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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奇侠公测

回到家,随手将西服扔在沙发上,为自己煮一杯咖啡,把速食便当放进微波炉。哎,还是在家的感觉好啊。想着这几天的非人生活,我禁不住仍有点胆寒。

我叫欧阳风,是个孤儿,职业是记者。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我的出生无疑是意外的副赠品。虽然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可以猜到,他们一定来自上流社会。非法生子,在交纳一定数额捐款后,我被政府本着人道的原则,送进了孤儿院。如果我父母是一般人的话,估计我早就因为地球负重问题而牺牲掉了。

童年的生活对我来说淡如流水,整个孤儿院其实就我和何德两个孤儿。随着基因学的发展,人类寿命得到了很大的延长,所以生子必须得到政府同意。一般的意外产品通常都是直接处理掉,人道主义的原则往往建立在利益本身上,若一旦人道主义的后果会损害到利益,人们总是自动将其忽略,这不知道该说是人性的悲哀还是文明发展的悲哀。我和何德该是高级产品吧,所以仍可以幸运的留在了这世上。

我从来没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像他们这样得到“特殊”待遇的人物,资料肯定是保密的。而自从我当了记者后,更学会了对世事态度冷眼旁观,既然能幸运的留着世上,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在世界和平的主题下,我这样的小记实在没什么好报道的新闻。每天新闻不是某某官员到地方上与民同乐,就是某某明星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不幸走光。

半月前,我被总编派到一建筑工地,报道本市副市长参加该工程奠基仪式。本来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我竟然在工地上离奇晕倒,于是我得到的待遇是在医院度过噩梦般的半月。

在一系列检查正常后,那位医师大妈实在找不到我晕倒的原因,最后她告诉我:“你晕倒,是太过劳累的原故。”就因为她这句诊断词,我被留在医院整整半月,每天接受各种仪器检查,答案却仍是太过劳累。

关于晕倒前的点滴,我实在记不起来,那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绝没有什么UFO之类。这点让我本身相当困惑,难道自己身体竟已羸弱至此了吗?在晕倒后,我却记得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回荡:七,七,七……

七是什么?一个单纯的数字?或是其实是“妻”字,因为自己太空虚,所以春心一动,潜意识里一通乱叫?又或者是某个门派的联络暗号?呵呵,说笑了,在这22世纪哪里来什么江湖门派,不过我自己是返古一族,喜欢20世纪末的武侠小说,平时总幻想着自己能做一把挥金如土,红袖添香,鲜衣怒马的江湖侠少。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问候老总,那可是关系我生存的大事。

想不到一向吝啬,擅长剥削我们员工的刘老总刘扒皮在接到我电话后,竟然对我说:“阿风,这几年你都没什么假期,这次事故就给你半个月假期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并没有让我迷失,在社会上呆久了,总会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若不聪明点,到时出事都不知道。我小心翼翼的问:“那我的工资?”

“放心,工资照发。”

“老板万岁,我代表我全家感谢你。”想不到刘扒皮突然这么好相与,不,冲着这半月假期,我决定不再叫他刘扒皮。

“得了吧,你全家还不就你一个,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多说了。最后站在朋友的立场说一句,阿风,利用这半月假期尽情放松下自己吧,你也该找个伴侣了,别整天呆在电脑前。”

“老板,你忙吧,我挂了。”感情是我的逆鳞,我向来不喜欢与人深谈。

吃完便当,打开电脑,登陆我常去的一个古武小说论坛,那里有与我志同道合的一群朋友,彼此关系亲切,比之我在现实里所谓的朋友要好上许多。

半月来累积的帖子已有很多,看见熟人的帖子就回复一下,打几个字并要不了我多少时间。在其中发现一个有趣的帖子,帖子是论坛里飞飞发的,说最近幻世公司开发了一款以20世纪末著名武侠小说为背景的网络游戏《奇侠传》,对于我们这些武侠迷当然不应该错过,所以号召论坛朋友们组成家族去玩,家族前缀暗夜の。

看了看帖子上日期,明天下午1点开始公测。想到自己半个月的假期,那么也去玩一次吧。对幻世公司我一点都不陌生,全球最大的网游公司,常年占据世界财富榜第一的位置,总资产无法估算。作为记者的我,更知道此公司的一些内幕,幻世背后的支持者是几个大国政府,甚至可能就是几个国家政府联手搞出来的。在处于虚拟时代的今天,人们选择的休闲方式几乎都是网游,因为现在的模拟方式,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想想如今地球污染得如此严重,还有什么地方好去,比如清新的空气就只能在网游的虚拟世界里去找了。于是政府也把手伸向了网游领域,这样不但赚钱,而且很和谐。

至于幻世公司新开发这款名为《奇侠传》的游戏,我更是熟悉无比,大街之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它的海报广告,想不知道都难。

“想不想成为郭靖一样的射雕英雄,想不想像楚留香一样携美左右、浪迹江湖,想不想如庞斑、浪翻云般独立高崖、睥睨众生,想不想随萧秋水为国为民、仗剑天涯,想不想似韦小宝官至极品、富可敌国……欢迎你来到《奇侠传》,这里能圆你纵横江湖、坐拥佳人的美梦。”

