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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统一称王 尽心治本族

六月二十四日,苏子河两岸的女真人迎来了史上最盛大的一个节日。这天,费阿拉山城落成,努尔哈赤将在此称王,制定国政,女真人聚齐在此共同庆贺建州的统一。

费阿拉山城位于烟筒山下,嘉哈河与硕里加河之间的南山冈处。此地的东南西三面都环绕着崖壁,形成天然屏障;北面的嘉哈河、硕里加河在此地交叉融汇,河水清澈见底,向北融入苏子河。城分内城、外城。城墙用石头、泥土垒成,高一丈多,宽四五尺,城墙上设有敌楼、候望室。外城周围不过一里,远远望去,是一片新住宅,构成不同的风格,形成三层不同的建筑群。

城外是泥坯土房,茅顶草盖,黄乎乎一片,住着四百多户兵士及其家眷。城墙内是石砌木房,住着努尔哈赤的部将及他们的亲族。内城房屋成套成院,住着努尔哈赤的亲族。在内城,有木栅栏围筑的城垣,栅城内有神殿、鼓楼、客厅、阁台、楼宇。内城中央,耸立着一座青砖瓦营造的飞檐式三层楼宇,上盖丹青鸳鸯瓦,墙涂石灰,壁绘人物,柱椽画彩,巍巍然,十分壮观,这里就是努尔哈赤居住兼理事的议政楼。

全城八百多户人家,一千多人口。这天中午,艳阳当空,全城男女老幼穿红戴绿,兵士将校披甲戴盔,齐集于内城。

努尔哈赤头戴凉帽,身穿龙纹新袍,腰系金丝带,佩帨巾、刀子、砺石、獐角,足蹬鹿皮小靴,端坐在居中的议政楼上,左右各站着三名卫士,盔甲整洁,神情怡然。几大牛录额真分坐长几两侧,一个个威武雄壮。城楼下,两排披甲卫士,持枪背弓,威风凛凛,分站在楼门两侧,从楼门直至栅门,形成一条长廊。

午时整,鼓乐齐鸣,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天连发十箭,嗖嗖之声,雕翎箭满天齐飞,一派威严之气,令人肃然起敬。

乐毕,论功行赏,各牛录额真,各自分到一座城池,据为己有。其他兵丁,按军功大小,各自分得财物、战俘。

赏毕,努尔哈赤站起,表彰了有功之臣,然后道:“吾建州为女真宝地,今日能统一,来之不易。我们爱新觉罗的后辈,要想求得平安,创业建国,必须民族团结,齐心协力。吾女真民族虽然弱小,但要有志气,有恒心。当年成吉思汗、忽必烈能驰骋中原,开疆扩界,难道我们就不能吗?”

众人为之欢呼,声震群山。

接着努尔哈赤又道:“为振兴民族,发愤图强,治理建州,现拟政三条,立为法规:

一、凡建州境内,禁止阿哈犯上作乱,不许诸申、阿哈对贝勒作乱,不准阿哈对家主作乱。

二、凡建州境内,阿哈必须对家主忠顺,诸申遵守贝勒指令,不许借口对抗,拖延不动。

三、禁止盗窃,犯罪严惩。望诸申、阿哈遵照执行。吾建州各地,只要法纪严明,便可取胜。吾女真民族,将以辉煌的业绩,光照人间。”

众人又一阵欢呼。接着,三十名乐手,敲起台鼓,奏起察齐。一对对青年男女,华装艳服,跳起欢乐的空齐舞。

鼓声、乐音、欢呼声,从午时一直到日影西斜。

天近黄昏,努尔哈赤从议政楼上走下来,他刚下楼梯,突然楼洞口跑来一个守城卫士,笑吟吟地打千报道:“禀报都督,苏完部老酋长索尔果率本部五百户女真来投!”

“好!快请。”努尔哈赤眉开眼笑地打着手势,转身朝城外走去。

苏完部在叶赫部北,是松花江右岸的一个女真部族。多年来,时常受到叶赫部及左邻乌拉部的侵扰,有些村寨被叶赫部侵占,有些被乌拉部吞食。五百多户人家,终日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本部酋长索尔果耳闻建州部努尔哈赤起兵不凡,节节告捷、民富族旺,就同部族诸酋长、城主商议投奔建州,以图兴旺。酋长、城主一个个欣然同意,于是索尔果就率领部族男女老少,翻山越岭,投奔费阿拉山城来了。

努尔哈赤整理衣冠,走出外城时,索尔果率领的五百户苏完部族人,已来到嘉哈河岸。他抬头看去,只见车马如龙,人列长队,弯弯曲曲,排了四五里路,长长的队列,从河边延伸到苏子河大木桥上。

长髯棕发的索尔果率领各城城主,来到费阿拉山城石头城墙下,刚刚下马,努尔哈赤就出了城北门,前来迎接。索尔果施礼拜见,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威震三江的英雄,只见他面阔鼻直,身强体壮,面色微黑。憨厚、质朴、坦率的外表中,透出几分豪气。索尔果暗自为努尔哈赤的英武神色叹服。努尔哈赤还礼后,声若洪钟道:“久闻兄长大名,今日能来寒舍屈驾小居,实乃不胜荣幸之至。”

