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服?昨日儿臣”姬辉白明显一怔。须臾,他似醒悟了什么,立时改口,“昨日儿臣去向皇兄赔罪,皇兄并未多说什么。”
羽国皇帝瞅了姬辉白一会。
“父皇?”姬辉白不由开口。
“昨日你当真见到你皇兄了?”这么说着,羽国皇帝面上的笑容有些古怪。
顿了顿,姬辉白一时没有说话。
见姬辉白的模样,羽国皇帝不由摆手道:“你也真是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这么说着,姬辉白行了一礼,正要退出太和殿,却听羽国皇帝开口:“对了,昨夜好几个闹出了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姬辉白蓦的一怔。
这次倒没什么旁的意思,羽国皇帝只略带满意的说:“容儿这一点上倒是不错好了,辉白,你下去吧。”
“是。”再次应了一声,姬辉白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而在姬辉白退出太和殿之后,羽国皇帝抽出了昨夜密探递上来的一份密报,随意翻了翻,待再次看见‘瑾王星夜疾驰’和‘凤王夜半招人准备漱洗用具’这两句后,他不由摇头:“一个丢下正经事去找人,一个丢下去正经事去寻欢真是两个混蛋”这么嘀咕着,羽国皇帝突然好奇心起,不由问,“不过福全,你说,老二去找他大哥的时候,会不会刚好碰上了他大哥在办事?”
伺候在一旁的福全明显噎了一下。半晌,福全苦笑:“那个,陛下,小人觉得,应该呃,应该不至于”
“孤倒觉得挺有可能的。”羽国皇帝喃喃着道,“说不得就是老二去找老大,恰巧碰见了老大在寻欢作乐,然后老大大为尴尬,于是立刻交口原谅否则方才老二干嘛说得好好的要改口?”
福全傻了半天:“这么一说,呃,似乎也”有些可能。
“本来就很有可能。”羽国皇帝不满的看了跟了自己几十年的总管一眼,“不过老二倒是真的”
这么琢磨了一会,羽国皇帝才选了一个词:“挺好的。”
见自家皇帝终于正了形,福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忙跟着笑:“二殿下当然是极好的。”
“是啊,”羽国皇帝微微笑道,他眯了眼,低声的,略带感叹的说,“想当年,孤和孤的几个兄弟,倒是巴不得彼此早些死去呢”
福全没有再说话。
而羽国皇帝则侧头打量了一会堂皇富丽的太和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姑且不说羽国皇帝到底在如何好奇的八卦自己的两个孩子,单说离开了太和殿的姬辉白。
出了太和殿,姬辉白并没有立刻坐上马车离开,而是让跟自己来的下人先行去宫外等候,而自己,则沿着小路慢慢向外头走去。
父皇此时应该还没有发觉,可若是当真和皇兄在一起,那么被发觉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况且宫中除了父皇,还有一位萧皇后。昨夜的事情能瞒得过父皇,却未必瞒得过那位皇后,更况且。
更况且,他莫非真要一生一世的瞒下去?瞒到皇兄登基,瞒到父皇仙逝?这么想着,姬辉白微抿了唇,不觉想到姬容。
这种情况,皇兄你会如何处理?
“瑾王殿下?”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姬辉白的沉思。
倏然回神,姬辉白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宫装女子。
女子约莫十七八了,如云黑发在头上梳成灵蛇髻,却并无佩戴多少头饰,只用两枚玉钗固定着发髻。再往下,女子着了一身曳地红裳,鲜红色,如火一般炙热。
姬辉白眉心一拧。他想到了姬容也是时常穿着红衣,只是却从不曾穿得如对方一般,让人只觉张扬。
压下心中升起的小小不悦,姬辉白舒展眉心,面上也泛起了淡笑:“你是”
“袁竹郁见过瑾王殿下。”站在姬辉白面前的女子盈盈下拜,却并不垂头,而是大胆的直视姬辉白。
朝中性袁的不多,而既姓袁又能被招进宫里的更只有一个。淡淡扫了一眼对方那堪称漂亮脸上飞扬的黛眉和时时上挑的红唇,姬辉白点头道:“原来是袁指挥使家的小姐,起来吧。”
“谢瑾王殿下。”袁竹郁笑得明媚。直起身,她看着虽带着笑容,却明显并不多注意自己的姬辉白,轻声道:“不知瑾王殿下有没有兴趣听一个秘密?”
