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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汉藩通婚,和睦相处

唐玄宗开元年间,汉族与边疆少数民族之间的通婚,由于统治阶级奉行“和亲”政策,上至皇室、贵族,下及平民百姓,多见于文献记载。皇族与少数民族首领之间的通婚,见于记载的有:

开元元年(713年)八月,“丙辰,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杨我支来求婚。丁巳,许以蜀王女南和县主妻之”。开元二年(714年),唐玄宗封奚族首领李大醣为饶乐郡王,以李大醣为左金吾卫大将军、饶乐都督,“诏宗室出女辛为固安公主,妻大醣”。开元四年(716年),唐玄宗以契丹首领李失活为松漠府都督,封松漠郡王,授左金吾卫大将军。“以东平主外孙杨元嗣女为永乐公主,妻失活。”开元十年(722年)十二月庚子日,“以十姓可汗阿史那怀道女为交河公主,嫁突骑施可汗苏禄”。同年,唐玄宗以契丹王郁于为松漠郡王,“以宗室所出女慕容为燕郡公主妻之”。开元十四年(726年),“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为广化王,奚饶乐王李鲁苏为奉诚王。以上从甥陈氏为东华公主,妻邵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韦氏为东光公主,妻鲁苏”。其中,具体情节是这样的:

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八月,默啜可汗派子杨我支又来唐求婚,李隆基应允以蜀王的女儿南和公主下嫁。但开元二年(公元714年)二月,默啜可汗却派子同俄和妹夫石阿失毕率精锐骑兵包围北庭都护府。同俄恃勇单骑远出,进逼城下叫阵,被守城将郭虏瑾埋伏在道刳佝伏兵突然冲出来斩首。石阿失毕请用全军所带的财产粮食赎回同俄,后知已死,恸哭而去,但怕默啜可汗治罪不敢回归,于是携带妻子降唐。默啜可汗干武则天执政年间收服了东郡的奚和契丹,景云中又灭了西部的突骑施,白颉利可汗后最为强盛。但他自恃军力强大,残暴虐众,年老后昏暴更甚,众叛亲离。开元二年(714年)九月,葛逻禄等部至凉州降唐。十月,东突厥十姓胡禄屋等部至北庭归降唐。开元三年(715年)二月,东突厥十姓婿高文简和陕跌思泰等陆续降唐,前后共计万余户,玄宗命全部安置在河南,并于四月任命薛讷为凉州镇大总管,驻扎凉州的郭虏瑾为朔州镇大总管,居并州,整兵以备默啜可汗。

面对内部危机,默啜可汗一面向唐屡次求亲以缓和与唐的关系,另一方面则加紧镇压反叛部落。而唐既答应和亲麻痹敌方,又积极支持叛离默啜可汗的部落,降唐的酋长们授以官爵,并派兵助他们叛乱。就在四月,默啜可汗发兵击葛逻棘,胡禄屋、鼠尼施等,玄宗令北庭守将汤嘉惠等发兵相助。

开元四年(716年),默啜可汗出兵漠北征讨回纥拔曳固部,在独乐水大获全胜。但默嚷可汗恃胜骄傲轻敌,行军不设警戒,忽遇拔曳固败逃的战士颉质略突然从柳林冲出,将默啜可汗斩首。东突厥全军惊呆,颉质略乘机迅速奔驰而去。恰逢唐郝灵荃奉命出使东突厥,颉质瞎将默啜可汗首级奉献,一同回唐。玄宗令把他首级悬于大街示众。时在是年六月二十九日。与此同时,漠北拔曳固、回纥、同罗、菩、仆骨五部和东北的奚、契丹都归顺了唐朝。