这样的广告词遍布城市每一个角落,同时各大商城电视不停滚动播放着《奇侠传》的预告片。凭借我作为记者的直觉,这游戏定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红透整个网游领域。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10点,想着明天还得去买个养生仓,于是关掉电脑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看看静悄悄的房间,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多少年就这样孤独度过了,那曾经嬉笑的红颜在记忆中渐渐淡去,早习惯在淡漠中处世。我忍不住坐起身来,点一枝烟,任青烟在指间缭绕。其实在那段放纵自己的岁月里,很多时候我都徘徊在拥挤的闹市或喧嚣的迪吧,与许许多多陌生人呼朋唤友,直到有一天突然对这种生活方式极为厌倦。那时往往在最热闹的环境里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孤独,冷眼看着身边人那些或真实或虚伪的笑容,自己仿佛成了这场光与色交错的盛宴中的过客。而到独处的时候,还是那个老问题盘旋心间,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我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迅速梳洗完毕,吃早餐的时候,我给从小到大的死党何德打了个电话:“阿德,起床了!”

电话那边传来迷迷糊糊的抱怨声:“这么早,谁啊,还叫人活不?”

“死人,我是风啊!我准备去玩今天开始公测的网游《奇侠传》,你也跟着来吧。我们论坛的朋友都会去,家族名叫暗夜,后面有个特殊符号。”

“哦,你叫什么?”

“暗夜の晓风,你别一副到死不活的模样,我们需要激情!”

“得了吧,你哪次玩游戏不是三分钟热情,真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如此差劲,跟着你一起玩算我倒霉,每次在游戏里都是被人欺负的命。”何德在电话那边嘀咕。

“切,这次是我们论坛一群人玩,凭借对游戏背景的熟悉肯定能开创一片天地。”话虽然这样说,但我其实知道何德说的并没有错,游戏对我来说只是无聊生活的一种调适,很难投入百分百的认真态度。以前玩这些网游常常因为等级装备不如别人,被人PK得到处逃窜。

电话那边的何德骂骂咧咧的嘟囔了几句,无外乎人家玩游戏是追求快感,而和你在一起玩却是成就别人的快感。当然结果还是如预料那般何德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约好10点正在本市幻世分公司门口见面,他挂断了电话。电话这头的我淡淡一笑,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兼兄弟,明知有可能是受罪,何德也不会不顾而去。有点好笑的是他并不知道在大学毕业后,我和他关系最僵的时候,那时我也曾在网游中风光过。只是后来玩游戏再也没那时的劲头,才会有他口中的三分钟的热情。

放下电话,看看时间还早,我打开电脑去幻世官方网站查看《奇侠传》资料。其实我的生活也算蛮有规律性,作为个记者,除了采访,几乎其他时间我都是在电脑前度过。何德经常说我,别人的生活是工作、女人,你丫的压根就是工作、电脑,难道你还能跟电脑zuo爱。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通常反应是一笑置之。曾经沧海难为水,也不对,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以前的都不能算做沧海,而我的巫山其实从来都没出现过。我想要的爱是恒久忍耐的,有恩慈,且不停息。这样的爱,我先付出,若有人回应,便接受,但这爱绝不是世间任何一个人都给得起的。曾有一个女人无限接近,但最终她也只是从我生命中一笑而过。

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太过沉湎过去,我把注意力集中到资料上。《奇侠传》以20世纪末金、古、温、黄四位武侠宗师的武侠故事为背景,仿真程度高达90%,只有神州一个服务器。内测帐号100万个,都被派发完毕,由于对游戏期待与满意,公测前预定养生仓的人数已经达到2500万左右,刷新了虚拟时代游戏记录。作为玩家,你既可以成为战斗玩家在游戏中逐鹿江湖,又或者你对打打杀杀没兴趣,也可以成为生活玩家在里面享受人生。

看着眼前的资料,对现在政府的赚钱之道,我实在无话可说。无可否认,中国自古以来的侠文化对我们这群日易麻木、生活平淡不惊的现代都市人有着多么强大的吸引力。哪怕你对武侠没有丝毫兴趣,你也能用生活玩家的身份在里面体验一下另类的人生。

我匆匆浏览了下游戏介绍、江湖指南,时间已是差不多了,于是穿上西服,往本市幻世公司赶去。

开车来到幻世公司门口,我面前一片人山人海,来购买养生仓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多。我通过电话找到了正茫然四顾的何德,苦笑着对他说:“当年第一款虚拟世界游戏发行恐怕都没这么热闹,为了这款游戏,大家看来都舍得大投资啊,有能力的都不愿意仅仅买个感觉模糊得多的游戏头盔来玩。”

何德望着黑压压的长龙,心有余悸的说:“刚才差点没把我老命给挤掉,听说光预定养生仓的玩家已经达到恐怖的2000多万,本市还有多少存货都是个未知数。你确定我们有必要排下去,估计等我们排到了也是晚上,说不定养生仓早卖完了。”