姬辉白的视线落在了袁竹郁身上。
袁竹郁抿抿唇,却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她想起了很早之前见到过的一幕,同时也想起了昨夜里无意间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事情,当然,她更想起了早上从皇后那得到的私下吩咐。于是,袁竹郁忍不住微笑,她道:“一年前,瑾王府,宴会,后花园”
这么说着,袁竹郁想起了那至今还在帝都之外的别院安胎、一个月都见不到外人一次的宁媛仪。
真是个傻女人。袁竹郁在心中冷笑。大约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竟然。
袁竹郁没有想下去,因为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狠狠的疼了一下,似乎被锋利的刀子划过一般。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袁竹郁第一时间看向姬辉白,却只见对方温和清雅如昔。
注意终于完全落到了袁竹郁身上,姬辉白缓缓弯起唇角,道:“袁竹郁小姐,是么?”
同一时间,后宫疏凰殿并未如羽国皇帝一般,萧皇后虽也遣人把姬容叫来,却是在天大亮以后的事情了。
疏凰殿中,萧皇后屏退左右,端起香茗啜了一口,细细的品了,方才淡淡道:“皇儿,你喜欢辉白?”
虽明白萧皇后迟早会知晓自己跟姬辉白的事情,但姬容却从没有想过萧皇后竟然会知道得这么快,也从没有想过,萧皇后竟然会说得这么直白。
微皱起眉,姬容一时没有说话。
而萧皇后却是一笑。放下茶盏,她道:“辉白看你的眼神不对。”
“不对?”姬容不由开口。
摇摇头,萧皇后道:“本宫虽不太注意辉白,却是时时注意着皇儿你的。而几次宫宴之中,辉白看你的眼神”
说到这里,萧皇后淡淡一笑:“这种细微的东西,你们男人自然是体会不出来。”
姬容自是无言。
而萧皇后,却在短暂的沉吟之后开口:“皇儿,本宫一向不怎么干涉你的生活若是你喜欢倌儿或者哪怕是像之前一样看上了个大臣家的孩子,只要不过分了也没什么,最多只传出一个风流荒唐的名声。只是这一件事,你当明白后果才是。”
“儿臣知道。”姬容声音低沉,这是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儿臣知道一如昨晚他对姬辉白所说的: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接受会有什么后果,我也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后果。
这次换萧皇后没有说话了。不自觉的用长长的假指甲拨弄着在兽鼎中焚着的熏香,萧皇后思量着接下去要如何说。
过了片刻,心念几转的萧皇后已经微笑:“既然皇儿你说知道,那本宫便当你是知道了。只是皇儿应当还记得去本宫在你去叶国之前,对你所说的事情吧?”
姬容一顿。
萧皇后已经接下去道:“不知皇儿可有中意的想娶其为妃的女子了?”
在听见萧皇后问话的那一瞬间,姬容想到了姬辉白。
姬容可以肯定,自己的皇弟绝对明白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娶妻,并且也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折腾什么东西。
姬容还在想着,而萧皇后已经开口:“皇儿?”
姬容无声的吐出一口气:“选妃的事情儿臣并无太多想法,母后若是觉得儿臣到了应当纳妃的年纪,那便帮儿臣先看着罢,待选出了人,儿臣再看就是。”
萧皇后看了姬容一会,片刻,她微笑:“皇儿明白便好。”
在萧皇后和姬容交谈之间,姬辉白和袁竹郁已经来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三三两两的坐了好些小姐都是被萧皇后邀来宫中陪伴的贵族千金。至于为什么说是进宫陪伴萧皇后却个个都来到出宫必经的御花园中这就不得而知了。
和袁竹郁来到一处摆了琴的凉亭里,姬辉白率先坐下,随意拨了拨面前的琴,待一缕清音悠扬而起后,方才开口:“不知竹郁小姐想要说些什么?”
凉亭处在河边,被一丛丛的花木遮了大半,却又离御花园的中心位置并不远,只稍有动静便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十分满意眼下这个位置,袁竹郁不知不觉的放下心中戒备,开口笑道:“竹郁以为瑾王殿下明白竹郁要说的是什么。”
拨着琴弦,姬辉白没有说话。
耳听着那一声声仿佛能拨动心弦的乐声,虽心中着实看不起对面的人,但袁竹郁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在音乐上的造诣可能是自己一辈子也赶不上的。
“瑾王殿下。”又等了一会,见姬辉白没有开口的欲望,袁竹郁忍不住微笑着说了话。
姬辉白并未抬眼,只继续手中的动作。
心中倏然蹿起一股怒火,袁竹郁保持着面上的笑容,眼神却阴霾了下来。
这一刻,她只想着要怎么用自己所掌握的秘密威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