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淳二年十一月,蒙军大举南侵,先于三日诱降涂州守将林大原,又于九日长途奔袭武当山,意图一举擒获代天子行祭的使者,以绝天下百姓之心,殊料先遇死士于前,左丞相伯颜身陨,后遭武守军坚守于后,急切之间殊难攻下,十五日,元军停止攻城,转而攻击其它府县。
自十六日至二十八日,元军连克均州郧乡县,郢州富水郡,长寿县,京山县,光化军乾德县。武当粮草早已食尽,城中非但再无鼠蚁,连草皮树根都被食之一空,期间李然之组织突围凡十余次,都被元军打退,城中能战兵卒,只余十之三四。
夜色温柔,晚风微寒,这几天天气转暖,倒教守城的士兵们减少了不少的困扰,武当原是小城,城中住户不多,李然之虽是将城中百姓多余的衣物搜集起来,但还是无法满足所有士兵的需求,好在元军志在围城,期间攻城并不用心,大多只是驱使降元的金军士卒攻打一番,损失百十余人就马上撤退了,这种车轮战法虽然损失不大,但对宋军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压迫。
已而月挂中天,陈不器将这里战损情况点清,就带上几个亲兵,向着县衙匆匆赶去。这近二十日来,陈不器代李然之掌管厢军,在张顺等人的支持下倒也做得有声有色,武当城中官员虽多,但说到治军之道,却还是在厢军中历练过三月有余及手下有一干得力干将的陈不器更胜一筹。
陈不器走了两步,借着城上点燃的防止元军偷袭的熊熊火光,将手中的纸条再看一次,脸色不由一片黯然。军中早已是粒米无存,城中但凡能够食用的东西早已食之一空,莫说是老鼠,就是土中的蚯蚓、虫蝼等物也几乎已经被挖掘一空,现在粮官又报,前些日子在城中搜集的树皮草根之物也已全部告罄,这个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守下去。
陈不器看了看身后不过数里之遥的武当山,那里林莽匆匆、有时夜里极静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山中传来的兽吼之声,如果能够进山的话,那军中的粮草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陈不器刚想到这里,不由赶紧摇摇脑袋,将这种想法努力赶出脑海。
元军围三厥一,将身后的退路让出,其意不过是逼迫武当守将能弃城而逃,到时候武当城失,则襄樊屏障顿失,再加之武当山势平缓,利攻不利守,到时候,肚子虽然是饱了,性命却是丢了。因此退守武当山的提议虽然被厢军部将一再提出,但全被李然之一手压下。
内无粮草,外有强敌,这个城到底是如何个守法,陈不器不由锤锤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
正思索间,却听前面一个声音大声道:“大人,县衙已到。”陈不器抬头看时,县衙那黑洞洞的大门正在眼前,那两块结实的门板早已被守城军士拆了去做木障了,剩下这个活像没牙的老汉般的门口,夜里看来,直觉得一股寒意直上心头。
走上台阶的时候,陈不器肚子里突然一阵抽痛,不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一个亲兵赶紧上前两步,将他搀扶起来。“大人今天粒米未进,身子如何受得了,不如小人到营房……。”
那亲兵还未说完,陈不器已经重重喝了一声:“住口,营房中的那些粮食是要给受伤的弟兄调养的,你看本官象是重病之人么?”说着,用力推开那亲兵,迈开步子,直向书房走去。
刚进书房,就听见李然之一阵激烈的咳嗽,陈不器赶紧上前两步,在他背上轻轻捶打一番,方才使李然之回过气来。
“是先生啊,先坐下。”李然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陈不器坐下。“今日军情如何?”李然之将一口水含在口中,分七次缓缓咽下,马上问道。
陈不器看着眼前这个白发斑白的老人,心中不由一阵悲凉,老来丧子,本来已经是人生一种莫大的痛苦,现在元军围城,城中数万条人命全在他的一念之间,李然之身上的担子之重,实在是非平常人所能得知。
见李然之相询,陈不器赶紧将衣袋里的军情呈上,李然之看过,把纸条放在油灯上点燃,许久,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啊。”
李然之转过头,见陈不器脸色苍白,脸上虚汗不断流出,不由赶紧吩咐厨子,煮了些白粥上来。陈不器正待推脱,李然之已经长叹一声,道:“先生仁义,李某深感佩服,有先生掌管厢军,李某肩头的担子轻松不少,只是,为将之者,为国守城方是大节,我这里还有百余斤糙米,呆会先生取一半去,先把身子调养好再说。”
陈不器正待说话,只听得前面花厅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接着几个全身披甲的将士押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
那大汉进门,一看到李然之,就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半趴在地上,膝行两步,抱住李然之的腿,大声哭道:“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李然之脸上带着一种厌恶之情,抬脚一踢,将那汉子踢翻在地。李然之再也不看那地上蜷缩着的汉子一眼,只是目视着刚才那个押送进来的军士问道:“事情是否属实?”
