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和田芯、老侯三人这天都推掉了手上的活,参加了刘丽娟的二次尸检,刘丽娟是五个死者中按时间排序倒数第二个死亡的,也是第一个引起警方怀疑,并对尸体进行了保留的死者,在她之前的三个死者,都被当做疾病和事故引起的非正常死亡处理了,尸体已经火化。
而刘丽娟的死亡之所以引起了警方的怀疑,原因,竟然是她自己的提前报警,刘丽娟在死亡一周前的深夜,曾经打过一个报警电话,刑侦队已经对当时110的电话录音进行了提取,那段对话,田芯基本上能背下来了。
刘:“喂喂喂,警察,警察同志,你们快来保护我,我女儿要杀我,你们赶快来啊”
警:“对不起,请你先不要慌乱,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
刘:“我在家里,雅典花苑7幢1801,你们快过来,我女儿快回来了,她已经杀了好几个人,我老公也给她杀了,你们快来保护我……”
警:“……恩,请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你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
刘:“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人了,人都被我女儿杀掉了,都杀光了~~~~”
警:“同志,你别慌,我们马上就派人去你那里,是滨江北路的雅典花苑1801室吗?”
刘:“我女儿回来了,算了,你们别过来了”(刘丽娟前面几句话,基本都是在喊叫,声音尖细、语气近乎癫狂,但自从这句话后,她似乎瞬间恢复了平静,声音压的很低,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在讲话)
刘:“我跟你说,你们现在过来了也没用,你们救不了我,她反正是要杀掉我的,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住了,如果过几天我死掉了,那就是被我女儿杀掉的,她就是凶手,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根据值班民警反映,她当时把这个通话归类为了骚扰电话,不过心里还是存了一丝的疑虑,因为刘丽娟开始的说话状态,相当真实,如果是恶作剧,演技未免也太好了,所以,她对这个电话是有点印象的,当十来天后,看到雅典花苑的新闻,马上引起了她的关注,去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这才对刘丽娟的死亡产生了怀疑,夏源生才第一次走进了警方的视线。
刘丽娟的第一次尸检显示,她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触电,她的双手手掌心呈焦黑状,胸口有钳紫现象,全身皮肤发硬,都符合触电身亡的特征。尸体是在她家里发现的,是她女儿夏源生报的警,经过当时现场勘查的记录显示,发现尸体处,应该是刘丽娟死亡的第一现场,但是奇怪的是,她周围并未发现漏电电源。
当时的办案民警根本没有把案子往谋杀上想,也没有怀疑夏源生,据说,当时夏源生的状态相当的糟,近乎呆滞,没有哭,几乎封闭了自己,她根本没有为母亲操办丧事的意识,在家里呆了一天后,就去上学了,而根据事后调查,学校完全不知道她家里发生的巨变,只有几个同学知道她奶奶半年前去世了,后面的事情她完全没有透漏过。
根据记录,当时周围群众对刘丽娟死亡原因的猜测,都是自杀,因为她丈夫前不久刚出车祸去世了,对她的打击很大,警方也比较倾向于这种判断,所以虽然具体细节还存在一些疑问,但都没把它作为刑事案件去考虑。
在110接警员上报了刘丽娟的报警电话后,刑警才参与了进来,不过,虽然刑侦队及时保留了尸体,但并没有发现夏源生杀死刘丽娟的任何实体证据,而对夏源生外围的初步调查,几乎所有人都断然否定了夏源生犯罪的可能性,刑侦队员们也更倾向于刘丽娟在自杀前精神崩溃,出于莫名的理由,诬陷了自己的女儿。
直到孤儿苗苗死亡后,夏源生的名字再一次回到了警察的视线,成为了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而在此之前她的四个近亲的非正常死亡,才开始从意外事故,被转到了蓄意谋杀的思路上来了。
负责二次尸检的法医在检查过程中一直没说话,直到全部程序都完成了,才说了两个字“奇怪”。
“奇怪在哪里”,老侯早就憋不住了。
“尸体的所有特征都和触电死亡相吻合,但是,她的双手......”
