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有一天来找我,他对我说他想租房子,想找个人搭伴。正好我也想租房子,我就说,那就我吧。后来我才知道,老张并不想是特别想和我住在一起,他找我是因为当时他没钱了,需要找个人交押金。我拿出了二百块,他的意思是要我再多拿一点出来,如果我还有的话,按当时的情况来说,我肯定会全拿出来给他,幸好我没有那么多,拿出来的那二百还是找别人要的,老张说,那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老张前一天来和我说了想和我一起租房子的事,他说,需要先交些押金出来,所以要我先准备着,他明天来取。我说好吧。老张走后我打了几个电话,和我认识的朋友借钱。我认识的朋友,就是小李,王四那些人,我先找的小李,小李说他没钱,他的工作是租别人的出租车晚上出车,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听声音对我这时候给他打电话非常不满,所以他的口气很绝对,没有,这个月的租车费还没给呢。我没有和他罗嗦,接着给王四打电话,结果是王四也说他没钱了。
那天天气不错,从早上开始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可是现在我借不上钱了,我开始烦躁起来,这样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中午有人叫我去吃饭,我还和他不是很熟,他叫了另外一大帮子人,我们吃饭他付帐,我喝了点酒,他的脸开始发红,还要不要?他低下头来问我,当时我在系我的鞋带,它老是开,搞的我差点在进饭店门的时候摔了一交。我说,不要了不要了,我喝不动了,他说,真的不要了,大家都说不要了不要了,差不多了。那好吧,他说,过去结了帐。
整个过程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个和我不是很熟的人,现在我知道他叫李东,我和他住在一个楼道里已经快半年了,这期间我们很少说话,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请我吃饭,不是说白吃一顿饭不好,只是这件事情太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在饭桌上我表现的很不自然,看当时的气氛,另外的那些人和李东关系应该很不错,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一插不上,后来我听到了韩乐这样一个名字,他们一边说这个名字一边哈哈大笑,韩乐是个女的?回来的路上我问李东,他说,恩,是个女的!你认识?我说,不不不,我不认识。
回到屋子里我又想到了钱,现在我需要钱,特别需要。尽管白吃了一顿饭,可是钱作为一个问题仍然没有得以解决,所以我接着吃饭以前的烦躁开始继续烦躁。我想再租房子是因为,之所以说“再”是因为我现在睡觉的房子就是租来的,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时间太久了会觉得很闷,换个环境有助于缓解我一向紧绷着的神经,本来有一个人和我合租这里的,可是他后来走了,留下了我一个人。那个人,按照我的看法,我觉得他是个神经病,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害怕我。为什么?我问他。他说,我害怕你杀了我。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我还从来没有具体地考虑过怎样去杀死一个人呢。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我问他。他说,也许没有理由,就是,他犹豫着,好象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比如一根绳子吧,你用它来挂衣服,刚开始很耐用,你把它栓在院子里,于是好多人都用你这根绳子来搭衣服。怎么了?我有些不明白。他接着说,这根绳子,就是你用来搭衣服的这根绳子。****这个****的,我几乎快要被他逼疯了。我知道是这根绳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它有一天突然断了,它承受不了重量了。他说,我是说,作为一个人,任何一个人,有一天他也会这么突然的就断掉了,于是他失了控,所以,即使你要杀我,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你断掉了。去******,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他不走我也会赶他走的,还好他自己走了。
李东来敲我的门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本来我是想去找谁借钱的,我仔细地在脑袋里开始过滤名字,这个不行,恩,这个也不行。后来我就睡过去了,我醒来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太阳从窗户外边照进来,落在房子中央的米黄色的桌子上,我突然想到,这个桌子它已经在那里摆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我都去干什么了?李东笑了笑,他笑的真是难看,他说,你在睡觉?我说,没有,因为白吃了他一顿饭,我决定把钱这事抛开,敷衍他一番,我总不能刚用别人的钱添满了肚子,回头就把别人给赶出自己的房子吧?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起来,这个家伙,笑起来这么难看,我真不该去吃他的饭,弄的我现在得坐在他的对面,忍受他满嘴的口臭。
刚才吃饭的时候以及吃饭以前那么半年的时间,我和李东近距离接触过无数次,可是我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口臭,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我尽量把脸扭到另外一边,避免和他的正面接触。他竟然觉得和我很谈得来,显然他的酒劲还没过去,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不会推辞的,他跟我说。我犹豫了一下跟他说我想和他借点钱,他马上站起来对我说,走,我去给你取。
那天我跟李东在他房子里看了一整夜的影碟,到半夜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看黄带。他的样子好象鼓足了勇气,下了好大工夫才说出了口。我一下子笑了起来,说,操,看啊,为什么不看。接下来我们一边看黄带一边交流经验,我在和人沟通,调节气氛这方面是天才,只要我想,我就能把情况变成我要的那样子,李东现在已经完全放开了,好象和我是交往已久了的朋友似的,无话不说,他抽着烟,把双腿收到胸前,以这样一种姿势蹲在我旁边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啊?他突然说起了这个,把我弄的一愣,我女朋友?我问他。是啊,他说,就是上星期我见到的那个,她不是你女朋友么?
李东说的那个女的名字叫张美,确实长的还不错。我把张美带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事先已经决定了要和她搞,所以一进门我就把她抱了起来,后来我们把本来放在角落里的米黄色的桌子搬到了房子的正中间。那不是我女朋友,我跟李东说,她是我一个朋友以前的女朋友。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张美是我哪个朋友的女朋友,反正是我某个认识的人的,不然的话我不会认识她,我从来没单独认识过女的。从第一次见到张美我就想和她搞,我太想和她搞了,以至于我忘了她的男朋友是哪个。这有点不合逻辑吧?李东说。管它合不合逻辑呢,******,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我和张美在上面搞的那张米黄色的桌子是我从旧货市场买回来的,花了二百块钱,刚买回来的时候我用抹布沾了水把它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作为一张被别人抛弃了的桌子,我看着它的表面一点一点地干净光滑起来,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我擦了它整整一个上午。现在它的表面污迹斑斑,精子,饭粒,肥皂斑,这许多东西把它本来的面目给掩盖了起来。它被我扔在房子的正中间,看上去毫不显眼,甚至让人一下子觉得恶心,所以当老张和我搬家时建议我扔掉它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和老张,提着我的大包小包从楼上走下来,把它们扔进了老张弄来的出租车里。
那天我坐在车里,看见李东正从一边走过,他一副落魄样子,我有些与心不忍,叫司机停住车,叫住了他,把我的新地址和电话告诉了他,我对他说,有时间来找我玩吧,他不住地点头,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片,风吹过时,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