默啜可汗死后,骨咄禄子阙特勒杀默啜可汗的儿子及亲信,立兄默棘连,称毗伽可汗,自己做左贤王,专掌兵马,以暾欲谷为谋主。当时暾欲谷已七十余岁,足智多谋,东突厥人很信服他。八月,在河南的东突厥降户知毗伽可汗待人仁和友好,又多次叛唐逃归。并州守将王睃上奏道:“东突厥以前因国家丧乱,故来降唐,若彼处安宁,必复叛走。今置河南,难制住他们,不仅经常兴兵剽掠,还充河北东突厥间谍。日月越久,奸诈愈深,虏骑南班,必为内应,将成大患。愿在秋冬之交,将这些人全集中起来。晓以利害,给其资粮,迁居内地,二十年后,渐变旧俗,皆成我劲兵,虽一时比较费力,然永久安逸。前贞观年间曾置东尧噘降户于河南,平安无事,夸为何生疑?这是因为事情虽然相同。时机却不同。那时颉利败亡,降户无复异心,故能平安无变。今毗伽尚存,降户有的畏其成,有的怀其惠,有的是他的亲属,岂愿长期降我。以臣愚见,徙居内地,上策。多屯士马,严加防备,华夷相誊,人劳费广,次策不像今日不加变更。愿陛下仔细考虑这三策,择利而行,菩迁延泔,黄河冰封,恐必生变。”此表章还没批复,东突厥降户暴跌思泰、阿悉烂已叛。原来,东突厥户先前降唐时,单于副都护张知远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没收,才令南渡黄河,这引起降户怨恨。后御使中丞姜晦到河南巡边,降户纷纷诉巍澧有弓箭,不能射猎,姜晦又令归还。降户得到武器后不久就叛归。十月,张知远没有准备,仓促之中与东突厥叛归降户战于青刚岭,兵败被抓起来了。降户想把张知远献给毗伽,于是押着他行进,但到静绥州境,遭唐将郭知途截击而大败,遂丢弃张知远障逃到黑山呼延谷。毗伽可汗得到第跌思泰、阿悉烂等后,想南下到唐聃侵掠。暾欲谷劝阻道:“唐主英武,民和年丰,无隙可乘。不可躁动。我众新集,力尚疲赢,应当息养数年,才可观变而举。”毗伽可汗又要筑城,并建立寺庙。暾欲谷又劝阻道:“东突厥人众稀少,不及唐百分之一,能与之为敌的原因,正因随逐水草,没有固定的住处,射猎为业,人皆习武,强则进兵抄掠,弱则到山林中隐藏起来,唐兵虽多,无计可施。若筑城而居,变更习俗,一朝失利,必为所灭。另释、老之珐,教人仁弱,不是用武力来争胜,不可崇尚。”毗伽可汗因而放弃这一想法。

开元六年(718年)正月,毗伽可汗采纳暾欲谷的策略,遣使来唐请和,得到应允,北境暂时无事。但开元八年(720年)六月,唐朔方守将王唆杀了一些东突厥人。当时,还有一部分未叛唐的东突厥唆跌部落降户和仆固都督散居受降城两侧。羽磕说这些人暗中勾引东突厥,阴谋攻进受降城,秘密奏请诛杀。遂诱趺跌等八百余人宴于受降城,埋伏了军队将他们全部杀害。这在北方各部族中引起极大震动,原降唐的拔曳固、同罗诸部居大同军、横野军左右,听此消息后惊恐不安。驻守并州的张说连忙到这两部去抚慰,他只带二十随从,夜间就住在那里。部下李宪恐出意外,派人快马送信劝回。张说回书答道:“我肉非黄羊肉,不害怕人吃。我血非野马血,不害怕人喝。士应舍身报国,正在今日。”拔曳固、同罗见张说这样赤诚,众心才安。

不久,王睃又奏请西发拔悉密,东调奚,契丹,约定秋季至稽落水一起攻击毗伽可汗牙帐。毗伽可汗得此信息,大惊失色。暾欲谷说:“这不可怕。拔悉密西居北庭,与东面的奚、契丹距离太远,无法相互支援。王睃统领的朔方兵预计也不能来此地;就算来,待其将至,迁牙帐北行三日,唐兵粮尽自退。拔悉密贪利轻动,得王睃之约必喜而先至。况且王睃与宰相张嘉贞不和,王睃奏请一般得不到批准,定不敢贸然出兵。王睃兵不到,而只有拔悉密的兵士前来,击败他易如反掌。”

不出暾欲谷所料,拔悉密果然发兵逼近东突厥牙帐,而朔方及奚、契丹兵未至,拔悉密孤立无援,恐惧撤退。毗伽可汗要挥军进攻,暾欲谷说:“这些人离家千里,存这时进攻,必将死战,以求复生。不如率兵尾随其后,见机行事。”当离北庭二百里时,暾欲谷分兵一支抄小路乘虚先攻陷北庭,随即纵兵进击拔悉密返回的军队,拔悉密大败,溃兵逃窜北庭,但老巢已失,都被东突厥俘虏。

