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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催眠

在唐宁的想象中,西方女人都是那种臃肿而慵懒的,不修边幅,蓬乱的头发,宽大的袍子,无神的蓝眼珠一直翻呀翻的,表情反应迟钝就跟外星人似的。

然而等他跟嘉嘉看到这个所谓的“催眠博士”不禁吓了一跳,眼前这个高挑的女人长发披肩、皮肤白皙、温文尔雅,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身材跟电视里那些服装模特儿差不多,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女。

她叫罗伊,是美国世界知名某大学的一名心理学教授,传说很小就对精神病人产生兴趣,此后一直研究“催眠”与精神治疗。这次带着她的课题到世界各个国家的一些高校做报告,嘉嘉的学校也是她的行程之一。这一行,他们共有四人,除了一名男助手之外,还带来了两个学生,都是女学生,个个也是白净高挑,堪称美女。这些美丽的女人让唐宁对从小以来西方人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已经是她到来的第二周,说是再过一周就会离开中国去印度。

为了欢迎国外来的一流学术大师,嘉嘉学校的领导专门腾出了只有盛大节日才用的多功能馆。中国人都太爱面子,虽然前一天做报告的时候人声鼎沸,表现出极大地热情,但报告一结束,马上就冷了场,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心理咨询”。

学校怕冷落罗伊教授,于是偷偷地下了一道“命令”,故意安排一些学生前去接受“咨询”。可即使他们勉强进去了,也不愿配合,硬着头皮说两句话就慌忙跑出来。

所以当唐宁他们来的时候,罗伊教授正要收拾东西,想要提前离开中国。

嘉嘉拉着唐宁的手一直向多功能馆的方向跑,连同学们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也全当视而不见。

一想到一会要关在一个屋子里跟一个外国女人面对面,还要被她催眠,唐宁禁不住又开始紧张起来。倒不是别的,首先是自己英语口语这一关只怕就过不了,以前不见面光是在电话里聊就足够拗口的了……也不知道一会能不能让嘉嘉进来,给自己做个翻译,不过听说催眠都是一对一的,任何人不许打扰……只怕嘉嘉也是帮不上忙的。

到了门口,嘉嘉跟门口的保安说明了情况,出示了入门的号码牌,才让他们进去。这个号码牌是罗伊教授带来的,原以为会有无数人争相抢着来探访她法术般的“催眠术”,只怕用一些号码牌来安排秩序,没想到,却弄了个冷场。

学校下发这些号码牌的时候只有寥寥数个人,但就是这几个人,也多是调皮捣蛋去的,真正有心理或者精神问题的学生避之如瘟疫一般。

唐宁还没定下神来想好用一句什么话来打招呼,嘉嘉已经把他拖到那个漂亮女教授的面前。

她用流利的英语同那个教授交谈着,一边谈,一边指画唐宁。

唐宁暗暗觉得吃惊,没想到嘉嘉不过刚上研究生一年口音竟变的如此纯正,跟自己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那美女教授不时地拿眼光打量着唐宁,一边点头。说实话唐宁的英语一直很糟糕,尤其是口语,上大学那阵还差点沦落到要挂科的地步。

她们谈论的内容,唐宁一开始还能听出一两句来,等一快了,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了。此时他就像是小学生入学第一次被妈妈带到学校,跟老师做介绍一样,简直尴尬的要死。他傻傻的愣在哪里,看到教授的眼睛扫过来,只能傻乎乎地陪笑……

过了一会,那美女教授微微一笑,向里屋走去。嘉嘉一扯唐宁的衣角,小声说道:“你的情况我已经简单跟她介绍过了,现在进去跟她谈一谈吧,她都准备好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紧张……”

“可是,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唐宁急的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跑掉,真后悔当初做这个决定。

“你还大学生呢——没事,说慢点,她可以听懂的。”说到这里,嘉嘉用力一推,把他推进里面,朝外走去。

“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她说。

事已至此,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况且罗伊一个女学生正站在旁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唐宁一咬牙,跟着那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姑娘走进礼堂,然后进了里面的一个小屋。

