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手掌,皓雪片片飞舞于空中渐渐地飘落下来,轻盈地停在他的掌间,重重叠叠,最后融化在了一起。
耳边风声如吼,四周惨慄,手指都僵直起来,突然不听使唤。我抬起手来到嘴边哈了一口暖气,又不停地搓着手。见他依然陶醉在那万点六出中,神情怡然。
“你不冷吗?”虽然他穿得厚实,但赤手捧着那雪花已经很久了,那零度的冰水混合物一直停留在他的掌心里,如此刺骨之寒,怎能消受?我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他付之一笑,“我不怕冷。”
切,你就吹牛吧,要真不怕冷就光膀子,穿条迷你短裤呀!裹得那么严实干什么?我轻蔑地对他笑了笑,说:“不怕冷?那你还穿得这么厚呢?寒风刺骨,我站着定一会儿都直哆嗦。除非你不是个人。”
“其实我也不是从小就不怕冷,我记得我七岁那年的冬天,也和这个冬天一样,大雪纷飞,北风喈喈,寒气逼人,顷刻间,所有的事物都笼罩着一层白色,有一天我在后院玩耍的时候,把爹送给我的玉佩掉到了那口井里。”他指了指前方一角的那口石井,“我焦急万分,便试着用打水的桶下去捞起来,可是井口太深,井边白色耀眼,我无法看清井里究竟何种情况,但是怕爹责怪,急于找到那玉佩,便将身体往下一探,谁知……”
“谁知什么?”我听得有些寒碜,便抢着问,难道是伸出来一只手?我顿时觉得四周更加寒冷,却冷汗直冒。
“谁知突然便一头栽了进去,掉到了井里。”他冷冷地说。
“啊?”我惊讶地张着嘴,“那不是死定了吗?”
“死?那我现在何人?”他指着鼻尖儿反问我。
“那然后呢?”我好奇地问。
“然后,我便在井里奋力挣扎,那水很快就渗透我的棉袄,冻得我浑身发抖,我拼命大叫,可惜没有人听见,我也认为我劫数难逃,我抓着井壁的一块凸起的石砖,靠在冰冷的井壁上,固定着身体不往下沉,可是渐渐地,我甚至感觉身体已毫无知觉,神智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后来不知怎的,我一觉醒来,便在温暖的被窝中,而那块玉佩,也在我的枕边,从今以后,我都带着它。”
“你是说,你做梦?”
他满脸黑线,滴汗似地望着我说:“非也,是被我爹救了上来。只是当时我已昏迷不醒。后来的很多年我才发现,那次深井的遭遇,让我变得不怕冷了,但是我的身体却更加弱了,因此我才穿得如此厚实。”
那倒是,这么寒冷的井水泡身都经历了,这点飞雪算什么呢。
“你跟梦雨倒是挺般配的啊,你掉进深井里,她掉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总算是‘共患难’的夫妻嘛。”我嘿嘿地对他笑道。
他显然是不懂我的黑色幽默,板着一张死鱼脸,摆在我的面前。
“我说笑的,你别当真。”我对他摆手,立刻解释道。
“我知道。”他勉强笑了笑,“你说你跟梦雨是好姐妹?那她知道你……”
我摇摇头,“她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不过我也觉得好像没有告诉她的必要吧。”
“你这样似乎不坦诚相见吧。”他说。
其实我也知道,对梦雨隐瞒我的真实身份有些不对,但是告诉她又能如何呢,我始终是我,从一开始和她交往,我就一直是现在的我,所以我也没有欺骗她,即使是欺骗,也是徒有虚名的一个姓名而已。
“你不打算告诉她真想吗?”他又问。
“不,我觉得就算有一天她知道了,她也一定会理解的。”我肯定地说,做出一副我很了解梦雨的样子。
他放心笑了笑,说:“那就好。你自己掂量便是。”
“嗯。”我对他微笑点点头。
“君蕊。”
“嗯?”我应他,他很少这样叫我,却让我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揪着的感觉,有些刺痛,有些感动,似乎这样一个声音,曾经在哪里听过,又百般渴望它的重生。
他定在我的眼前,直直地面向我,凝视着我的双眼,他那深邃的瞳仁,更加突显得眼神迷离,我顿时觉得心潮起伏,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在亭廊上那种感觉。
“你为何从未来回到这里,不成为一名平凡的女子?”他的语气有些起伏,似乎在责怪我的不平凡,可是我不平凡么?
“我哪里有不平凡?我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啊。”我奇怪地回答道,不明白他的个中含义。
“你大可是随便哪家的闺女,为何偏偏要是我的后母?要嫁给我爹?”他有些激动地说,似乎我如今的身份,让他很是不满意。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属于女性第六感的东西,带给我一种感觉------他,李淮川,喜欢我!
刚这么一想,觉得似乎自己想太多了,他是我名义上和勉强的实质上的继子,他要是喜欢我,不就成乱伦了吗?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一个劲地摇头,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可?”他急切地问。
“我是说,你不可以喜欢我……”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低垂着头,顿时就后悔说了出来,口没遮拦,又是这张嘴。
“有何不可?”什么?这么小声也能被他听到?我看到他步步逼近,我不敢抬头看他,我知道我一抬头,势必和他碰个脸对脸,我满脸烧红,呼吸急促,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油然而生。
他伸过手来拉我放于前腰的手,我本能地闪开一步,惊愕地望着他,“你干什么?”然而手上似乎还残留有他指尖的温度。
他吸了口冷气,“你为何闪躲?”
“我不闪躲我难道还扑过来不成?”我觉得他很失礼很随便,我再怎么说也是一“长辈”,于是心里大大地对他的印象扣了很多分。
“李淮川!你太无礼了!”我愤怒地对他吼去,用力推开他,便快步跑走,我无法再待在他的面前,自从他的双手搂过我的腰;我无法再面对他,自从他的双眼凝视过我;我更加无法再继续留在那里,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承受不起趋向电波频率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