十一月,暾欲谷引兵从北庭得胜归来,出赤亭向东,掠凉州羊、马。唐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派部将卢公利、元澄中途邀击,暾欲谷笑道:“我乘胜而来,势不可当,杨敬述若守城保护自己,即与讲和,但他敢出兵,破之无疑。”卢公利等率兵往西门进军契丹,正遇上东突厥军。元澄令兵挽袖满弓西向,时值隆冬,又恰逢风雪裂骨之寒,兵士手皆冻僵,弓矢纷纷掉到地上。暾欲谷挥军进击,唐军大败,只有卢公利、元澄侥幸逃回。之后,东突厥进攻甘州、凉州,掠羊、马数万而去。毗伽由此军威大振。

由于开无年间唐国势强盛,毗伽可汗难以与唐朝抗衡,因此对唐基本采取丁请亲求和政策。开元九年(721年)二月,毗伽可汗派使来唐求和,玄宗赐书道:“想当初国家与东突厥和亲交好之时,华夷安逸,甲兵休息,国家买东突厥羊马,东突厥获国家缯帛,对双方都有好处。自数十年来,不像旧时,正因默啜可汗无信,口和心叛,数出盗兵寇掠边境,人神共愤,身死丧头。什么是祸,什么是福,都为可汗亲见。今你复蹈前迹,袭我甘、凉,又派使者前来求和。国家如天之广大、海之容量,但看今后,不追往咎,可汗如有诚意,则可保证无穷之福,否则,不要派使者徒劳往复。若胆敢侵扰,我自有主张。你要三思而行。”

开元十二年(724年)七月,毗伽可汗派臣哥解颉利发来唐求亲,玄宗借口使者职轻没有答应,而给了很多赏赐遣回。开元十三年(725年),玄宗东巡泰山封禅,恐东突厥乘机入寇。裴光庭建言:“四夷之中,东突厥最大,以前屡求和亲,而朝廷未应允。令派一使者,要求他们派大臣随从封禅泰山。他必欣然奉命。东突厥一来,戎狄酋长就都会来,这样可无忧了。”玄宗于是派袁振到东突厥传达旨意。毗伽可汗,阀特勒、暾欲谷环坐帐中,设宴招待,但问道:“吐蕃能娶唐公主,奚、契丹本是东突厥奴,也能娶唐公主,但我们前后求婚独不许,这是什么原因?而且我们也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现在又不会问真伪,但屡请不准,实羞见诸蕃。”其实,玄宗不答应,正在于四夷之中,突厥最强,深恐他娶唐公主后再借大唐声威,降服四夷,势力更盛,对唐构成强大威胁。袁振不便明言,只一再应允要替他们奏请皇上,毗伽可汗遂派部下阿史德颉利发入贡,并随从东巡护驾。阿史德颉利发辞归时,玄宗仍只给了他很少的赏赐,没有应允婚事。

开元十四年(726年),唐在定、恒、莫、易、沧五州置军,防备东突厥。毗伽可汗和好唐的政策是真诚的,开元十五年(727年),吐蕃要偷袭瓜州,送信给毗伽可汗,约他一起来策划攻唐。但毗伽可汗随即派大臣入贡,献名马三十匹,还献上吐蕃的书信。玄宗大为赞赏,设宴款待,厚加赏赐,并令人在西受降城设立定点市场,每年以数十万匹绢帛购买东突厥马匹。东突厥获唐绢帛后再卖给西方,从中获利丰厚。而唐得东突厥良马,不仅可充实骑兵,增强军队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作为种马,通过改良马种而使国马益壮。

唐与东突厥此后一直和平相处。开元十九年(731年)三月,东突厥左贤王去逝,玄宗令张去逸、吕向奉玺书前往吊祭,而且为之立碑,上刻玄宗亲自撰写的碑文。还为之立庙,派技艺高超的六名艺师,用石头雕像,四壁绘画左贤王战阵图状。东突厥从未见过这样精美逼真的石像,至使毗伽可汗每见必悲泣。

毗伽可汗连连请娶公主,终于获得答应,开元二十二年(734年)四月,毗伽可汗派使者哥解栗必来谢恩,并定婚期。但十二月,毗伽可汗被毒,药发暂未死,后身亡,子伊然可汗继位。玄宗闻讯,为之举哀,并派李俭前往吊祭,建立碑庙,由唐史官李融撰定碑文,同时册封伊然为可汗。但不久伊然病死,又立伊然弟,被册封为登利可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正月,登利可汗派使者伊难如入朝,献贡品,并祝贺说:“拜天可汗就像拜天,今新岁正月,愿阻万寿献天子。”

