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卓阳是你亲自去挖的墙角,作为朋友也好,作为下属也罢,我相信你所作的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能从傅明毓的手里挖到他,想必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景烨悠悠道,“但这事的首尾你显然没处理干净,傅明毓是答应了,傅明湘可不同意。现在,你‘老婆’的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毁了。”
“傅明湘?”陆展睿眼睛略微眯起,冷冷道,“一个残次品,也敢叫嚣?”
“总之,这事你心里要有谱。”景烨深谙死道友免死贫道的道理,boss自己干的蠢事,还是他自己去收尾最好。
“行了,这事我会处理。”陆展睿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一道冷光。将傅家唯一的女儿养成这种德性,傅家的人真是无能。
而此时的傅明湘,正站在大厅里,看着深情相拥的男女,脸色铁青。
秘书方澜是傅明毓的心腹,对这位处处下绊子的傅家小姐很是不待见,见她这种表情,心中暗爽,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傅小姐。”
傅明湘压根儿就没理她,只盯着傅明毓怀中的人,蓦地一笑:“大哥,你已经,忘记大嫂了吗?”
心心念念找了几年的人就在怀中,傅明毓长久以来紧绷地几近极限的神经终于得了片刻的放松。轻嗅着爱人发间幽香,他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以至于情不自禁到连一贯的稳重也失去了。然而,仅仅片刻的安宁之后,再次浮上心头的,却是绵绵密密难以抑制的痛楚。
当初云梦舒的脸毁成了什么样子,他是亲眼见过的,后来又无数次在梦里回顾过。就连最权威的整容专家都认定要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几乎没有可能。
他憎恶傅明湘心思歹毒下手不留余地,但是,再如何傅明湘也是他的亲妹妹,当年既然当众甩过那一耳光,那之后无缘无故的他也不好发作她。不过,她这样自己送上门来,不趁机敲打一番,她真当有父母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傅明毓这般计较着,那边傅明湘一言出口,心中也是暗暗后悔。这几年她跟傅明毓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以下,无论她是讨好还是挑衅,傅明毓都淡然处之,只当她不存在。
她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哥哥,突然就变得那么无情,一点儿挽回的机会都给她。是,她承认,当年的事情,确实是她做得过分了,但是她如今知道错了,也在尽力弥补。哥哥在找云梦舒,她也没闲着。
可是一切并没有回到从前,反而一退千里。
几年过去,她也明白哥哥对云梦舒的用心,也不奢望他能忘记云梦舒,只盼云梦舒能好好活在世上,莫让哥哥多年找寻以及一腔深情付诸流水。
现在,她看见了什么?傅明毓不顾仪态,就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紧紧拥抱着一个女人!她无法容忍,这一生,在哥哥心里,她注定要输给云梦舒,但这个女人又算什么!她凭什么!
傅明毓听了她的话,自云梦舒颈间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扫了傅明湘一眼。
“哥……”傅明湘心头一跳,未出口的话就哽在了喉中。
傅明毓方才的表情,在这几年里,傅明湘常常见到。并无恶意,却也不带一分感情,让人见了就很不愉快。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家境优渥,生得漂亮,被娇宠着长大,从未经历过波折,就云梦舒这一件事,傅明毓的态度就轻易地将她从天堂推到了地狱。
傅明毓嘴上不说,明面上也从未流露出一分半毫,但傅明湘知道,她最亲的哥哥恨她。
她不知道傅明毓要恨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原谅她之前就先将自己逼疯了。她更不知道的是,他恨她到了什么地方。
无论是这样,单这一个“恨”字就足以让她不寒而栗了。
“阿湘!”傅明毓目光复杂地看着傅明湘,略笑了笑,“难为你还记得你大嫂。”
“我……”傅明湘原想说就你那“云梦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在哪个角落地好好活着,你就跃跃欲试想要殉情”的模样,我能不惦记她么?
但她才刚一张嘴,就猛然想起,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而云梦舒于大哥而言就是那肉中刺,拔掉之后就不会再痛,但他宁愿心中的伤口越来越深,也不愿尝试遗忘。
自从云梦舒出事之后,她在傅明毓跟前惯常矮一头,这时候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反倒是一直埋头在傅明毓胸前的女子挣了挣,退开一小步,慢慢转过头来。
她轻轻一笑:“傅小姐。”
“啊——”傅明湘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她,“怎,怎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以这张脸再见到明毓。”云梦舒面对她的惊讶,并不以为意,只略挑了挑眉,口气中带了几分玩味,“傅小姐跟几年前相比,似乎改变良多。”
傅明湘这连惊带吓的,连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了,只看一眼傅明毓,又细细看一眼云梦舒,妆容精致的脸上,现出一抹悲喜难言的神情。
傅明毓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放在手心里的疼爱的妹妹,一时之间,心情也是复杂。这几年他也时常在反思,若不是自己处处以她为先,替她出头,她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心狠手辣。
傅明湘的眼中慢慢蕴满了泪水,露出了真正的伤心的表情,胡乱地不知道是对着傅明毓还是对着云梦舒说:“对不起。”
傅明毓微微一愣,看着傅明毓飞快地转身,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狂追一般死命奔走的背影,眼神微微一暗。
云梦舒却忍不住浅浅笑了一下——傅家的小公主,这几年过得很是委屈嘛。
半晌,傅明毓才仿佛是回过神一般,对方澜道:“找人跟着她,莫让她干蠢事。”
方澜眨巴眨巴眼睛:“傅总,傅小姐恐怕不会听劝。”
“那就看着办。”傅明毓淡淡道,甩给得力下属一个“这还用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