一进门就看见罗伊教授。她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唐宁微笑,屋子里的灯很亮,旁边有一张躺椅。

“hello……”唐宁结结巴巴的打了声招呼。

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到躺椅上去。

唐宁慌里慌张地坐定,感觉在明亮的灯光下,全身都不自在。

“呃,maybethereissomethingwrongwithmy……”看到教授只盯着自己不说话,看的唐宁发毛,只好先找话题打破僵局,可该死的,他本来想说也许我的精神有点问题,可偏偏卡在“精神”这个词上说不上来了,他越着急越慌,my了半天,不觉间脱口说出“精神”这个汉语来。

罗伊一听到他说中文,“噗”的一声笑了。

“唐同学,你还是讲中文吧。”她说。

啊,原来她竟然会讲中文的。唐宁更加感到无地自容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臊的通红。

“没想到吧,其实我的祖父是中国人,我小时候跟他学过……只是学的不太好,一直没没说……你能听的懂吗?”她谦虚地说。

“很好很好,懂、懂……”唐宁由衷的赞叹。

“那好,我们开始吧……你也别太紧张,我们就聊聊天。”她依旧笑着说。

“恩。”唐宁答应着。

“呵呵,那好吧,现在,你先做十次深呼吸,接下来我们在轻松的氛围中随便聊聊就行,也别当我是什么外人。”

唐宁照她所说的,深呼吸了十次,再次坐下,感觉平静了许多。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唐宁的脸色一变,直奔话题。

“等等,一开始就谈这么严肃的问题啊,这可不好,先放段音乐轻松一下吧。”她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打开了音响。紧接着,柔美的旋律飘扬出来,那声音,彷佛天籁之音,让你不自觉会想象到一片无垠的草原之上、蓝天白云、小河弯弯、牛羊成群……唐宁彷佛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好听的旋律。感到从未有过的祥和。

“你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地问。

唐宁微笑着摇了摇头,听到这音乐,他的脑子里突然没有了任何想法。

“好吧,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么,你相信鬼吗?”她突然反问唐宁。

听着这优美的旋律,他此时如何还能想象出鬼的样子来。

看到他正入神的思考,罗伊继续问道:“你平常都会做点什么呢?在课外之余……”

“写小说,灵异小说。”他顿了一下,还是把最想说的说出来。

“怪不得你说刚才鬼什么的话,看来你受自己的影响还挺大的……”

唐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一直都喜欢写作吗?”

“恩。”他点了点头。

“刚才带你进来的那个人是你的女朋友吧,她可对你真好……”

他们天南海北的乱扯起来,大到国际时事民族政治,小到父母兄弟家常便饭什么都谈,唐宁从来都没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健谈的人。

他突然发现,他本不该有太多的顾忌。眼前这个陌生的外国人,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过客,即使自己说了什么,就算她都知道了,也会很快离去……也许一生之中再没有第二次交谈的机会……

慢慢的,他放松了下来。

后来不光是她问唐宁,唐宁开始问起她来,关于她有没有结婚啊,要到哪些国家去做报告啊,她爷爷如何到美国去的……等等等等,对这些她毫不避讳,很痛快地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话越说越多,唐宁也没了避讳、没了顾忌,甚至连自己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这样的事也一股脑的全抖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彷佛有要睡着的感觉。

“是不是眼皮感觉很沉,想要睡觉……”她的声音悠长而带有磁性。

“恩。”唐宁迷迷糊糊的说。

“那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吧。”她暗示着他。

此刻唐宁的心里完全没有别的想法,乖乖地躺倒床上,却没有闭上眼,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强烈的白炽灯。

奇怪,它竟然一点都不刺眼……

唐宁彷佛看到自己穿过了时光隧道,就和几年前经历死亡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把二十多年来记忆深处的故事,一点一点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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