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台和淮川依然住在原来的客房,娘特地为仲孙秦梵安排了一间房,派了几个下人专门照顾他,可以说是VIP待遇了。
我们四人安顿好以后便准备立刻去监狱探望刘大哥和几位刘夫人,苏州府衙离卢府没有多远的距离,所以我们也没有备轿。由于行程紧凑,没有再在路上耽误,心无旁骛地地向监牢走去,一路上梦雨都走在最前面,也许是因为太思念亲人,即使是囚牢也狂奔若驹。
终于到达苏州府衙的囚牢地,看着紧闭的暗红色大门,当日刘家家道中落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太多的事情总是因为一些琐碎的细节而翻天覆地地逆转,并且往往无力回天。
这不仅仅是我们心里、梦雨心里的痛楚,我相信在淮川心里有一个比这更大的潭渊,那种巨大的内疚和人性上的挫败感,使得他步履维艰,每离监牢近一步,他的心就会痛得更厉害一些。
“哟,今儿个不知吹的是什么风,把几位吹来了。怎么?回来探监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停了下来,转身一看,心里的无名火不自觉地自燃了起来,吴念廷站在我们的面前,后面跟着一些随从,个个吊儿郎当的。
“你是谁啊?”淮川侧目看他,不屑地说。
吴念廷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淮川一番,“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日你年少轻狂,风liu万分,使得鄙人的相好也为之倾心,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竟然一夜中毒暴毙,还好是鄙人揭发了真凶,否则李公子你岂不是要做个替死鬼了?”吴念廷说罢狂笑了几声。众人为之一愤,梦雨更是怒目而视。
淮川瞄了他一眼,“呵,怎么你还没死吗?我还以为你早就被雷给劈死了。”淮川冷冷地直视他的双眼,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吴念廷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淮川,“当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啊!鄙人还以为李公子你会趴在地上抱着你后母的双腿要奶喝呢!想不到李公子都已经学会说话了。”又是几声讥笑。
淮川将脸凑了过去,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你这只死老鼠更加是不在话下,还有你不要侮辱她,否则我一定将你变成肉泥。”面对吴念廷的羞辱,淮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反击了回去,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夷然自若,成竹在胸。
“走吧,无需为此等人耽误行程。”榭台站在梦雨身边,必定是方才劝说了情绪有些激动的梦雨。
“云军师,别来无恙吧?”吴念廷又找到机会穿插进来,迫不及待地朝榭台走过去。
榭台将梦雨揽在身后避藏着,我伸手过去将梦雨拉了回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珠,眼睛还目不转睛地怒向吴念廷,吴念廷顾着难得排解空虚的机会与榭台叫板,哪有功夫理会一个小小的女人的情绪和看法。
“彼此彼此!”榭台对吴念廷说。
吴念廷装模作样地寻思了片刻,说道:“你们赶时间?不过嘛,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们挥霍的。好好的探什么监啊?监牢里湿气重又脏又臭,就算见了,还不是你哭我,我哭你,你们放心吧,鄙人不才,还是多少认识一些朝官,这些狱卒衙差也会看鄙人几分薄面的,我会吩咐他们平日里多多关照刘奇一家的,怎么说刘家和李将军也是亲家,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他的话让我们都冒起了冷汗,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我暗自有些后悔我们不应当跟一个手握这么大筹码的人对峙。
我正愁说一些什么话来讨好他一番,虽然有些失尊严,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至少不用让刘大哥他们日后受什么委屈,榭台突然憨笑起来:“我一点也不赶!”
吴念廷对榭台的笑疑惑不解,微微怔了怔,“是么?呵呵。”
“当然,不过,有人却很赶。”榭台直视他的眼睛,一动不动,话语深沉地说道。
吴念廷付之一笑,不知榭台又想要玩出什么花样,心想这必定是榭台在强撑罢了,于是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悠闲而不语。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过来我私下告诉你。”榭台嘴边挂着诡异的微笑,将脸凑到吴念廷耳边私语了几句,吴念廷的脸色突然煞白,眼睛瞪得溜直。
我们三人纷纷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他人在哪里?”吴念廷皱着眉头郑重地对榭台问道。
榭台冷冷地不语,嘴角依然留着充满着兵不血刃的胜利快感的微笑。
“云军师,只要你带我去见他,任何事好商量。”吴念廷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是方才被榭台吓死,另外一个灵魂借尸还魂了。
我们都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已经到了监牢的门口,却又不进去,这都不说了,还又折了回去,回到了卢府,我家。
吴念廷一脸凝重尾随着我们,榭台将大家带到仲孙秦梵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我向四周看了看,不解地看着榭台,“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似乎我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纷纷点头,同样疑惑地看着榭台,等待一个答案。
榭台瞅了瞅我,又将眼神聚集在我身后的吴念廷身上,“他就在这屋里。”说罢榭台哐当一声将门推开,自己先走了进去,我们随后进去,吴念廷也匆匆跟了进来。
“何人?”一声素装的仲孙秦梵捂着胸口扶着沿途的支撑物从屏障后面走了出来,他面色比起前几日要红润,毕竟在我家调养着,但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走了出来,扶着桌子,抬头一看,一大堆人站在门口,让他不禁为之一惊,他用目光扫视了我们一番,突然发现了我们中间的吴念廷,眉头便紧紧地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