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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两军交战 施计方得胜

明朝大军压境的消息就如同暴雨一样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满洲大地,这可急坏了萨尔浒山城的夫役民工。黑汉子图鲁什作为率领民工筑城的将领更是着急,他跑到为努尔哈赤搭建的临时大殿,在殿中急得团团转。因为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便恳请努尔哈赤让自己领兵出征,宁愿战死沙场。

“莫急!莫急!”在场的安费扬古把图鲁什让到一个座位上,说,“你看,汗王不是正在跟大伙商议军情,制定决策吗?”

图鲁什用袍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各旗旗主及文官武将,说:“还商议个啥?汗王戎马数十年,身经百战,已有兵法十二条嘛!”说着他站起来,像咏经似的念着努尔哈赤总结的十二条兵法,“汗王兵法日:刺探敌情,知敌知我,诱敌于险,设伏围挫,巧用疑兵,出奇拼搏,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一鼓作气,速战速决,用计其间,里应外合。”

安费扬古站起来,又把图鲁什按到座位上,问道:“这知敌知我,你就说说吧。”

图鲁什摸着黑胡楂子,憨然一笑,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努尔哈赤见图鲁什安静地坐下来,抿了抿唇髭,道:“兵法者,多言常规,然而每战又有每战之法。此次大明发兵号称四十七万,不同寻常。此战将决定我满洲的生死存亡,为此,需要将敌军的将帅、指挥、部署、军器、士气、粮秣等敌情摸清再作商讨,然后再定对策。眼下,大军压境,交战迫在眉睫,望众将速议。”

汗王话音刚落,佟养性第一个站起来,说:“汗王,据我在沈阳刺探,明军四十七万是诈。实者,西路杜松部,仅有两万余人;南路李如柏部,也是两万余人;北路马林部两万;再加叶赫二千助战,也不过三万;东路刘埏部一万,另加朝鲜援军一万多人,总共四路大军,也不过十万有余。”

“好!好!此情十分重要!”努尔哈赤坐在豹皮椅上,点头称赞。

“汗王,”范文程见佟养性坐下,赶忙站起来,道,“据卑职平日所知,明军将帅历来不和。领兵大帅杨镐,既庸懦昏聩,又骄躁寡谋,诸将不服。杜松靠老子身居要职,是有名的花花千岁,贪杯好色,没有带兵的本事。北路之将马林,虽有军衔,但徒有虚名,并无将才。刘綎,外号‘刘大刀’,此人身经大小数百战,名闻海内,可能难以对付。至于李如柏,他身为汗王的侄女婿,多年怯懦闻名,卑职不必多言。明军帅与将,将与将之间历来互相忌妒不满,争魁夺功,缝隙很深,他们的将帅不和,我军可以伺机利用。”

“天时,地利嘛!”安费扬古听了佟养性、范文程的陈述,也激动地站起来,说,“兵家胜筹,唯在得天时、得地利、顺人心。眼下虽是初春,但天气尚寒,明军多是江浙、陕甘兵士,怕冷畏寒,天时于敌不利也。至于地利,建州多山多谷,再加之解冻雪融,道路泥泞,对惯于平原作战,长于施放火器的敌军,十分不利。相反,天时地利于我八旗兵士,多习以为常,不会干扰斗志。”

安费扬古说罢,接着几个派出的细作又禀报了明军的部署、士气、粮饷情报。汗王听罢,没有吱声,也没下令,他忙站起来,令侍从找来八个身强力壮、善摔跤的牛录额真,到殿外校场待命。不一会儿,八条大汉先后奉命来到殿外。这时,努尔哈赤率领殿内所有部将,走出大殿,来到练兵的校场。接着把八大汉分成四组,每组二人,分别站在长方形校场的东西南北四面。

八大汉站定之后,努尔哈赤又叫图鲁什挑选三名彪形大汉当他的助手,他们四人组成一组,然后对图鲁什道:“老部下,你四面八人就好比你的敌人,现在他们向你包围,看你怎么对付吧?”