我神秘一笑:“别忘了我的职业,你去对面西餐厅等我。”

告别何德后,我独自挤到柜台前。售货小姐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我恣意的行为,淡淡说:“先生请遵守秩序,排队购买。”

我掏出记者证,挤出个微笑对她说:“小姐,我是本市早报记者,想见你们主管。”

“那你等下。”她掏出对讲机说了一番话后,对旁边维持秩序的一保安说:“小张,带这位先生到经理办公室。”

那保安到我面前礼貌的说:“先生请跟我来。”

看着眼前长队大多不甘心的眼神,我一笑,有时记者这身份还真有不少好处。跟着保安乘升降机来到大厦9层,进入经理办公室,里面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穿白色职业西装的美女,那保安说了声:“这位是我们王经理。”就替我们拉上门,恭敬地退了出去。

略微打量了下眼前的美女,我伸出手:“你好,我是早报记者欧阳风,很高兴认识。”

美女玉手与我轻轻一握,礼貌的回应:“幻世地区销售经理王慧,同样很高兴认识你,欧阳大记者在本市可是风云人物啊,我可是久仰大名。”

虽然基因学的发展使恐龙绝种,美女遍地,但眼前的极具白领气质的美女还是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无论她的话是否奉承的意味居多,被这样一位美女知晓总是赏心悦事。我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媒体对这次幻世公司开发的《奇侠传》很是重视,有计划派遣记者长驻游戏进行报道,但看到你们销售情况后,我恐怕很难买到贵公司的养生仓,你看……”

王美女优雅一笑,至于笑里是否有对我假公济私行为的了然,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这点小事啊,我们公司也需要与你们紧密合作。我马上叫下属给你定个,而且给你们个八折怎么样?到时你们可得多给我们做宣传。”

我呵呵一笑:“说哪里话,贵公司广告估计从公车都贴到公厕了,我们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我还有个同事在外面等,需要两个养生仓。”

“没问题,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让人送货上门。”美女经理慷慨应诺。

把我和何德地址告诉王美女后,她立即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下。

看看事情结束,我掏出张名片递过去:“有空出来一起吃个便饭,我不打搅你工作了,马上游戏就正式公测了呢。”互换名片是我的职业习惯,往往看似无用的交换名片能给我带来不少新闻的第一手资料。

王美女把自己的名片也给了我后说:“欧阳先生在游戏里准备叫什么,虽然我是公司员工,但这游戏对我也有着无上的吸引力,里面包含着华夏古文明的精华,到时我也准备去闯荡闯荡江湖呢。”说完,她打了个电话叫人进来送我。

“我和朋友成立了个家族,游戏名准备叫暗夜の晓风,到时还需要你这内部人员‘指点’呢。”

王美女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无奈的苦笑:“恐怕你得失望了,这游戏没GM,全靠智能电脑运作,在里面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时,那保安小张进来了。王美女对他说:“带欧阳先生去柜台付帐,两个养生仓,都是八折。”然后转过头对我说:“欧阳先生到时我联络你,你跟小张出去吧,他会帮你把事情处理好的,游戏里联系哦,拜拜。”接着伸出玉手。

“游戏里见,拜拜。”与美人手一握,我转身往外走去。

我离开幻世公司,进入西餐厅,在靠墙位置找到了何德。看我坐下,何德马上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我出马还用说,当然一切搞定,而且还是八折收费送货上门,等会回去收货就是,幻世的销售经理还真是个不错的美女。”

“你小子什么时候把她弄出来吃了?”何德一脸淫笑。

“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没好气的回答。现在社会风气开放,科学发展使寿命与青春都得到了很大的延长,所以逢场作戏时有发生。漫长的生命对爱情的考验尤为巨大,很少有人结婚,因为那得对另一半负责,生孩子更需要政府批准。我过了几年声色犬马的生活,对这一切开始感到厌倦,人变得孤僻起来。常常在真实的世界里戴着虚假的面具,却在虚拟的世界里敞开真实的心灵。

“还忘不了她?”何德说的是我的初恋女友静。

“说哪里去了,早看开了,不过对现在的生命方式产生了质疑。时候不早了,吃了饭准备回去游戏吧。”我迅速岔开话题,叫过侍者点了两份套餐。说实话,静离开的那段日子,确实彷徨迷失,刻意的沉沦自己。那时年纪太小,以为一爱就是天长地久、矢志不渝,我们会像小说里那些经典的爱情一样,结婚然后浪漫的看着彼此慢慢变老。如今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已在风中逐渐散去,才明白原来誓言的产生,只是为了等待背叛。或许这世界还有真爱吧,毕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而我也非当年十八岁。

何德暗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好象是“何苦呢?何必呢?”这类的句子,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吃完套餐,分手的时候我告诉何德,新手初生地选在江津村,这是大家商量好的。回到家果然养生仓已经送到,在门卫那里领来了后,弄回房间摆弄好差不多要下午1点了。洗了个澡,我舒服的躺入养生仓,准备进入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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