登利可汗年幼,母婆匐是暾欲谷之女,和大臣斯达干通奸,干涉国政,各部不服。此外,登利两位堂叔父分掌兵马,号左右杀(突厥可汗亲属分掌东西兵的称东、西杀,也称左、右杀),登利不满左右杀专权,与母密谋,诱斩右杀,夺回兵权。开元二十九年(741年)七月,左杀制阙特勒率兵杀死登利,立毗伽可汗子;却被骨咄叶护所杀,改立其弟。不久又杀掉骨咄叶护自己为可汗。

天宝元年(742年)八月,东突厥拔悉密、回纥、葛逻棘三部共同攻杀骨咄叶护,推拨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回纥、葛逻禄自为左右叶护。东突厥其余部众共立制阚特勒的儿子为鸟苏米施可汗,让乌苏儿子为两杀。玄宗命乌苏内附,乌苏不答应。唐朔方节度使王忠嗣驻扎大量军队盛兵屯于碛口相威胁。乌苏惮于兵势,表面归降而拖延不朝。王忠嗣知其诈,派使者说拔悉密、回纥、葛逻禄发兵进攻,乌苏败逃。王忠嗣在这时出击,取东突厥右厢(即右杀所辖部)而归。十五日,东突厥西叶护阿布思及西杀葛腊哆、默啜可汗孙勃德支、伊然小妻、登利可汗三女率部众陆续降唐。东突厥从此衰弱。九月初三,玄宗在兴庆宫花萼楼设宴款待降服的东突厥,给了很多赏赐。

天宝三载(744年)八月,拔悉密攻斩东突厥乌苏米施可汗,把首级送到京师。东突厥一部分立乌苏弟为白眉可汗,另一部分推拔悉密为可汗,东突顺内部大乱。玄宗令王忠胃熏乱用兵出击,到达萨河内山,破东突厥左厢阿波选干等十一部,独右厢尚未攻下。而回纥、葛逻禄又共同攻杀拔悉密颉跌伊施可汗,回纥骨力裴罗自立为可汗,派使入唐,唐封他为怀仁可汗。于是怀仁可汗南据东突厥故地,立牙帐于乌德犍山,统药逻葛等九姓,后又吞拔悉密、葛逻禄等十一部。天宝四载(公元745年)正月,怀仁可汗杀死东突厥白眉可汗,将首级送到长安。随后,东突厥毗伽可汗的妻子也率众降唐,被封为宾国夫人,每年给粉脂钱二十万。东突厥至此灭亡。唐北境于是平静下来,而后,回纥崛起于东突厥故地。

据文献所载,开元年间在长安、洛阳、扬州、广州等大工商业城市定居并以从事商业的少数民族商人特别是西域商人,人数数以千计。他们中有不少人同汉族女子结婚生子。至于迁居于内地或京城与汉族杂居的少数民族的平民百姓,与汉族通婚的更是不胜枚举。总之,唐王朝主要是盛唐时期,实行汉藩通婚的自由政策和开元年间汉、藩各族大量通婚的事实,生动地反映了汉族与少数民族的民族和睦,从这个侧面,使我们看到盛唐社会具有相当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民族的和睦相处,必然带来经济文化的大交流。由唐太宗开创、玄宗推行的民族和睦政策,开元年间的国力强盛和疆域辽阔,使得汉族与边疆少数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继贞观、水徽之后,于开元年间达到鼎盛时期。汉族与少数民族的文化也有着广泛的交流。曹氏家族的曹保、曹善才、曹纲祖孙三代,源出西域昭武九姓曹国,后居长安,是曲项琵琶演奏大师。裴兴奴,与曹刚齐名的琵琶演奏大师,疏勒人。曹刚善于运拨,力若风雷;裴兴奴善于拢捻,故人称“曹刚有右手,兴奴有左手”。白明达,著名乐工,龟兹族人。康萨诧,著名画家,于阗人。尉迟乙僧,著名画家,善画外国画及佛像,于阗人。唐朝的乐舞受西域影响之大,自不待言,既或是绘画,受西域文明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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