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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明月出天山

一周以后,深夜。

深痕谷,牧歌眠。风吹草动,弦月当空。轻纱飞雾,夜色微凉。

深痕谷今天进行了一次狂欢,仅有的几户牧民聚在一起,点了篝火庆祝春天的到来。牧民们饮用了大量美酒,早已沉沉睡去。马儿和羊群则被赶进了深山。

丁姨带着吴三、那托等几个人,和云飞、丁雨滟站在内谷的一处草坡上,静静地等着飞船的到来。

云飞看着天空,低声说了句:“来了。”大家抬头,月亮的方向出现了几个小点。

吴三和那托似乎有些激动,这一辈子能碰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真的是……唉,可惜这种事情没法跟别人吹牛。

丁姨说:“云飞!来把我捆上。”云飞愣了愣,拿了绳子苦笑着过去把她象征性地绑了绑,丁雨滟恨恨地看着他。

云飞并不知道丁姨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丁姨吩咐不这么干丁圆不会带她回去,只好做回恶人了。

很快,头顶上出现了五艘飞船。其中一艘亮了红色的光柱,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扫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几艘飞船同时打开了光线,连成一个五角星。

丁雨滟悄悄踢了踢云飞的腿:“他们干吗?”云飞说:“信息共享分配任务,互补一下能源。”

云飞带着墨镜仔细扫描了五艘飞船的信息。一艘白色圆形的的是娜迦的,其余四艘黑色的来自土瓜星系,一艘长方形的是通讯舰,一艘三角形的是攻击舰,两艘椭圆的是运输舰。

四艘黑色的飞船,在舱门位置有个方氏独有的血月标志:白色的圆月,中间三道波纹型的血痕从月亮左侧三分之一处拉伸到月亮右侧外。方氏盛产优秀的军事指挥人才,这个侵略性很强的标志,在战场上随处可见,方氏指挥官的舰艇一般都是联队标志加血月标志;同时,这也是“不怕死”的标志,——敌人都知道优先攻击血月舰艇的。

几年前的方圆曾经有过很耻辱的经历,家族强令方少兰的儿女不得使用血月标志,要用也是半个月亮!方圆拼死拼活立了无数军功,才重新得到家族的认可。云飞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知道这个大哥一心想出人头地一心想往上爬。大哥很疼他但是云飞骨子里却瞧不起方圆,——连心爱的女朋友都可以抛弃的人不能算得上是个男人!

一会儿,通讯舰和攻击舰开始爬升,到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高度进行警戒。另外三艘飞船降落下来。

一些佩戴军衔却没有联队标志的火云甲士兵涌了出来,夹杂着几位高等军士长,散开队形消失在雾中。

云飞皱了皱眉头,大哥这是做什么?没必要吧。

身着便装的方圆搀着姑妈走了出来,娜迦的飞船里走出来Cinderella和欧娜。

方圆看到被绑的丁姨,快步走了过来:“丁姨你起来。”然后转身给了云飞一个大嘴巴将他踹倒:“你个畜生!丁姨是咱家的恩人你知道吗!”

Cinderella赶紧过来,扶起云飞,悄悄说:“你甭理他,他装装样子的,官架子越来越大了。”

丁雨滟火了,一拳打向方圆:“你们欺负人!”

方圆抓住她的拳头:“这是小妹吧,哟,云飞不能欺负,你就欺负我这个大哥啊。”丁雨滟狐疑地看看娘亲,丁姨喝道:“不要乱来!”

方云梦老太太走过去,把丁姨身上的绳子解开:“丁薇,你起来。”丁姨跪在地上:“我,我对不起您,中校是为了救我才……”老太太说:“算了,都过去了,我哥哥的样子我都快忘了,走吧。”把她扶起来,往飞船走。

方圆拉住丁雨滟的手,跟着他们往回走,经过云飞和Cinderella身边的时候又踢了云飞一脚,把那个白铁盒狠狠地摔在地上:“你真够浑的!你倒腾了几年金属,白铁和氪银都分不清吗?自己看看!”瞄了一眼Cinderella,头也不回地走了。

Cinderella朝着他的背影呸地吐了一口,捡起盒子拉着云飞往另一个方向走。欧娜提着个大箱子撅着嘴跟在后面——她最近老是负责搬东西,自己都郁闷了。

吴三和那托面面相觑,看着这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丁雨滟在那边喊:“师兄,帮我哥收拾一下屋子,我一会儿就过来。”两个人忙去追云飞。

进了屋子,Cinderella往凳上一坐,云飞就埋怨她:“怎么搞的这是?我要你过来商量点事情,你把方圆叫来干什么?兴师动众的,怎么我安娘也来了,我还莫名其妙地挨顿揍。”

Cinderella看见吴三和那托两个人进来,热情地说:“你们来坐啊。我带了些礼物给大家。”吩咐欧娜打开箱子,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云飞看了直皱眉头。

Cinderella挑了几件花花绿绿的小玩具硬塞给那托:“这个是给乌云小姑娘的。”那托本来绷个脸,见状也不好意思了只好收下。

CInderella又拿了两副白玉刻的棋盒递给吴三:“听说你们都爱玩国际象棋,我特意找人刻了两副,你们看看手工怎么样。”吴三打开看看,那皇后曲线妖娆那国王威风凛凛那马头栩栩如生,直赞妙啊。

“回头你们算算牧场有多少户多少人,我回头每家每户送两百元节日费来。什么节呢,清明不合适,哎,你们先收了再说。”吴三听了瞅瞅云少明白了,拖着稀里糊涂的那托往外走:“老家伙下棋去下棋去。”两个人告辞了。

云飞也是糊里糊涂的:“你拉拢人也分下场合好不?没事送礼做什么。”Cinderella拍拍手:“你知道什么啊,再过两天,这里的牧场、地下工厂就全是我的了!”看看云飞脸色不悦,更正了说,“是我们两个的了。”云飞一拍桌子:“说清楚!”