“双手怎么了”田芯追问。
“她的双手,是触电点,留有电流斑,一般电流斑的形状是圆形或者椭圆形,伤痕的大小往往与接触的带电体部分相同,颜色多为灰色,而这具尸体的双手却是从指尖到掌心全都呈焦黑色。”
“这样有什么不对劲吗?”这次轮到陶队长发问了。
“一般人触电,会导致肌肉进入僵直状态,人体无法控制自己的活动,所以触电的人往往看起来就像被电吸住了一样,你看,死者的手现在还是呈弯曲内握的状态,那么,说明死者抓握触电源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法医用工具小心的拨拉着死者的双手,让他们看清楚。
“可是,如果死者是用手抓电源的话,这个电源在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她手里,可我们没有找到,而且,就算确定她就是用双手去抓握漏电源的,在受到电击后,她的手应该很快就没法再用力了,电流斑一般应该只会在掌心出现,象她这样连十个指头,甚至指尖都全部焦黑的,真的很奇怪。”
三个人都短暂的陷入了沉默,消化着法医的这番话
“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才有可能造成这种伤害”陶*问到
“我想,借助外力,也许会造成这种结果,恩……比如说,有人戴着防电手套,硬把死者的手按在漏电源上,停留了一段较长的时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去证明”。
“好了,检查基本就是这样了,你们再仔细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法医别说着,边把位置让给了三个刑警。
陶*拿过工具,仔细的观察着死者的双手,而老侯和田芯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刘丽娟的面部。
见他们看得入神,法医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她的面部有什么问题吗?”
田芯抬眼瞟了下老侯,问道“你看什么呢”
老侯犹豫了一下,才咧开嘴尴尬的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以她年龄来说,真的算显得很年轻漂亮的了,呵呵……”
田芯无语的望着天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老侯,转身对医生说“她的面部表情,真的很复杂,好像是很愤怒,又好像很害怕,还让人觉得她非常伤心,尸体被发现后,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表情吗”
“对,这也是触电身亡的特点之一,肌肉收缩,皮肤硬化,死者最后的面部表情被定格了下来”
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转过身想看看死者的面部表情,手里的工具,却不小心扯动了死者僵直的右手,让那只焦黑的手短暂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啊~~~~~~~”田芯突然轻轻的惊叫了一声。其他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陶队长问
“我……我想起一个事情”田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甚至连声音也带着不安。
“那次夏源生在审讯的时候,不是疲劳的摔倒了吗,我去扶她的时候,在她脖子的斜后侧,看到过几个淤痕,那样子有点类似手指印,不过也有点象刮痧留下的痕迹,因为她是嫌疑人,身体也并没有受到过其他伤害,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可是,刚才……刘丽娟手的样子,让我一下子就想起夏源生脖子上的淤痕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最后,田芯的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起来。
验尸房里一片寂静,半响,陶*才打破了沉默:“提审夏源生”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这次提审,和往常不一样,他们事先商量过了,要给夏源生一个出其不意。
他们把夏源生提前安排到了审讯室,让值班的女民警陪着她,在里头呆了三四个小时,任她蜷缩在椅子里睡觉、发呆,等她的状态比较放松了的时候,才让田芯一个人走了进去,陶队长和老侯都留在外面,站在玻璃墙后面进行观察。
田芯并没有坐到桌子后面,她拉过椅子,坐在了夏源生身旁,她打量着女孩,这阵子她瘦了很多,本来就很消瘦的身体越发的纤细了。
“夏源生,这两天有没有休息的好一点啊”田芯轻声问道,一方面是策略需要,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很关心这个可怜又古怪的女孩。
象以前一样,夏源生沉默着,毫无反应。
田芯用手轻轻的撩开夏源生披落在肩膀上的长发,仔细的打量着,女孩细长的脖子上,排列有序的,显然就是指印,虽然颜色已经比那天淡了许多,田芯的心里一阵紧张。她吞了口吐沫,突然紧紧的握住了夏源生的胳膊,一字一句的问道:“夏源生,你脖子上的印子,是不是你妈妈掐的,她,是不是想勒死你”
夏源生的身子,猛的一震,她一下子挣脱开田芯的手,双臂紧紧的把自己的身体箍了起来,头垂的更低,整个身体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田芯回头望了下陶*和老侯站的方向,三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找对了方向。
田芯狠了狠心,又抓住了女孩,用力拉开她的胳膊,扳起她的头,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夏源生,看着我,夏源生,你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想要勒死你,是不是”
夏源生被迫的和田芯对视着,她没有躲避,也没有闭眼,她似乎面无表情,可是那双眼睛,却让田芯的心,在瞬间紧收了一下。
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满眼的痛苦、绝望、和悲伤,她并没有在看田芯,她的脖子向后仰起,张大了嘴巴,无声的叫着,大口的吸着气,眼泪开始顺着面颊流下来,但是眼睛,还是一眨不咋的,死死的盯着前方。
“天哪”田芯叫了一声,慌乱的松开了夏源生的身体,她迅速的站立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田芯明白了,她的心,咚咚的狂跳着,她知道夏源生在看什么了。
她正在死死的盯着的,是自己的妈妈,是用尽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的亲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