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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道门玄宗

屈翱一行四人,在往东海而去途中,宁依瞳突发奇想,非要在中途到中州一游不可,秦正阳劝阻不住,屈翱与幻尘又不便反对,三人只得随了她意。

四人一路游玩,从中州西南向东一直步行了三日,才到了蜀清城。

蜀清城是中州第一大城。中州一直以来都是天下五州里最为富饶的一州,因此蜀清城更是天下第一大城。

蜀清城虽是人间界俗人所聚居之地,但蜀清城西北城外三十里远近处却有一座高山,唤作“登天柱”,此山最高一座山峰掩藏在雾气云霞中,从山脚下远远遥望,却是能隐隐瞧见一点淡紫。那处,便是天下闻名,“玄宗”所在的“紫云峰”。

“玄宗”虽为道门正宗,但却并不避世僻居,反而以“济世安民,斩妖除魔”为己任。蜀清城也是得“玄宗”照拂,才能逐渐兴盛,成为天下第一大城。这一切,四人一路行来,路上已有所听闻。

修仙道三大绝顶高手“仙道心”其中之一“痴道”陆野,就正是“玄宗”的领袖人物,他师弟米嵩正是“玄宗”现任掌教,是以陆野实为“玄宗”辈分最高,地位最为尊崇的人物。

虽猜想陆野多半可能也因神器“刻峒瞳印”将在西荒出世之故赶往烈州去了,但屈翱暗想自己既然途经此地,那么理应顺道上山拜访。他把此事对三人说了,秦正阳对这天下知名的名门胜地,早心仪已久,立时赞同。幻尘与宁依瞳俩人则对此无所谓,并无不可。

四人在蜀清城内选了家店肆随便用了些饭食,饱足后稍作歇息一阵,便结帐上路,出城向西北而行,望那“登天柱”前去。

三十里路于屈翱等人来说,实在算不得是什么距离,若是御剑飞行,那是转瞬即至,但众人并不急赶,便学着普通凡俗之人,一路步行。

一路上,也有不少行人与众人同路。想来其中一些,必也是为上“登天柱”而来。“玄宗”为世人消灾解厄,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俗人自然不会少了。

众人毕竟都不是凡人,脚程较快,只花去小半个时辰,已经来到“登天柱”下。但见这“登天柱”笔直陡峭,山体似如一根上通天境的大柱子一般,再望进云雾深处,只见霞云缭绕,一点淡紫隐隐约约的从中透了出来。

一般说来,若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登山拜访,是讲礼数的。比如“无心”羁无茫造访“冷幽派”,那可是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走上山去,这就是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玄宗”虽然广开门户,在紫云峰下修建了“青天殿”,专用来接待登山而来的世间俗人。但真正的“玄宗”,却是立于紫云峰上,除了各方仙友与本派弟子,其余人士等闲是没机会进入的。

屈翱等人不敢失了礼数,便也与一众俗人,寻路上山。宁依瞳虽藐视俗礼,不过在屈翱与秦正阳的坚持下,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之步行。

登山山路显然都是被“玄宗”修整过的,一阶阶整齐的石阶蜿蜒而上,靠外一侧还有石栏铁索供游人抓扶借力。

因山势问题,山路坡度极大,纵有扶索借力,仍是费劲,普通人也不过行过千步,便要少作歇息。屈翱等人当然不会那般不济,拾阶而上,轻松自如。

道上每隔数里,便有几位少年道人在清扫落叶杂物,他们见到携带重物登山不便的游客,竟会停下手中活计,上前帮忙接送一段路程。瞧他们手提物什,依然健步如飞的模样,便知这些小道人们都已有了些修行的底子,进了“炼气境”。

四人修行有成,自有超凡气度。早有一些小道人眼力超群,看出四人并非常人,便推举出一人抢在四人前上山通报去了。

因此待四人来到“青天殿”前,早已有一名灰须老道领着十余名道人迎在殿外,一见四人,微一打量,便呵呵笑道:“贵客来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四人一怔,还是秦正阳首先反应过来,还了一礼,道:“道长客气了,我们哪里算是什么贵客。”

灰须老道笑道:“小天君名动西荒,今日大驾光临紫云峰,就莫要自谦了。”

