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熬了近乎两个钟头,我一直在床边守着梦雨,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之前方枕上被浸湿的那一块,也早已经干了,我支开两位男士,只有淮川留在房里,我与金梅一起为她彻底检查了一下身子,发现没有其他意外的伤口以后,才更加放心。
在淮川的帮助下将昏迷的她扶坐起来,我亲自将药一点一点地喂到她的嘴里,庆幸的是,她还能有下咽的反应。喂完药以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我们又都静静地在床边守着她。
“金梅,你去叫老爷和云大人先回去休息。”淮川对金梅吩咐道。
“是,少爷,我这就去。”金梅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你也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今日似乎也身体不适。让我来。”他望着我,走了过来,一只手已经放在了我的肩上,准备将我推到一边,好接替我照看梦雨。
“不要!”我使劲摇了摇头,“我好歹也是你们名义上的后母!你让我留下来,我没什么的,再说,女人总要比你们细心一点的。”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无须尽这种。”他微微顿了顿,“责任。”
我生气地看着他,“你想得太多了!梦雨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我只是在做一个朋友和姐妹应该做的事情,我想要守着她,照顾她,直到她苏醒过来,直到她能下床走动了,直到她能对你,对我,对大家笑,我无法将她丢下给任何人,包括你!而不是你所想象的,我是做给谁看的,又或者我要尽什么你所谓的责任!”
我一个劲噼里啪啦地对他发起攻击,他无从抵抗,只得惊愕地看着我。退回到之前所站的位置。我握着梦雨的手,专注地盯着她的脸色,却不见有任何的好转,那药已经吃下去快一个时辰之久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暗暗着急,开始担心起来。
“少爷,老爷和云大人已经走了。”金梅这时进来报备道。
“行了,你也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夫人守着就行了,有什么再叫你便是。”淮川对她挥了挥手,支她下去。
“是的,少爷。”金梅又走了出去。
“这药为何吃下去,毫无起色呢?”淮川盯着床边托盘里空空的药碗,焦急地说道。原来他也在忧虑我所忧虑的。
“你以为这是仙丹啊?”我白了他一眼,以前发烧感冒头痛时,刚吃下药丸子三分钟,便会对我妈说,妈,我怎么还是这么头痛,好难受啊。我妈就必定会说,你以为这是仙丹啊?吃下去就立刻生效咯?“是啊,就算是西药也不见得那么快的,一般都要睡一觉才见效。更何况是中药,更见缓慢了。要是梦雨生在我那个时代就好了,像这样的情况,输输液,吃点抗生素,一定很快很快就会好的。”我托着下巴,嘀咕道。
“什么液?什么素?当真有这等奇效?”淮川立刻问道,一脸好奇。
“是输液,抗生素。总之我们那个时代,医疗技术已经相当先进了,总之是你们无法比拟和想象的。”我有气无力地说。
“有多无法比拟?多不可想象?”他继续追问。
“像什么B超,CT啊,照X光什么的,还有很多化验啊,研究,你们这古时候的看似不治之症,在我们那个时代,简直就是吃点小药就能搞定的事情。”糟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说地太多了。
“什么病?什么光?你……你说清楚些。都是些何物?如何治病?”他一脸焦急,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或许对他来说,这些字母太难以理解,太拗口了吧。
“没什么病!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就此作罢。
他一脸严肃地望着我,聚焦的眼神快要将我灼伤,“你不说清楚,又怎会知道我不会懂?说来听听,我想知道,那些究竟何物,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什么神奇之物,都道出来给我听听好不?”他好奇地盯着我,做好准备听我娓娓道来。
古人!我要如何给你解释?我高中读的是文科,我只是个教语文的,我不在行,也无法像你解释清楚。面对他的疑问,我只得装作没有听见,我没有信心跨越一千年的代沟对他解释一千年以后的事物。
“是啊!”他拉了拉我的衣角,催促道。
我心中一把无名火不自觉地烧了起来,“说什么?!你想知道什么?!飞机什么样你见过吗?电灯泡干什么用的?汽车是什么你知道吗?电视机?手机?电脑?QQ?六合彩?”我继续白眼相对。
他愣愣地呆住看着我,满脸茫然,舌挢不下,双眼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目光。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如何跟你说?我说了你不知道的!别再问了!总之是你无法想象到的。”我认真地对他说。
“咳、咳、咳。”这时床上的梦雨猛地咳嗽了起来,我们都凑了过去。
“梦雨,梦雨,你醒了吗?”我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唤道。
“梦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淮川也激动不已。
突然,从梦雨的嘴里呕出了许多褐色的物体,并且伴随着很浓的中药味,慌忙中,我赶紧扯下床边架子上的白色抹布接了过去,白白的抹布瞬间被浸湿成褐色的一片,并不断向四周蔓延。我擦去梦雨嘴角的那些之后,她又沉沉地昏睡过去,脸色依旧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手也开始泛白。仿佛未曾醒过来。我赶紧在一旁清洗那块抹布。
“金……”
“诶,别叫了。丫鬟也是人,说不定人家都已经睡了。这些事情我们能做的又何必非要叫下人来做?”我制止他,他不说话,我转身发现他直直地盯着我,“你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他连忙“喔”了一声,便立刻凑过来帮我清洗抹布,和擦去先前呕吐在方枕上的赃东西,他笨拙的动作,让我又可笑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