图鲁什听罢,连忙脱去袍子,光着膀子,对三个助手道:“南面的两个小伙子体格最棒,我去对付,其余的,你们一人一面,自去对付。”最后他朝手心吐了口唾沫,边擦边嘱咐道,“你们可不要叫我在汗王面前丢脸呀!”

较量的办法是看谁把谁摔倒,被摔倒者,就算输。两方准备停当,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图鲁什首当其冲,冲向南面,其余三人,也分别独当一面,各自冲向对方。

图鲁什和南面的两个对手相遇,一开始抻胳膊撂腿,迫使两名对手难以靠近。等他面颊流汗、张口发喘时,两名对手,突然一前一后发起强攻。待两人同时靠近,一个抱腰,一个抓手,刹那间,便把图鲁什摔倒在地。与此同时,东、西和北面,也都当了败将。

图鲁什爬起来,吵吵嚷嚷地大喊不服,还要再较量一次。努尔哈赤点头应允。可是,不一会儿图鲁什等四人又以失败告终。

图鲁什向来不服输,他还要再较量一次。努尔哈赤笑道:“你看安费扬古怎么斗法。”说着努尔哈赤对身边的安费扬古耳语了几句,安费扬古就带着刚才图鲁什带的三个助手,出场较量。

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安费扬古带领三猛士一起向西面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方冲去。四个人斗两个人,轻而易举地获胜。等南、北、东三方分别先后扑来,他们四人,又分别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各个击败。

校场上响起掌声。努尔哈赤十分兴奋地道:“众部将,安费扬古四人为啥能取胜,因为他把指头合成拳头。图鲁什四人为啥吃了败仗,因为他把拳头弄成巴掌,又用指头去捅人。手指头再硬,也难把人捅倒呀!”接着努尔哈赤直截了当地对眼前的战局分析道:“眼前明军十余万,我军六万。他们兵分四路,分兵合击。如果我们也兵分四路去迎击,那就像用指头捅人一样,很可能失败。所以,此战……”

突然城门口一阵狗叫,努尔哈赤马上机警地命众将回到大殿。接着他部署道:“我南路尚有驻兵五百,先跟明军周旋。不然,如果我们被他们诱到南路,而抚顺所来之敌,就要乘机袭我都城。为此,我应集中兵力先破抚顺一路,其他几路不足为虑。这种打法,暂叫‘任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的拳头打法吧。”

图鲁什首先拍手赞成,众部将也一致同意。于是,努尔哈赤命令老城留下四百名老弱官兵守城,另派以多罗甘珠、巴什泰、李永芳为谍工,立即出动。同时,任命代善为先锋官,率军先行,剩下的六万人,由努尔哈赤及各贝勒、大臣率领,西进迎敌。

中午,天色阴沉。向阳的山坡上,虽然枯草丛丛,但也时而露出片片绿色草芽。高崖上的几株老松,也开始脱去暗绿色的冬装,换上嫩绿春服。然而,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萨尔浒地区,也时常飘来一阵轻雪。

日影西斜,代善率军来到扎喀关,忽然探马来报:“禀报大贝勒,清河方向,发现明军。”

代善停马蹙眉道:“清河一带山高路险,行军艰难,明军不会很快来到。还是按汗王的部署,西去迎击杜松。”

四月十四日,杜松率领三万大军,来到浑河岸边萨尔浒山口。此时,忽降大雪,西北风卷着烟雪,直扑人面。午前浑河水面还是清水潺潺,而一阵风雪过后,河面已冻了一层薄冰,冰上又落了一层鹅绒似的积雪,茫茫雪野,银白一片。

杜松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眼望着不见首尾的三万大军,自得地用右手食指绕着马缰绳绳头,在胸前摇动。

