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语:我期待着,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并在上面留言:亲爱,我已回来。
夜凉似水。时针已指向23点,流连在外的你,仍未回来。
打开电脑,登录博客。除了你,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它是我的。因为,它的名字—小孩儿,这世间,惟独你轻轻喊过我。只,这博已开通半年了,而你却从未来过。
博上,又有一些新的评论及留言,我逐行找寻着你的足迹,心中升起的那抹明亮,终是随着失望,再次黯然。复打开你的博客,那个叫“鹰击长空”的网页,更是荒草丛生,落叶满园。我看了下最后的更新日期,竟是在两年前。
读着那些慷慨激昂的诗歌,有酸酸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朦胧中,你清澈生动的目光,明朗洁净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抬头间,看到那个白色印花缎面笔记本,依旧不被打扰地在书柜里静静地躺着。那是刚刚认识时,我送给你的。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你日日将它揣在怀中,把对我的思念与爱,对生命的认识与理解,流淌成美丽哲性的句子,一一记录在上面。后来,那些小诗,都在《星星诗刊》上发表了。每每拿到稿费,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你的心,明媚成阳光的样子。
那天,你握着我的手,浑身漾着掩饰不住的快乐,激动地说:“小孩儿,走,去买银镯。”
我被你暖暖地牵着,两个活力四射的人儿,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在大街上奔跑。路上,许多人看我们,甚至有的人,在我们跑过去很远后,仍在频频回头。
那个我喜欢了很久的刻着莲花的银镯,就这样,被你用攒了半年的稿费换到。当你轻轻地,将它戴在我的手腕上,我知道,从此,我们再也无法分离。
月朗星稀的夜,我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你答得很快,语气斩钉截铁:“做诗人。做一个真正的诗者。”
“会是一生的理想吗?永远不会改变?”我抬头,望着悬在空中的半轮弦月。
“当然。诗歌与你,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我会在这两条道路上,一生耕耘不倦。”你捧起我的脸,吻如花瓣,轻轻坠落。
我拿下那个笔记本,它已旧了,皮肤泛着隐隐的黄色,上面落满岁月的灰尘。翻开第一页,夹着的纸条上,是你一直欣赏的我的笔迹:亲爱,这是我专门为你,为我们写的博客。我会天天,在那里等你。下面是博客地址。
我知道,这个笔记本,你已很久没有动过。是啊,现在的你,早已不是那个痴迷读书写字的男子。你的生命理想,你的心灵方向,你日日为之努力的,在你的地位有所变动后,不经意间已悄然改变。
我算了算,你被提升为单位的一把手,已将近三年了。这三年,权与钱的欲望,已日渐让你改头换面。一个接一个的会议,一个接一个的应酬,将你的工作时间甚至业余时间全部占满。我看到,你的目光,不那么清澈了;你的肚子,越来越圆了;你的语气,不如以前谦和了;你的气质,也失去原来的诗意了。
你每天,从早忙到晚。手机铃声此起彼伏,汽车的脚步亦极少停歇。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到家后,只要不超过22点,便会有找你办事或是交流感情的人陆续来访。
这个周末,是我们结婚整整10周年的日子。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日子,因为忙碌,近几年你常会忽略。但我仍精心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下载了几首我们一起爱听的歌。甚至,我用自认为最美妙的声音,将你为我写的第一首诗—《爱的样子》,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并配上音乐,用电脑做成视频文件。我想,两个人共进午餐时,耳畔萦绕着这首深情浪漫的诗歌,也许,那些被我们丢失的岁月,会重新回到你我身边。
只是,这所有的准备,竟全是徒劳的。我终于明白,这个属于我们的日子,还有我爱的那个你,早已远去经年。
今晨,我们尚未吃完早餐,电视台就来了一大帮人。他们要为市“十大杰出青年”拍纪录片。我悄悄地看着你,在一片赞美声中,你那张棱角不再分明的脸上,铺满了春风得意。许久了,你被众人围绕着,他们个个说你优秀,夸你能干。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你越发的飘飘然。
可是,亲爱的,只有我看得见,你额头的皱纹里,依稀刻着昨日的孤单与艰难。刚刚结婚时,我们一穷二白。别说房子,就是在书店看到一本喜爱的书,都会因它的价格稍高而却步不前。为了多赚些钱,在工作之余,你扛过麻包,做过建筑小工。我跟着你,在冰雪寒天,骑着三轮车,贩过菜,卖过油。那些馒头加咸菜的日子,虽苦,如今忆起,却是分外的甜。
那时,我们住得简陋,穿着寒酸,但,两个人的内心,却始终升腾着无尽的欢喜与爱恋。白天,我们一起为生存打拼。晚上,我蜷在你温暖的怀里,听你读一首刚刚发表的小诗。生活的贫寒,并没有熄灭你心头理想与爱的火焰。
如今,原来没有的,现在都有了。人生的太阳,正暖洋洋地照在你的身上。你忘记了努力,忘记了理想,也忘记了你曾是墙角那颗默默无闻的小草,没有人惦记,没有人想起,更没有人把你的电话号码,牢如雕刻般,深深铭记在心间。你甚至忘记了,我们的爱,已太久,缺乏营养与水分的滋润与灌溉。
折腾了一上午,电视台的人终于走了。当我在厨房为午餐忙碌时,你伸进头,例行公事地说了句,“老婆,我有应酬,你自己先吃吧。”我回头,望着你的背影问:“不去不行吗?”你转身笑了下,然后春风满面地说:“不行,都是重要领导呢。我吃完饭就回来。”你的身影,在门边一闪就不见了。我呆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心一下下沉落。
五彩缤纷里,你有了太多的负累,太多的羁绊。你终于,在物欲横流中,离心中的理想越来越远……
以后,我会一直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博客里,将一曲曲心声,弹奏成永恒的爱。我期待着,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并在上面留言:亲爱,我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