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望着哭笑不得的萧小哥,齐齐捂嘴窃笑。二小姐太有才了,几句话就将一个坏坏的萧小哥描绘得惟妙惟肖跃然纸上,刻画得入木三分,真是绝了。
萧辰一张黑脸墨如木炭,心下愤愤不平。二小姐你这是在成心诋毁我英俊挺拔的高大形象。我萧辰长得花容月貌仪态万千,出了名的憨厚正直,这纳兰府大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姐姐对我垂涎三尺呢,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纳兰若兮对婉儿小丫鬟谆谆教导一番,越说越是义愤难平,觉得此獠不除,实在是天理不容,难平民愤。她望着萧辰愤愤怒哼两声,揎拳捋袖地又走了回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将他全身上下,仔细瞧了又瞧,脸上出现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像是又气又恼,还掺杂着些许羞怯,紧抿着嘴唇,银牙格格作响,仿佛恨不得扑了上来,在他鼻子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萧辰不禁一愣,顺着她的眼光将自己周身也瞧了一遍,青衣白袜,身体挺拔,果然是倜傥临风一朵梨花压海棠的英俊,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啊。
我的个乖乖啊,这二小姐的神情太诡异了,笑得简直就像一只想要偷吃蜂蜜的小狐狸。萧辰腆着笑脸,心里直发颤,也不知她在琢磨什么整人的主意,难不成瞧上了我的花容月貌,想趁机劫个色?
顶你个肺啊,想打我的主意,门都没有!我萧辰是出了名的坚贞不渝,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太为难我了。大丈夫顶天立地,一柱擎天,威武不能屈嘛。
纳兰若兮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要一看见他那黑脸上嬉皮笑脸的贼样,就觉得说不出的讨厌,心中火气腾腾燃烧,恨得牙痒痒,气都打不到一处来,愤愤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萧辰,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不好!二小姐果然早有预谋心怀叵测,专程逮我来了。萧辰听得这话,脸色霎时间大变,突然感到大祸临头了。
“还是不要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这样不太好吧?”萧小哥机警地往人群中间躲了躲,面带腼腆之色,双手护胸,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地道:“虽说私入小姐闺房乃是我生平的伟大梦想,可是男女有别,二小姐,我会抵死不从,誓死捍卫我的贞洁的。”
这二小姐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纳兰府大院的家丁丫鬟们,谁没在她手里遭过罪?萧辰深有觉悟,心里是万万不肯跟她走的。若是被她带到了无人之处,劫个财还是劫个色,都是她说了算,半点反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不被玩死也得半残,到时候自己吃了亏,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理了。
“你这坏胚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让你去我闺房?谁又稀罕你的贞洁了?我呸,你这德性还有贞洁可言么……”这厮越说越不像话,纳兰若兮满面粉红,牙都快咬碎了,跺着小脚,气恼地握着双拳,又羞又怒:“你到底过不过来?”
二小姐疾言厉色,怒目瞪视,那气势简直威不可挡,恐怕就是天公见了也要抖上一抖。
萧小哥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露出看见自己姑奶奶才有的谄笑,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凑到她面前,腆着脸表忠贞:“来了,来了!我萧辰赤胆忠心,唯二小姐马首是瞻。二小姐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我连小命都可以不要,遑论小小的贞洁了。”
不会吧?他这副乖巧讨好的模样,要有多下作就有多下作,众家丁丫鬟看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萧小哥你方才的铮铮气节呢?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呸!油嘴滑舌胡说八道,信你的鬼话才怪了。”纳兰若兮满腔怨气,可偏生他那话说得动听,心里也受用,轻啐一口,脸色微红,不经意间,已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二小姐这副娇羞的神情,落在萧辰的眼里,却是皮笑肉不笑,整死了你根本不用偿命的。萧辰看得心惊胆战,颤声问道:“二小姐,你能不能提前透露给我一点点儿内部消息,让我事先有点心理准备?你就直接告诉我一声,这回你是布置了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还是豢养了什么凶犬恶兽?你放心,我的嘴一向很紧,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这种整治下人们的手段,是纳兰若兮的独门绝招,以前绝对没少干。被人揭了老底,二小姐当下勃然变色,却又碍于颜面不好当众发作,脸色红了红,恨恨地咬牙憋了半天,突然扑哧一声,眼中笑意嫣然,忸怩地捏着手指,面带羞涩地问道:“瞧你说的,我是那么狠毒的人么?”
这二小姐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就是只小狐狸,不得不防啊。萧辰觉得浑身发冷,二小姐故作娇羞的模样,让他觉得毛骨悚然,手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得昧着良心急忙改口道:“二小姐聪明伶俐,知书达礼,对下人更是关怀备至,我萧辰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这还差不多。”纳兰若兮受宠若惊,对他的急智很满意,那心满意足的飘飘然神情,就连瞎子都可以看得见。
二小姐的笑意盈然,春风满面,小女孩的心性儿,一览无余。萧辰偷偷抹了把冷汗,心下暗自得意,二小姐你再难对付,还不是被我收拾得妥妥贴贴。我萧氏父子关注女人十余年,专业坑人不留情,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纳兰若兮看了萧辰一眼,见他低头顺耳的模样中,却有难掩的得意洋洋之色,心下暗恼,却又苦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动手,这家伙儿死皮赖脸不跟自己走,摆明了是想仗人势,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二小姐苦恼地往墙边上踱了几步,离下人们远了一些,也没想出个收拾他的万全之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萧辰,你是不是又使坏欺负了姐姐占了她便宜了?”