秦正阳跟随“苍雍天君”修行七百多年,虽然未出过烈州,但在外界也小有名气,识得他也并不算奇怪,于是秦正阳只回以微微一笑,并不辩驳否认。

灰须老道将四人迎入殿内落座,自有道童奉上香茗。几句寒暄过后,屈翱说明来意,果然陆野已只身赶往烈州西荒去了,而米嵩身为掌教,职责重大,还在派内管事,不曾离开。

对这著名的“玄宗”掌教米嵩,秦正阳也是闻名已久。米嵩虽不如其师兄陆野修为深厚,但能坐上掌教之位,自然有他厉害之处,整个“玄宗”受他掌管,发展平稳,早回复了五百年前在“群魔乱舞”一劫中受创的元气,若不是修仙高手难求,那“玄宗”此时的势力比五百年前只强不弱。

这灰须道人乃是“青天殿”的主持,论起辈分,还是陆野的师侄辈,对“小天君”秦正阳这等人物,自知自己是还不够资格接待的,待用过香茗后,他便要引四人往“紫云峰”去,一面又寻了个机会,着一位亲信弟子先去通报。

秦正阳与屈翱都想拜会这“玄宗”掌教米嵩,而宁依瞳与幻尘也对那掩藏在云霞中的“紫云峰”有些好奇,便没反对。

来到“紫云峰”下,上边已有数名道人快步急下,只见当首一人体态略胖,满面笑容,每一落脚似乎绵软无力,但仔细一看,才发觉他根本是足不沾地,飘然腾飞。

灰须老道轻声对四人道:“掌教来了。”四人方知,原来那领头的胖道人就是“玄宗”现任掌教米嵩。

灰须老道迎上几步,叩拜下去,道:“恭迎掌教。”

米嵩来到近前,笑嘻嘻的一拂袖,道:“起来吧,偏你有这么多俗礼。”

灰须老道受米嵩这一拂,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退往一旁,道:“多谢掌教。”说着躬身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去了。

秦正阳拱手笑道:“传闻前辈前段时日闭关精修,今日一见,想来前辈已有突破,修入化神境了,可喜可贺。”

米嵩一摆手,道:“哪里哪里。小天君何以有空到中州一行?莫非事情又有了新变故?”米嵩说话时眼神略扫旁人,看到宁依瞳时,心中微微一惊,只见宁依瞳身上环绕着肉眼难见的云气氤氲,若非自己修为已达“化神境”,只怕也瞧不出来。米嵩见识何等广博,如何不知此乃异宝“氤氲纱”加身。传闻“氤氲纱”乃是上古奇侠纹阗之爱物,一共只得三件,皆不知去向,而这美丽女子能身着这失传异宝,自然来头不小。

当看到屈翱时,但见此子身披“云梦霞”,腰间斜插白玉色泽的蛇形短剑“龙骱”,米嵩哪还不知此子正是师兄陆野对自己提到过的屈翱,是以倒没怎么吃惊。

再看幻尘,米嵩又暗吃一惊,因为幻尘的修为深浅,自己竟是看之不透,只知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线,不由暗自寻思道:“这又是哪位大高手?怎么自己印象中全无与此人相符的人物?”

秦正阳哪知米嵩在一转眼间已转了这许多念头,见米嵩问起,也不加隐瞒,便要立时说明,道:“此事说来话长。”

米嵩截断秦正阳说话,道:“不急,不急。站在这道上说话,岂是待客之理?且上到凝霞顶去再谈不迟。”说罢米嵩从袖中甩出一巴掌大的事物,此物还未落地,已猛然变大,但见云雾飘渺,一座褐色的无帆独木舟已悬浮着出现众人眼前。

米嵩笑道:“此船作为代步工具虽稍嫌简陋,但还算好用。”说着他当先一步跨入船中,才道:“各位,都上来吧。”

众人一同上船,这才发觉,这独木舟外表看来虽窄小,但一旦身处其中,又觉十分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

众人站定后,米嵩道:“各位站好了。起!”屈翱只觉身子微微一晃,但见独木舟应声疾蹿,瞬息间就上升了十余丈距离,好不迅速。乘坐这独木舟飘飘腾腾而上,自是与御剑飞行的感受大是不同,只因御剑飞行实与足踏实地一般无异。

不多时,已来到“凝霞顶”上。米嵩将独木舟靠了过去停下,待众人都下舟后,方才拂袖收起,引步前行。

“凝霞顶”为“玄宗”多年苦心经营所在,上边奇花异草无数,仙果悬枝,随风摇曳,景色端是美不胜收,比之“苍雍天君”的“碧落洞天”,别有风情,不逞多让。

米嵩领着四人来到“枕霞居”前,让众人进屋内坐下。这“枕霞居”乃是“玄宗”历代来的待客重地,能得有幸入内的客人并不多,由此可见米嵩对四人的重视。不过以秦正阳的名头身份,实相当于“苍雍天君”亲至,能得此殊荣,倒也不为过。

