常被擦拭或者抚摸的结果。然而,负责清理的下人总不至于只擦拭一边而不擦拭另一边吧。思及此,她用手轻轻地按了一下龙眼,方才自己千方百计都没法打开的砖瓦却自动打了开来。
“夫人!”
来不及多想,杜若就低下身伸手将暗格内的木匣子拿了出来,漆了金漆的匣子上有一把铜质的大锁,试了试很是牢固根本打不开。杜若来不及多想,将匣子收入袖间,宽大的宫装将匣子藏住根本就瞧不出来。
“香荷,走。”
“是。”香荷紧紧追上杜若的脚步,便匆匆离开了议事大殿。
如今兵符已经拿到手,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将兵符送出去交到江之彦的手上。
如今宋元离宫,在这皇宫里已是没有能够信任之人。考虑再三,只能是自己亲自离开皇宫将这兵符交到江之彦的手上了。
二月冬雪初化,地面上都是湿漉漉还未消散的残雪,杜若低着头,仅着单薄的宫女服饰匆匆行走在宫道之上。
“夫人,我们这样真的能够出得了宫吗?”
“嘘,不要说话!”
一排巡逻的士兵列队走过,杜若拉过香荷站立一边让道。
“香荷,马上就到宫门了,有什么事我会应对,你不要说话知道吗?”
“夫人放心,香荷知道。”
香荷点了点头,将冻得通红的手指拢入袖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站住,干什么去?”
“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出宫办一些私事。”杜若说着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皇后令牌拿了出来示于人前。
见到皇后令牌如亲见皇后,看守宫门的将士见了立即躬身示意开门放人。
收起手中的令牌,杜若示意香荷快走,香荷微微点了点头,疾步跟上杜若,但是脚下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
“你没事吧?”一旁的守卫好心想要扶她一下,却被香荷拒绝,慌乱地爬起来脚步凌乱地跑开。
看着香荷的反常举动,守卫心中微有疑惑,出声叫住香荷:“等一等。”
听到后边有人叫停,杜若拉起反应不及的香荷就开始逃跑,守卫见她们一跑,心知不妙,立刻叫人追了上去。
“站住!”
两个女子哪里跑得过五大三粗的男人,眼见着就要被追上,杜若与香荷跑到一个拐角处靠着墙角,香荷喘着气:“夫人,这样不行,我们都会被抓住的,等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抄小路逃开。”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人面对危险!”杜若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夫人你听我说,你好不容易才能够离开皇宫,而且将军正等着夫人的兵符,香荷不一样,我只是一个丫鬟,他们抓了我没有什么用处,也不会对我怎样的,你不要管我,快点走!”
“不行,我不可以。”
“快走!”将杜若推开,香荷就朝着守卫跑去。
“在那边!”有一个人看到了香荷,大声喊道,大家见着香荷往街角跑过,便立即追了上去。
“香荷。”
看着香荷将一群守卫引开,杜若心中担心异常,但是摸了摸怀里的兵符,也不敢久留,匆匆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江之彦接到袁怀秀御驾亲征的消息,心中大快,就怕他不出来,自己还要辛辛苦苦地追进去,如今既然出来了就定不叫他再安然无恙地回去!想起被困在宫里的杜若,还有被搅和得一团糟糕的国家,江之彦恨不得能够立即将袁怀秀大卸八块。
“将军,大公主她——”
“之彦,我听说袁怀秀这次会亲上战场?”还未听小兵说完,刘璃就已经是径自进了江之彦的营帐。
“确有此事,不知公主——”
“本公主也要去战场前线。”
“公主不可!”
“有何不可?袁怀秀这个小贼敢窃我国家,本公主这次非手刃了他替众多无辜百姓报仇!”
刘璃心里面盘算着什么江之彦并不是一无所知,她会找到自己千里迢迢从匈奴回来,对于又是如此热衷于打听战事甚至要亲自上阵,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凭此战树立自己的威信。刘琀虽然还在世,但其二公主的身份已经死亡,如今刘璃已是刘家仅剩的唯一血脉,一旦斩杀袁怀秀匡扶刘氏江山,便只能是刘璃继承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