“我欺负了大小姐占她便宜?”萧小哥愣了一下,一双眼睛疾眨乱转,脸上的神情十分怪异,像是做了贼窃了别人东西,被人逮住了现行,却偏偏不肯承认,神态端是让人捉摸不透。
二小姐双目如电,像是要将自己瞧个通透,萧辰心里有鬼,不敢与她对视,转身看了满院竖着耳朵偷听的家丁丫鬟几眼,突然气愤地一声大吼:“我顶你个肺啊!谁这么缺德,在背后乱嚼舌头,玷污我和大小姐的清白的?”
萧小哥怒发冲冠,气得暴跳如雷,那声怒吼悲壮惨烈,如天雷滚滚,直震得墙头尘土哗哗直掉,家丁丫鬟们着实吓了一大跳。
纳兰若兮离他最近,这一嗓子太突然了,实在受不了啊,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脚跟发软,摇摇晃晃地倒退几步,差点一跤跌倒在墙边。
“哎呀,二小姐,你没事吧?小心脚下地不平,自己走路摔死了可没有人赔命的。”萧辰大惊,慌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大白天鬼哭狼嚎,你作死啊?”纳兰若兮恼火地一摔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扁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你个死乌鸦嘴,本小姐堂堂一转魂师,身手那么俊,怎么可能出现走路摔死了人那种状况呢?
二小姐杀气凝重,怨气冲天,萧辰眨巴着眼睛,紧张兮兮地道:“二小姐,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大小姐温柔贤惠,才貌无双,在我心目中就是仙女般的人物。我仰慕已久,讨好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占她便宜呢?你看我这文质彬彬手无寸力的模样,要欺负也是她动手啊,哪里能轮得到我主动了,你说是不是?纳兰府大院向来是流言蜚语的发源地和集中源,家丁丫鬟以讹传讹是常有的事情,这些无中生有的闲言碎语都作不得真,你一定要相信我。”
“哼!相信你才见了鬼了。”纳兰若兮在下人面前失了态,整了整衣襟,怒哼道:“你知道人说谎话会怎样么?”
“不知道!”萧小哥面色一板,神情无比正经:“大家都知道,我这人是出了名的憨厚老实,天生正直。我萧辰平生不做亏心事,面不红,心不跳,眼珠子也没有乱转,鼻子也绝对没有变长……”
“我呸,说你老实正直的人,都是吃了你大亏的倒霉鬼……”这家伙真是脸皮厚到了极点,瞧他那作死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只不知廉耻的山中泼猴,二小姐咬着嘴唇,恨不得冲上去踹他几脚。
萧辰心惊胆战地望着她,心里很疑惑,这二小姐一生气就喜欢咬嘴唇,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将嘴唇咬掉,真是怪事了。
纳兰若兮恼火道:”说,昨天你是不是又擅闯后山禁地了?”
“擅……擅闯后山禁地?”萧辰吓得手脚一哆嗦,艰难地吞了几口唾沫,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得异常坚定,断然否定道:“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二小姐,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乱说啊,这可是会惹大祸的。家族后山禁地乃是内院的势力范围,机密重地,守卫森严,外人根本不得进入。擅闯者重罚,轻则杖责逐出家族,重则就地杀无赦。我萧辰视府如家,怎么会做擅闯禁地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我那是奉了药长老的命令,进山采药,属于履行公差,是不能算在擅闯之列的。这擅闯禁地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啊,你这不是诬陷我么?”
纳兰若兮峨眉倒竖,银牙暗咬,将修长的手指捏得噼里啪啦作响:“这么说,你承认昨天是你鬼鬼祟祟地在寒潭偷看了?”
“寒……寒潭!”萧辰心里剧震,骇然倒退两步,惊恐地大叫一声。
二小姐一句话,寓意深远,可谓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叫他心脏噗通噗通直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心神激荡之下用力过猛,咔嚓一声,下巴都掉了下来。
果然是这坏坯子做的好事!纳兰若兮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是脸色大变,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黑,霎时间变幻了数种颜色,怒目切齿,手慢慢地往剑柄上按去。
二小姐要发彪了!萧辰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脚跟都软了,恐慌万状地道:“二小姐,冤枉啊!禁地中的寒潭是家族核心机密所在,非嫡系传人不得擅入,现下属于大小姐的专用修习之地,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你看我长得一表人才浑身正气,会是那种鬼鬼祟祟地偷看的人么?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只是你和大小姐没有发现我在看而已,啊……不是……”
情急之下,一不留神说漏嘴,道出了重大机密,萧辰急得跳了起来,急急指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二小姐,天大的冤枉啊!我当时正在寒潭边上采药,你和大小姐一声不响就溜了进来,宽衣解带入水沐浴,我想躲都来不及,可不能怪我啊。那情景太突然场面太惊悚了,我实在不敢看,只能拼了命地用手蒙住了眼。我对天发誓,真的什么也没看见。苍天作证,二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