“枕霞居”内,充满飘忽的云气,缭绕不散,这使屋内的情况,难以瞧个分明。秦正阳运足目力,依然望不穿这片云气,心中了然,这“枕霞居”肯定有仙家道法禁制与强力法宝加护。

待都坐定后,秦正阳长话短说,将西荒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又将神器“刻峒瞳印”还要延迟三月以后方才现世的消息说了。

米嵩听后,心中倒是安定下来了,知道烈州西荒那边暂时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当下笑道:“原来如此。恩,你就是我师兄陆野提到过的屈翱屈师侄吧?”后一句话,米嵩却是对着屈翱所发了。

屈翱点头恭敬回道:“屈翱见过师叔。”

米嵩哈哈一笑,随手在身上一摸,掏出一个焦黄古旧的小葫芦丢给屈翱,道:“初次见面,可没有准备好见面礼给你,这葫芦里还有五粒本门的凝霞丹,我就厚着脸皮当见面礼送你了。”

屈翱知道自己就算推拒,米嵩也绝不会收回,便收起葫芦,谢道:“多谢师叔。”

“凝霞丹”乃是“玄宗”奇药,排名仅在“九叶窥天丹”之下。服食此物能迅速恢复补充消耗掉的神通法力,也是世间难求的珍贵之物。米嵩一次就赠了屈翱五粒,实在是太过慷慨了。

众人又闲谈一阵,米嵩问到四人此行何为,屈翱自然也不瞒他,但对于此行寻找“荒龙谷”之目的,屈翱却没透露,这是天君的吩咐。

坐了个把时辰后,米嵩唤人准备斋宴,邀众人一齐用餐,四人欣然相就。

席上,亦是珍果水酒,但还有一些素食米饭,在烈州西荒极地,是极少米饭面食的,宁依瞳与于荣便没尝过这类食物,在好奇之下便吃了一些,只觉滋味甚美,于荣自不消说,大肚汉一个,连吃七八碗也还不得饱,宁依瞳也食了两碗。

夜了,米嵩叫人准备好四间厢房,清理打扫一番后,让四人歇息。

第二日,四人向米嵩辞行,米嵩掌理门户,事务繁忙,也不惺惺作态的假意留人,只亲自将众人送至山下,说了几句顺风顺水的话,便回山去了。

这已耽搁了一日,众人急欲赶往东海,告别米嵩后,便加快了行程。出了中州地域,横越半个檀州后,转往东南而行,终于在第五日上,四人到了檀州最大的海港“海川城”。

于荣与宁依瞳都已向往东海许久,一到“海川城”,也顾不得休息,便直接奔到海边,看那瑰丽的海洋。

虽然众人早在御剑飞行时就眺望到了东海,但却没有这近距离观看来得惊心动魄。与西海不同,西海那昏黄的海水总是翻腾不息,浪花涌急,气势骇人;而东海海水蔚蓝,海面平静,偶激起一些浪花,也是轻缓慢动,柔和之极,比西海要来得更为美丽与赏心悦目一些。如果说西海让人见识到海洋的汹涌,那么东海就是让人体会到海洋的平静。

众人一直凝望着,好半晌后,于荣才叹了口气,道:“东海果然要比我们西海要来得美丽。”最爱与人抬杠的宁依瞳出奇的出言反对,居然还点头赞同。

秦正阳只是淡然一笑,微摇了摇头,似有些不以为然,倒是屈翱说道:“于大哥,依屈翱看,倒并非如此。两者,实难分高下,各有胜场。”

屈翱初见海洋,便是在西荒看那西海,印象深刻,不比于荣与宁依瞳两人,看那西海看得多了,再拿来与这东海比较,自然就觉得新见的事物要好一些。如是见惯东海之人去那西荒看看西海,只怕也会觉得西海比东海要更加美丽。

秦正阳淡淡说道:“便是小溪小河小湖小江,也自有它美丽之处。一处海洋,也谈不上能比一滴水更为优胜。由巨见微,无论多么庞大宽广的海洋,不过还是由无数的水滴集汇而成的。”

秦正阳这番话中隐含了他独特的看法与一些道理,屈翱听了不由一怔,仔细体会话中含义,而宁依瞳却只是不耐道:“猪头,你又在乱发高见了。哎,如今还是想想我们该怎么在东海中找寻荒龙谷吧?”

