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如风一般成为过去,林舞韵昏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举目是一片雪色的洁白。医院这个地方,此时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全和释然。
而后,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因为龙哲正扛着妖刀站在病房的门边。冷酷的眼神斜视着她,刀刃渐渐从鞘中拔出。
这就是所谓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吧。身体才刚刚恢复的林舞韵急切的跳下病床,警觉地看着他。
龙哲的刀已经拔了出来,然后,龙哲的刀伸向了她;慢慢的,慢慢的伸向了她。
林舞韵感到很惊诧,因为龙哲伸给她的是刀柄。
“你不是很想杀我吗?”冷酷的男子开口了,声音是那样的逼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我很想知道你现在的心境是什么样子。”
林舞韵愤怒地握起龙哲的妖刀,喝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顽强倔强的女孩子。”龙哲靠在门背,平静的说,“为了复仇,真难以想象你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过看到你刚恢复就能这么生龙活虎,我却非常欣慰。”
林舞韵皱起了眉头。
“那么重要吗?”龙哲低声问。
“仇恨这种东西,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舞韵怒斥道:“你这个刽子手,又怎么会体会我的感受!!!”
“的确,我体会不到你复仇时的心情。然而……”龙哲抬起头,“在杀了我之后,你的感受我会非常熟悉。你不会有所谓大仇得报的快感,而只剩下无尽的失落和空虚;然后,你会后悔没有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梳妆打扮,而是拼命提高自己的体能。”
“住口!!!”
林舞韵颤抖着手:“不用花言巧语了,父亲的遗命我死也不会忤逆的!”
“父亲的遗命。呵,你指的是那封所谓的遗书吗?”
龙哲看着她道:“你父亲,也希望你放下仇恨。好好的生存下去。你不知道吗?”
“什……什么?”
“SC,是生存的意思。”
“你胡说!”
“是你不敢承认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又是凭的什么相信的冥古。”
一言脱口,两人浸在了不言中。
龙哲缕一缕头发,叹口气道:“看来不用鲜血真的不足以向你说明一切。”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正等待着,你的杀戮。可怜的小姑娘啊……”
四目对视,妖刀哀鸣;意料之中的,扑哧一声脆响,妖刀直挺挺的把龙哲钉在墙上。血溅五步,染红了雪白的墙壁,也印红了林舞韵惶恐的脸。
龙哲捂着刀口,虚弱的说道:“是……什么感觉?你高兴吗,你快乐吗,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要的……”
慢慢的,慢慢的蹲了下来,龙哲无力的靠在墙角。血还在不停的流,流。
“萧矢他不会高兴看到你这么做,和冥古的激烈一战,他做到了没有让任何人牺牲,然而到了最后,却变成这样一副局面……”
“呜————”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吧,真难以想象她哭起来会是这副摸样。龙哲试着把刀拔出来,而林舞韵却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不可以,不可以拔出来!”
“恩?”
“拔出来的话,你就死了……”林舞韵闭上眼睛,急切的拉开门,歇斯底里的高喊着:“医生——医——”
她还没有喊完,我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口。开玩笑吧,这么闹腾腾影响多不好。虽然还没有考虑到她看到所谓的<龙哲>仅仅是幻像之后会怎么想,然而我认为计划至少成功了一大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
“唔……怎……怎么会是你,学长?”
林舞韵眨巴眨巴着眼睛,从没看她这么可爱过。
“呃……该怎么跟你说呢……刚才你所看到的全都是幻术。”
我戴上墨镜,眼睛需要适当的休息,真累死我了。而看林舞韵的表情,除了呆楞之外,似乎还略带着不少轻松和失望。
“原来……全部都是假的吗?”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我酸着个脸哭丧着道。“你是真的刺得我好痛——快给我拔出来啊!”
“是,是。”
真是作孽,最后还不得不出此下策。摸摸鼻子,我平静的说道:“小婷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心情也好多了吧。”
林舞韵轻声问道:“学长……你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是冥古教会我的。”
“啊?”
站起身,我看着天花板:“冥古他,算是我牵肠挂肚了十三年的对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我最大的仇恨,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说不共戴天。然而……在杀了他之后,我并没有感到所谓的欢快的喜悦,相反,是无尽的空虚和失落。在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杀他,然而在杀了他之后,你会觉得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剩下。比如你,你就已经失去了太多,你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童年,牺牲了女孩子应该有的浪漫,虚荣和矜持。这些,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看着此时的林舞韵,我忽然有种很大的成就感,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到的,一切都变的那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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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希望舞韵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子,然而我还是很不喜欢她问的这种敏感性问题。
“学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说起来,我不光只是救了她的命而已。跟她的相识到熟悉,除了因为她姓林以外,似乎还有其他不少千丝万缕的联系。跟丫头情同姐妹,跟龙哲纠缠不清,还糊里糊涂地成为我的房客……
我不得不给出了答复:
“大概是因为你跟丫头的性质一样吧……你父亲也把你托付给了我。”
“什,什么?有这种事?!”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把一切都跟她说了,虽然我并不认识她那不负责任的老爹。
“因为,你父亲遗书的谜底,我已经……破译出来了。”我很肯定的说。
“是什么?谜底是什么?!”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迫不及待,真跟要她命一样。浅笑一声,我对她说道:“你曾说过,你父亲是做火yao的。那么,你应该很清楚火yao是怎样制成的吧。”
“当然。将<碳粉>,<硫磺>和<硝石>放入一个<密封容器>里就能制成火yao;可这跟圆圈里的CS有关系吗?”
我点点头:“遗书中的圆圈就表示<密封容器>;C表示<炭粉>;S表示<硫磺>;那么唯一缺少的元素就是……”
“硝石,也就是萧矢。”
小姑娘恍然大悟,叹声道:“这么说来……”
“恩,你父亲临终前的确是把你托付给我没错……就性质看来我仿佛成了孤儿院的杂工,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找上。”
林舞韵低下了头:“说起来,父亲他根本不认识学长你。这么做是不是唐突了?”
“有些事不需要认识,他想杀的人是龙哲,而异能界龙哲被誉为不可打破的神话——跟他交手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我点起一根烟,“而我是唯一和他交手还活下来的人,所以你父亲希望我能替他报仇……”
到这里,一切都真相大白。这场风波除了让何毅楼多出一个房客,也算是我为龙哲这混球积了一点德。
往后的日子也很令人期待吧。清晨我还是像往常那样起床,喝过血袋这营养的早餐,我依然背着书包往T大步行而去。天空中,班岚的白鸽成群飞过,我摘下墨镜,舒展开自己那明亮并深邃的眼睛。
The eyes of bright and penetrating ——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