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她握着婆婆的手,轻轻地说,妈,我只是不能没有他……
她与他结婚十年,儿子7岁。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尽享天伦。
虽然都是下岗职工,但是,生活的风雨并未给这个家注入悲伤。他们坚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没有过不去的严冬。
有时,他会对她说,我一看到你,就能闻到春天的味道。于是她一脸甜蜜,笑若桃花。
两人开了家杂货店。他负责进货采购,接送孩子上下学。她则安坐店中,接待顾客。闲暇时会做一些日常家务,更多的时候,在给他和儿子织毛衣和毛裤。每年会翻新,从无懈怠。他担心她的身体,怕她太劳累,常说,以后两三年重织一次就可以了。她却坚持道,那样不暖和,腿受了凉是一辈子的事。
很平淡的家常日子,很紧张的经济状况,很简陋的家居生活,却被他们过得有滋有味。欢声笑语不时地从租住的小院飘到邻家,惹得大家总是羡慕不已。
她只有初中毕业,却十分地喜爱读书。尤其是医学科普及自我保健方面的书籍,读起来总是爱不释手。有人问,你又不做医生,看这些做什么?她静静地答,多学点,总比什么都不懂要好。万一家人病了,也许会用得上。
这话还真被她言中了。
那天,他进货回来,刚把一箱鸡蛋放在屋子里,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她跑过去,看到他面容青紫,四肢抽搐。她下意识去摸他的心跳,竟然没有摸到。凭借以前读过的医学知识,她感到他是心梗突然发作。于是,马上打了120急救电话。接着她按照从书中学到的知识,给他做胸外按压及人工呼吸。
她先吹一口气,再做几次按压。如此循环,不曾间断。不知是紧张还是劳累,应该是两者皆有,她满头是汗。但她顾不上擦一下,她只知道,她最爱的人,她的老公,孩子的爸爸,就要没命了,就要离开自己了,她要把他救回来。
他一直身体健壮,平时连感冒药都不曾吃过一粒,表面的健康掩盖了悄悄袭来的疾病。救护车终于来了。医生初步诊断竟然与她想象的一样。
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医护人员快速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当时已经出现典型的死亡征兆:意识丧失,全身抽搐,瞳孔放大,血压为零,用心电监护仪一测,心电图接近直线。医生立即实施心脏电击除颤,几次后却没有效果。继续电击除颤,另一个医生反复不停地行心脏按压术。护士给他输上了强心药物,呼吸机辅助呼吸。只是他的心脏仍然只有不规则的颤动,始终没有恢复有效循环。他一直没有心跳,血压,呼吸,瞳孔散大无反射,全身紫绀。
主管医生走出来,告诉她尽早准备后事。
她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更不会相信。他是全家的太阳,没有他,整个家不会再有温暖的阳光。他才36岁,人生的路应该还很漫长。他的父母需要他孝顺,她需要他心疼,他们的儿子需要他爱,他们的店需要他打理。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他不能就这样离去。况且他们那么恩爱,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不顾,就那样一言不发地消失。
最重要的是,她爱他,她不能没有他。她要他活着,必须活着。
她扑通一声给医生跪了下去。一边瞌头,一边说:“求求你们,别放弃他。救救他。他一定能活过来。我相信,他一定能活过来!”
医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是医生,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只是,他的情况,实在是回天无力。”
她把地板瞌得咚咚响。抬起头时前额已被鲜血染红。她满眼恳求地望着医生,求你们坚持给他做心脏按压。
“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停止。会有奇迹的。一定会的。”
医生的眼圈红了。他一言不发,转身进去。开始了一丝不苟地按压。接着另一个医生把他换下去,继续按压着……
她顾不上擦额头上的血迹,隔着玻璃,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心电监护仪。她的眼中如同冒着火一样,渴望着那条直线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
亲朋闻讯纷纷赶来。医生让他们劝劝她,让她放弃这种徒劳地努力。
他的父母看着沉睡的儿子,老泪纵横。
婆婆对她说:“医生的话还有错吗?他已经去了。咱们就别再折腾他了。让他安静地走吧。”
公公也劝道:“这样折腾,他死得不安生。孩子,无论怎样做都没用了,你明白吗?”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爸妈,他会活过来的。我们不能放弃他。我在报上看过的,有个人心跳停了三小时最后都被救活了。他现在一小时都不到呀。他是有希望的。只要我们坚持!”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又用了几次电击除颤,仍无效果。医生又一次出来:“我们真的尽力了。他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请准备后事吧。”
她又一次跪了下去,瞌头声再次“咚咚”响起:“求你们多派几个医生,轮流按压。再坚持一小时,就一小时。如果还不行,我们就放弃。好吗?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医生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再次走进抢救室。对大家说:“继续抢救。”
五个医生在他面前站成一排,轮番上阵。每一次的按压都规范到位。汗水很快浸湿了白衣,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滴水穿石,心诚石开。最后,她的倔强与坚持,医护人员的努力与汗水,终于重新启动了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历时130分钟。1万多次心脏按压。
医生走出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发现她竟一直跪着未起。他示意家人把她扶起来,对她说:“大姐,奇迹真的发生了!他有心跳了!”
在场的人无不欢呼跳跃。她则又一次给医生跪了下去:“谢谢,谢谢你们。”无尽的泪水潸然而下。
婆婆蹒跚地走过来,扶起她说:“媳妇啊,是你救了他。是你的坚持救了他!”
她握着婆婆的手,泪流满面地说:“妈,我只是不能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