欧娜看两个人见面就吵,合上箱子,出去站岗。

屋里没了其他人,云飞和Cinderella反而没话说了。默坐了片刻,云飞起来往火炉里丢块木炭,炉火映得他脸上红红的。他坐下来,想到方圆给他带来的屈辱,一把将Cinderella搂在怀里恣意地吻她。Cinderella挣扎了一下,推开他:“你个猪头!有本事跟方圆去斗,别拿我出气!”

云飞说:“别挑拨离间了,我做事自有分寸!”

说着打开盒子,取出娜迦用药水处理过的信件,那些信Cinderella还按照日期编了号。云飞就着炉火一封封地读。Cinderella坐在旁边,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看过了,所以才找你安娘来。”

云飞越看越觉得难受,看着看着头埋了下去。怎么跟安娘说的不一样?他不是外星人做实验遗弃的孤儿吗?她愣了,接着往下看,看了几封就看不下去了。那些信大多是他母亲写给父亲的,无处邮寄,满篇都是相思之苦。

再看几封,他简直要抓狂了!将看过的几封信丢在一边,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我父亲是方少兰?我跟方方是亲兄弟?这都怎么回事!”

Cinderella说:“你跟方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娘是普通人,方氏看不上眼,不肯承认你的身份!你在看看这两封。”她找了找抽出一封给他。

“他答应接我娘走,为什么又爽约!”云飞看完了,手开始痉挛,脸部的肌肉抽搐着。

Cinderella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手指轻抚着他的手背,帮他平静下来。她说:“别怪你父亲,你父亲受了很大的压力,他打算脱离家族将你娘接回去的,可惜,他死了。你安娘也就是你姑妈说,你父亲方少兰执行任务的时候战死了,当时只有丁薇和一个机器人下落不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丁姨。”

云飞双手抱着头不说话了。

Cinderella接着说:“丁雨滟,其实是你亲妹妹,你们俩是双胞胎。你娘病了两年,你父亲一直没有出现,她临死的时候将你们分开送了人。我猜,丁薇找到了你妹妹而方圆找到了你。如今你们兄妹终于见面了,这也算是天意吧。其他的,我不说了,你自己看信吧。”她站起身拿了个铜壶去烧水,一个人坐在了火炉旁。

云飞抬起头,将那七八封信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着,牙齿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水烧开了,Cinderella找了两个瓷碗,用开水反复烫了几遍,从怀里掏出自带的茶叶,冲了两碗搁在桌上,顺手将那些信收起来。

Cinderella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我还记得你在戈壁滩上唱的歌。许多的欢乐留在你的帐篷,初恋的琴声拨动几次雪崩。年少的我为何不懂心痛,暮然回首只是光阴如风。以后还能经常给我唱唱歌吗?”

两个人依偎着相对无言。

门外有响动,欧娜在跟什么人轻轻说话。Cinderella说:“谁在外面啊,进来吧。”

丁雨滟红肿着眼睛进来了,一头扑在云飞怀里:“哥!他们说你是我亲哥哥,你叫方云飞我叫方雨滟!”然后哭了起来。

Cinderella把盒子拿过来,想给她看看那些信,云飞抢过去,一封封地点着了扔在火炉里烧成灰烬。丁雨滟说:“哥,你做什么?那是什么信?”

云飞瞪着眼说:“那是娘写给父亲的信,别看了。别哭,你记住,咱不姓方!咱跟方家没关系!以后我就叫云飞,你就叫乌兰图雅!你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就离开这儿,咱离方家的人远远的!把我们俩当什么啊,想抛弃就抛弃想要回去就回去!我就不信了,没了他方家的照顾,咱们兄妹就活不了啦!天不亮咱们就走,这天下总有我们的活路!”妹妹点点头,回去收拾东西。

Cinderella想了想,云飞说得对,兄妹俩跟方圆回去了还不是一样的遭白眼被人欺负。她站起来说:“我去安排一下。”

半个钟头之后,方云梦、丁薇和方圆听说兄妹俩要连夜离开吃了一惊,忙下来劝阻。丁薇说:“这是怎么了?大家刚刚见面,话都没怎么说呢,怎么就要走呢?方圆正打算带你们回家呢!你们兄妹团圆多好啊。”

兄妹俩给姑妈和丁姨跪下分别磕了两个头,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要走。方圆拦住了:“方云飞!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要听我的话跟我回去!方氏的子弟怎么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方老太太火了:“方圆你滚开!云飞什么时候入了方氏家族了?你父亲就是被方家的家规逼死的!你让开!”

云飞拉着妹妹给老太太跪下:“安娘!”方云梦说:“天快亮了,要走就赶快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两天。还有啊,你父亲没做完的事情,这也是你的责任,有空我会让丁薇来找你的。”方云梦又把Cinderella叫过来耳语几句。

Cinderella领着云飞和乌兰上了飞船。欧娜站在舷梯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下面,关上了舱门。

月已西斜。

白色圆盘腾空而起,在空中悬停片刻,想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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