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李然之府上,却是另外一番繁忙的景象。陈不器被李然之召到书房时,只见他眉头深锁,手中拿着一张邸报在看着。见陈不器进来,略微欠了欠身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把手中的邸报递给陈不器道:“先生看看吧,这是朝廷的意思,过几天圣旨就会下来的。”
陈不器看是,只见上面繁文冗词的了一大堆,其意思只有一个――要李然之护送朝廷特使上武当山祭拜真武大帝,特使随身带一玉匣,内有皇上头发、指甲、血液,以示亲临之意,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出了差错,朝廷怪罪下来,一个欺君瞢上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陈不器看了一会,将邸报放到李然之书桌之上,站起身来道:“方今元人之患迫在眉睫,以小人之见,今年麦收时节便是元人侵犯的最佳时机,以元人征战多年的经验,断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还请大人上书朝廷,言明此事,多派兵员固守均州为妙,本城士卒虽众,然多为厢军,战力不强,如何还能护送天使上武当山去?”
李然之沉吟了一会,方才缓缓说,已本官的意思,也是多派兵员守住着均州为上策,不过朝廷对此事很是看重,若想上书抗命恐难有做为,再者……”李然之看了陈不器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再者,以天子之尊亲拜真武大帝,这大帝应该会有所庇佑吧?天地之间,诚有可畏之者,这元人倒行逆施,动辄屠城,视人命如草芥,菩萨面前如何可以容它?我看,皇上此举真是顺应天理之举,必可得神仙庇佑。”
陈不器看着李然之脸上依稀泛起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采,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徐徐道:“既然大人早有计议,小人不敢多嘴,全凭大人吩咐,只是小人以为,大人此去,不妨多带厢军,两位公子在军中已有些时日,自也有些威信,禁军狂妄自大,调派不易,反不于厢军来得方便。”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李然之既然梆信鬼神,自然不是陈不器几句话可以劝服的,再者以史书的记载及自己的推断,快则半载,迟则三年,元人就要攻取均州一带,为今后攻下襄阳打好基础。禁军的实力远大于厢军,把他们留在均州城里,万一元人来袭,也好为救援多争取一些时机。
李然之听得陈不器如此一说,低头思索了一阵笑道:“好,就依先生所言,不过李某也有一请求,还望先生答应。”
“大人请讲,小人敢不从命”
“今本官奉命亲自操作祭拜事宜,事物繁多,先生如不嫌弃,还请先生助我,屈就我副手一职,不知先生可否愿意?”李然之含笑道。
陈不器不由一惊,马上又感到一阵温暖,这副手一职,官虽不大,权利却是不小,再者,为皇上办事,真的是事少功劳多的差使,多少人争破鼻子都未必争得来的美差,没想到,李然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送给了自己。当下向李然之深深一鞠:“多谢大人提拔。”
李然之呵呵一笑,将陈不器双手托起:“也是老夫粘了先生的光,先生义勇过人、才学无双,今后终非池中之物。世人今后提起先生,怎可不提我伯乐之名?老夫的这点私心,也要请先生成全啊。”
陈不器正待自谦,李然之已经一摆手制止了他,李然之将陈不器带来的风神弩的图纸展开,问了陈不器一些问题,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先生果然不负重托,有这等利器防守,元人的回回炮又有何惧哉?此去武当,也不是十天半月可以办完的,先生不妨带上几个精干的工匠,一路也可以多多研究研究,唉,若不是先生根基太浅,李某还真是舍不得把先生调离工匠营啊。”
陈不器道:“大人不必担忧,风神弩再略加改进就可使用,火字营的火器也即将做出样品,大人如果不放心工匠营的话,不妨把小人留下,那武当之事,自有贤能之人可以辅佐大人。”
李然之哈哈笑道:“先生不必多虑,在老夫眼里武器要紧,先生的前途更要紧,现今朝廷朝令夕改、人事变动频繁,也许明日一早老夫就将掉往他处,先生如不把根基打深,风声一起,先生就是那出头的橼子,要知这世上礼贤下士者有之,妒贤忌能者也有之的啊。”
李然之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只把陈不器听得全身为之一暖:“多谢大人知遇之恩。”
李然之把图纸收起,和陈不器一起商量那祭拜的相关事宜,好在几个月前,李然之刚刚操办过相关的仪式,一应程序、法器都还熟悉,当下把城里的通判、将军、军曹、府吏召集起来,计议一番,不几日,就将整个祭拜事宜整理的井井有条。
再过得几日,朝廷派下来的天使已经到了均州城里,这拜祭真武大帝,须得沐浴更衣、更需戒斋三日日,至于演练操习更是马虎不得,不出意外还好,要是由于操演不熟,作法时有个什么闪失,触怒了真武大帝,降下什么天灾人祸的,就算将武当山上上下下2000个臭道士全部咔嚓了,也难消当今圣上心头之狠啊。因此,武当观主是一夜三惊,恨不得将全山的道士全部变成了提线木偶,
如此惊惊咋咋的过了几天,再加上购置法衣法器、三牲六供、设坛铸台的花去一些时日,等得众人动身时,离李然之接到朝廷邸报已经过去了十日有余。这些日子,陈不器终于和众位工匠一起将“风神弩”正式在禁军中列装了起来,射程提高到了350步,离靶也缩小到了两尺左右,只待火营那种可以燃烧的火油箭头研制完毕,这“风神弩”的威力又可增加一倍有余了。
陈不器将张顺、张贵两人带上,再把火字营的工匠带了一部分,其余的就是李马李驹两人曾经教习过旗语的那部分厢军了,再加上朝廷派来护送的一部分禁军,整个护送队伍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一路浩浩荡荡、耀武扬威地向武当山走去。
“也许皇上的这番苦心真的能感动天上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吧。”陈不器抬起头,看了看那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