努尔哈赤把索尔果及众头目迎进内城,安顿在自己的客厅,然后又命令安费扬古将五百户人分散安排在外城各户歇息。日落西山,努尔哈赤亲自安排杀猪十头,宰牛八头,一一犒劳来投的五百户男女老幼。

傍晚,努尔哈赤陪着索尔果步入宽敞的客厅,厅内遍铺苇席,席上又铺红毡,毡上设圆桌四张。努尔哈赤进屋时,他邀请的本部长老、部将及亲族要员,以及苏完部各城主,早已在厅内恭候。爱新觉罗氏族兄弟姻亲,在东壁;安费扬古、额亦都、图鲁什、叶克书、劳萨、博尔晋等在北壁;索尔果及觉罗氏女族在西壁;努尔哈赤兄弟妻及诸将妻立于南壁炕下;努尔哈赤则于南墙东隅地上,面向西北坐在黑漆椅子上,有些侍从皆立于努尔哈赤背后。入席后,厅外鼓乐齐鸣,厅内琵琶阵阵,洞箫袅袅,八名女歌手,拍手唱曲,以助酒兴。

努尔哈赤平时不爱喝酒,今天因心情格外兴奋,一连干了数杯,面颊格外红润。酒过三巡,长相漂亮的索尔果的侍女离座翩翩起舞。努尔哈赤也因兴致所至,踏着节拍,离开坐椅,弹起琵琶,独自为索尔果之妻伴奏,高超的舞技,动听的琵琶,不断引起一阵阵掌声和欢快的哨声。

众人酒兴正浓之时,索尔果的贴身男阿哈带着一位英俊青年进厅,他走到索尔果跟前耳语了几句。索尔果赶忙站起,向努尔哈赤介绍道:“都督大人,这是不才的长子费英东,今后望多加关照。”

费英东向前跨了一步,打千致意。努尔哈赤急忙站起,上下打量,看浓眉大眼、身材适中的费英东,笑着问:“小侄年方多少?”

费英东毕恭毕敬地点头道:“晚辈年方二十有五。”

努尔哈赤对费英东颇有好感,就步出座位,走到费英东跟前,拍着费英东的肩膀道:“如此一表人才,是女真人的骄傲,他日定能成才!”

“过奖!过奖!”索尔果暗自得意地捻着上髭,自谦地说。

“不,不,”努尔哈赤连连摇头,“当年女真人能推出阿骨打、完颜亮,支撑半壁江山,今天为啥不能出新的阿骨打,新的完颜亮?为女真民族争光?”

“大人说得极是,”索尔果忧心忡忡地说,“只是女真民族至今四分五裂,焉能成大事。”

“不,”费英东血气方刚,他见父亲疑虑甚多,就慷慨陈词道,“事在人为。当年都督起兵只有十三副铠甲,事经五年,如今已有五六百骑。今日我部五百多户,每户再抽一兵丁,组成千军,其势也不可小看呀!老话讲,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只要有血气的女真人拧成一股绳,不愁重振不了大金的伟业!”

努尔哈赤为费英东侃侃数语激动不已,他端起一两装的白瓷酒杯,邀众人举杯,高兴地说:“我们女真人要多几个这样有抱负有志气的青年人,不愁女真不统一。现在我提议,为费阿拉能有费英东这样的人才,痛饮三杯!”

欢呼声、碰杯声,声震大厅。三杯下肚,努尔哈赤更加兴奋。他举杯来到图鲁什跟前,刚想说点什么,直性子的图鲁什却抢先提议道:“大人,您对费英东如此器重,就叫他做新牛录的额真吧。”

努尔哈赤听了,起初笑容满面,当转身面对费英东时,却连连摇头,小声对图鲁什道:“选将派帅,可不能以我个人的好恶来定哟!费阿拉城虽然挂着我爱新觉罗的旗帜,可是这事业,可代表十多个部族哟!”

“大人,那么依您之见呢?”坐在努尔哈赤左侧的安费扬古侧脸问道。

“还是按老规矩!”努尔哈赤把酒杯往桌上一蹾道。

“我看还是免了吧!”图鲁什讲情说。

“不行。”努尔哈赤绷着脸,斩钉截铁地说。

选将本来是件好事,他们为何因此争执不休呢?所谓的“老规矩”指地是什么呢?原来,近两年来战乱四起,为了征战需要,女真人那种临时选派牛录额真的办法已经不能适应时下的战争。因为,每一仗都根据不同的情况要制定不同的征战策略,这就给带兵的将领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他既要能舞枪弄剑,又需要灵活的头脑,能够随机应变,临阵指挥。所以将领的选择一定要经过认真考核,集体选定。眼下,费英东虽然胸有大志,善于辞令,但他的棍棒的功夫却让努尔哈赤心里没底儿,因此也不能草率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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