这杜松,刚三十岁出头,长得体态匀称,五官端正,如果他脱去那身盔甲,倒很像个白面书生。他本来是兵部尚书的远房外甥,从小过惯了花花公子的生活。三年前,做知县的父亲,花了五百两银子,为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做了件像样的“长命百岁”金锁,兵部尚书便在皇上面前提名,让杜松当了个总兵官,镇守山海关。此人跟女人周旋颇有本事,但论起带兵打仗,他却一窍不通。刀枪剑戟俱无功夫,兵法韬略更一概不知。三年来,为了游山玩水,才勉强学会了骑马。此次出征,杨镐奉兵部尚书之命,特意为他配了两员副将,以应付战事。

可偏凑巧,在两员副将中,杨镐偏偏挑中抗夷有功的皮廷相。这皮廷相,为了趁机捞一把,很想攀附皇室的这棵大树,所以对杜松有言必从。至于另一员副将,已年过花甲,本不想出战,无奈皇上有令,才勉强随从。这样,三万大军,实际上还是杜松一人说了算。

出征前,杜松做了场梦。他梦见出师之后,所向无敌,自己骑着一匹神马,驰骋于白山黑水,云间水中,最后他孤胆获胜,官升至兵部尚书,独得皇上赏银万两。出关后,他一直自得地回味着梦中的情景,感到兴奋、甜蜜与幸运。即使眼下即将与敌短兵相接,他依然觉得身轻似燕,翱翔于云间。

雪越下越大。杜松一心想夺平定满洲的头功,似乎一切严寒,他并不在乎。正在他远眺萨尔浒山之际,忽然哨探飞马来报:“禀报总兵大人,界藩山发现满洲筑城夫役多人,那里披甲兵士甚少。”

“好!”杜松骑在马上,右手一挥当即下令,“火速进军!”

明军进入萨尔浒山区,迎着西北风前进。大军进入萨尔浒山第二道山口,忽然一队人马飞下山冈,顿时箭飞刀闪,冷不防将明军长蛇似的队列,拦腰冲断,明军的队伍一时大乱。

此时,杜松与皮廷相正并驾齐驱,走在队列的前头。当他听见马嘶人叫,杀声震天的声音,勒马回头观看时,忽然探马来报:“禀报总兵,刚才是一伙满洲刁民在突围!”

杜松向那队人马逃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葱绿色旗袍,身跨青马的姑娘,正站在山头指挥众人后撤。他眼望着那满洲姑娘的倩影,动心了。杜松眯着细眼观赏了半天,突然一个明军哨探押着一个满洲青年向他走来。

“禀报总兵大人,”哨探走近杜松,跪下禀报道,“部下抓住一个筑城的满族青年。”

杜松瞥了一眼那其貌不扬的满族青年,心里依然惦着远处的那个满族姑娘。于是问道:“傻小子,你可认得远处的那个姑娘?”

“认得!认得!”满族青年爽快地用汉语回答道,“她叫多罗甘珠,是满洲第一大美人!”

杜松眼盯着美人,问那青年道:“你能不能把她给我叫来?”

满族青年连连摇头,道:“她是界藩城的公主,我哪敢去叫她。”

说话间,多罗甘珠已走远。杜松望着她的背影,心如猫抓。此时,他已忘了自己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将帅,而一心想着男女之乐。他跳下马来,走到满洲青年身边,突然问道:“你帮我想个什么办法,能把她捉住?”

满族青年又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界藩城只离这二三里路,你自个去抓呗,反正城里没几个人。”

风雪终于停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杜松心中有些焦急。皮廷相站在杜松的身边,听着他的问话,再看其表情,皮廷相心里早已明白,杜总兵此刻心内一定十分焦急。于是眼睛一转,便心生一计,对杜松说道:“杜总兵,此时天色已晚,我看咱们不如先在此地安营扎寨。我带些兵士先在萨尔浒驻守,您带些兵去界藩查看情况,等您回来我们再商议征战策略,您看如何?”

杜松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好点头答应,当即便留给了皮廷相两万兵马,自己带领着一万兵马在副将的陪同下进入了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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