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前编辑曾好心地对曾忆砚说:“你和老板们混在一起,总是有麻烦的。留心以后有人查你的账。”曾忆砚这些天所遇到的麻烦,还真应验了他那句戏言。
麻烦的由来还是比较复杂的。几年前曾忆砚在闹市区红墙湾公寓购置了一套顶楼住宅,曾惹得不少人感到好奇。有些人合理想象:这个老曾与老板们常来常住,去年编发“纽扣风波”,今年又来写“联合大堤”,无不与“老板们”有关,大概是接受了他们的什么“赞助”之类的。问题是,当曾忆砚还清贷款后,确实有人给报社写过匿名举报信。说他有“账目不清”之嫌。
肖戴接到举报信,一心想搞出点“政绩”,便满怀热情地投入了这项工作。几天下来,毫无结果,特别是陪老马去了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见到谈企渔后,更是心灰意冷,有点白忙乎了一场的感觉。
这天一大早,曾忆砚就被老马叫进纪检办公室。老马平时与曾忆砚关系不错,对他的印象也不赖。老马坦率地说:“有人反映你在购房问题上有点什么‘账目不清’,我们也不偏听偏信,想了解了解情况。只要你主动讲清问题,把不该拿的款子退了,就好办。不要把领导搞得太被动了。”
曾忆砚不听则罢,一听是有关购房的事,原本心里对单位在这个问题上长期对他的淡漠就有点气,这下又毫无由头地把他与经济问题牵扯到一起,真想暴跳如雷一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人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查吧!也难怪呵,自己和家人“混”进大款楼是有点招人眼目,报社有那么多经济实力派人士都没有把寓所瞄准闹市区,你这个清汤寡水的小百姓居然买得起“豪宅”?!这种大惊小怪多少能让人理解。他对老马很敬重,想必不是他个人要为难自己,总有原因的。他摸出香烟,自己叨上一支,又递老马一支,点燃。淡淡的烟雾和淡淡的话语一起飘出:“我能说什么?报社里大大小小的‘官’们,房子换了一茬又一茬,轮不到我一套,我只能自己掏钱买呀!新宅轮不到,却轮到要查我的‘账’,哈哈!所以我不想辩说。你们还是公事公办,查吧!”
老马知道曾忆砚的脾性,对他还是很欣赏的。在这个笔杆子云集的单位,值得他欣赏的人并不多。他吐出一口烟:“老曾,你也不必着急。我们又没有认定你有什么事。不过是先和你聊聊、通通气。我想,你会理解我的好意的。”
曾忆砚望着这位头发花白的原军分区后勤部部长,眼眸有点湿润。他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蹊跷的是,没几天,报社又收到一封匿名信,笔迹和前一封信一样。是为曾忆砚鸣冤的,还为前一封信的胡说八道深表抱歉,称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后来,老马不知出了什么动机,让曾忆砚过目了第二封匿名信。曾忆砚一见到那封信的笔迹,人呆得像傻子一样。这笔迹居然是他的小姨子何丝萝的。这个何丝萝要搞什么名堂?他回想起自己对她的冷拒,回想起当初她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这个多少有点幼稚的何丝萝,以为她姐夫在报社搞信访工作的,这样的“信”会第一个到达他手中,好让他也心慌意乱几天,意在“报复”他的“无情”。谁知她的“信”是分送到办公室,由办公室拆封后转到纪检小组。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捅了娄子。
那天,何丝萝到曾宅做客。曾忆砚见到他的小姨子时,也未直接提及这件事,只是颇唐突地说:“我有什么‘账’可查?我既拉不来广告,又不会搞有偿新闻,甚至连‘形象宣传’也弄不来。要说那些‘老板们’,他们也是人,哪种法律规定我不能和老板交朋友?!真是笑话。我不过是向自己的小姨子借了3万元钱,而且又如数归还。这算什么经济问题?这算什么‘账目不清’呀?”
何丝萝的脸涨得绯红,自嘲道:“姐夫是文化人,文化人就不应该与我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让你见笑了。”
曾忆砚放松了情绪:“何丝萝,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从来就不认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现在倒是觉得有的女人头发卷个弯,心思也卷个弯。”
何丝萝知道,这是姐夫在数落自己了,低着头,有那么点惭愧和后悔的意思。
当然,这件事也使曾忆砚对“怪信”的始作俑者——小姨子刮目相看。她哪里仅仅是个幼稚的马大哈似的爱动感情的庸常女子,分明是个颇有心机的谋略家。
不久,何丝萝的服装摊位从集贸市场移出,在城西租了一个店面,专营各式服装。她的第二任丈夫是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成品仓库的打包员孙通。孙通是半个时装迷,对自己公司的产品更是爱屋及乌。她的服装商店自然也陈列企渔品牌的丝绸时装。夫妻俩夫唱妇和,把服装商店搞得很火红。后来,此店的商情反馈到谈企渔那里,谈企渔有意把它改建成专卖店。一拍即合。何丝萝摇身一变,成了企渔时装专卖店经理。企渔丝绸制衣有限公司在荷滇市有了一家颇具规模的专卖店,而何丝萝的经营才干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