于荣道:“海川城是檀州最大的海港,我们先找熟知东海海域的船家打听一下荒龙谷的消息,再作打算。”

秦正阳点头道:“不错。不过荒龙谷踪迹飘渺,一向没人知道它的准确位置,只怕我们的打听不会有收获。说不得,我们只好租借一艘海船,雇请人手,亲自出海去寻了。”

屈翱有点担心道:“倘若一点头绪都没有,那该从何寻起?”

秦正阳道:“那倒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荒龙谷踪迹难寻,不过既然有其存在,那么必然就有寻到的可能。”

屈翱见秦正阳满怀信心,受其感染,安心不少,道:“秦大哥说得不错。不过租借海船雇请人手,只怕花费甚大,怕是银钱不够。”

宁依瞳哼了一声,拿出一个小囊托在手中抛了几下,道:“本姑娘这里有些漂亮的小石头,据说在这边被称做宝石,似乎很值钱的样子。那本姑娘随便拿出几颗来,找家店铺兑换成银钱不就成了么?”

屈翱曾跟随“无心”羁无茫在世俗间打过几遭转儿,清楚珠宝玉石的价值,道:“这,恐怕有所不妥吧?”

秦正阳何等才智,心知屈翱是担心这些宝石珍贵,当下笑道:“这些宝石,家师藏珍洞内,多得难计其数,在我等眼中,与普通砂石实没半点分别。”

秦正阳这话倒也不算言过其实,宝石中除了一些极具灵性的上佳极品能用以炼制法宝器具,普通宝石确实对修仙妖魔都没有什么用处。

四人商议已定,便离开海边,往“海川城”中心走去。城内繁华地带,也不乏大型的珠宝店铺,宁依瞳随便取出几颗宝石拿去卖了,便换得了足够买下两三艘海船有余的银两。

四人对出海事宜皆一无所知,索性便使出银钱,请这家珠宝店铺帮忙办妥当。这家店铺老板从前边那笔生意中已赚了不少,自是乐意帮忙之极,他在“海川城”中经营了几十年,人脉熟络,识得城里几个有名的船老大,当下便叫来一个打杂的伙计,着他领着四人去瞧瞧,也好当面商谈。

拜访的第一家船老大姓李,名公孙,这个名字倒甚是奇特。此人在本地呆了二十余年,组建了一家唤作“东海会”的海帮组织,在“海川城”势力最大,几乎包揽了东海所有的航道。到了后来,多半的人倒不知他的本名,而称他“李老大”了。

李公孙皮肤黝黑发亮,秃头宽唇,眉毛稀稀落落就那么几根,倒是下巴上的胡子一大把,浓密的可以,十分滑稽。

屈翱说明来意,李公孙一听只是租借海船,还要借调人手,这事儿实在麻烦得紧,虽然佣金丰厚,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不免没了兴趣,不过出于对待客人的礼貌,他还是等待屈翱说完后,再措词婉拒。

当听到“荒龙谷”三字后,原本还老神在在,不以为意的李公孙一对眼睛差点瞪得比牛还大,叫道:“荒龙谷?!你们要去荒龙谷?!”

屈翱点了点头,道:“正是。难道李老大对荒龙谷亦有所闻?”

李公孙却不答屈翱问话,只道:“不去!你们另请高明吧!”

见此情状,众人如何不知这李公孙定对“荒龙谷”知道些眉目,甚至可能清楚“荒龙谷”的具体所在。秦正阳微笑道:“李老大似乎对荒龙谷有所了解,不知能否对我等提点一二?今日之助,日后我必定回报。”

李公孙想也不想,立时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众人无奈,李公孙既不想说,又不能对他用强,何况李公孙还下了逐客令,当下众人只得告辞,转身离开,哪知李公孙沉吟片刻,突又叫道:“回来!”

屈翱回过身来,疑惑道:“李老大还有什么事么?”

李公孙眯起眼睛,好半晌才把眼睁大了,一字一顿道:“好!老子就陪你们跑一趟荒龙谷!”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屈翱更是万分感激道:“李老大肯帮忙,再好不过了,多谢!”

倒是李公孙表情有些怪异,似是骇怕,又似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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