那披甲将士上前两步,抱拳道:“禀大人,的确属实。大人请看。”说着,将一件黑黝黝的东西双手呈上。
李然之将那长条形状的东西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不由脸色一遍,勃然大怒:“畜生?证据在此,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地上,那个汉子停止了哭号,脸上色如死灰,嘴里喃喃道:“大人,小人也是没办法啊,小儿年方三岁,城中又无粒米,大人不忍见他日夜哭号,因此…………,大人,小人命不足惜,只盼大人看在城中父老的面上,给草民们一条活路啊…………。”
李然之将脸转过,冷冷道:“既然你已认罪,倒也省了本官的大刑,来人啊,把他推出去,斩首示众。”
李然之语音刚落,门外几个甲士已经应了一声,将地上的汉子拉起,径直往门外拉去。
许久,李然之方才轻叹一声,徐徐转过身来:“我李然之忠心报国,却无意拖累了武当数万父老,唉,忠者,义者,孰轻孰重。天理,人命,孰众孰寡啊,先生,你道李某所为,到底对也不对。”
陈不器将灯挑亮一些,方才徐徐答道:“忠者,义者,大人不是早已做下了选择么?小人只知,元军凶顽,若降元军,非但城中数万百姓性命难保,我大宋数兆之民也必为元军所苦。”
李然之突然苦笑一声:“先生指教得是,倒是老儿心志不坚,让先生笑话了。”说着,李然之将手中黑黝黝的棍子放下,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苦思那破解之道去了。
陈不器正待告辞,眼睛扫到桌上那黑色的棍子,依稀就是一只被火烤过的动物的腿骨,陈不器不由好奇道:“这等时节,城中难道还有野兽不成。”
李然之停住脚,淡淡道:“那是人的腿骨。”
注:古代一兆为百万。
一听之下,陈不器不由悚然而惊,手一颤,那根腿骨猛地掉落在地上,李然之不由长叹一声,将地上的腿骨捡了起来,轻轻将上面的尘土拂去,嘴里叹道:我李然之无德无能,致使武当百姓沦落到如此地步,老夫实在是万死难辞其疚,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武当,就算是搭上全城数万父老的性命,我李然之也要把它守住了。先生贤德之人,不知也以为然否?”
陈不器轻叹一声,徐徐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生老病死,本是人世之苦,大人既有定议,又何需来问取小人?唉,大同,大同,可惜我陈不器是注定无法看到大同之日了。”
李然之默然了一阵,将手上的腿骨放下,攸然道:先生聪慧过人,宁不知万物皆有私心,大同之道,实在是镜花水月,老夫阅人甚多,能成大同者,虽尧舜再世,孔孟重生也必不可为,先生有才,不若货与帝王之家,求个公侯之位,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也不枉丈夫生于世上。
陈不器苦笑一声,转过身去,岔开话题道:“军中粮草早已告罄,不知大人现在作何打算?”
李然之闻听此言,不由神色一暗,他将身上披着的外衣脱下,随手放在椅子上面,取过半根甘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良久,方才长叹一声:“老夫此身早已卖给了朝廷,若有援军便罢,若无援军…………张中丞在前,我李然之也只有腆居其后呢。”
陈不器不由一惊,张中丞就是张巡了,唐至德二年,安史之乱叛军为了打通睢阳,南下江淮,派大将尹子奇率兵13万夺取睢阳。 睢阳太守许远求助于雍丘防御史张巡。张巡立即带兵3000进驻睢阳,与许远守军3800人合兵抗战。 张巡善谋略,精兵法,此前已多次以少胜多,抗击了安史叛军。。 张巡率众抵抗,日夜苦战,杀敌无数。有时一天多达数十战。 张巡等坚守了十个月,大小战斗400多次,杀敌12万多。其间,城中的战马、麻雀、老鼠、树皮、草根、纸、茶等能吃之物全部吃光,兵士仅余400人,终因饥饿、疲惫至极,无力再战,城池沦陷。
史书载张巡杀妾杀小妾、仆从令将士分食之后,士卒“乃括城中妇人;既尽,以男夫老小继之,所食人口二三万”,风气所及,民亦交互食之,以至城破之际,三万居民仅余四百而已,现在看李然之的架势,似乎等不到援军,他就会走张巡的老路了。
陈不器嘴唇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将满腹话语变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不器踱到窗前,抬头看着那弯皎洁的明月出神了一会,转头对李然之道: “大人,我军求援之信发出二十几日,屈指算算,若有援军,旬日之前就该到了,援军迟迟不至,莫非…………”陈不器深深地看了李然之一眼,将话咽回了肚子.
李然之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书桌边上,徐徐道: “不错,我武当再无援军可用.”说着,李然之从一叠书的中间抽出一张纸来,目视着陈不器道: “这是前些日子密探传来的情报,先生请看.”
陈不器赶紧从李然之的手上接过那张纸,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元军自月初突起倾国之兵侵宋,旬日之间已得二州七县,均州危急,本军援军受阻于南,急切难进,各州县自保不遐,实难分兵,大人再守半月,吕当竭力救之.”落款却是吕文德.
李然之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是吕大人三日之前遣人送来的密报,再守半月,唉,半月之后,我等恐尸骨无存矣.”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武当亡矣,襄阳亡矣,大宋亡矣.”
陈不器上前一步,沉声道: “大人何出此言,我武当城中还有精兵数万,就算守不了城,突围而出亦非难事,大人何不亲率我等退守江南,薪尽火传,也为大宋保存一丝血脉.”
李然之苦笑一声道: “襄樊可弃,临安可弃,可唯独武当不可弃.天子拜祭武当,天下之人无不瞩目,武当若失, 则是真武大帝不佑,天下人心必散矣.老夫守土有责,当与武当共存亡.”
陈不器道: “大人谬矣,国家危亡,非是鬼神之力,前大唐皇帝李氏,自号道家正统苗裔,运道也不过三百余年.武当城中精兵数万,与其消磨与此,不如放之青山,已待时机.先时小李诗云: “胜败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 卷土重来未可知,望大人以国事为重,徐图将来.”
李然之深深地看了陈不器一眼,道: “先生才学斐然,殉难与此未免可惜,明日老夫将出城一战,不如先生带上风营兵马,为老夫再传求援之信.”
陈不器闻言不由一窒,这老儿还真把自己看成是贪生怕死之徒了,陈不器走前两步,深吸一口气,正待再说,却听得一个亲兵快步来报: “大人,大事不好,城中百姓数百人正在冲撞城门.”
“什么”李然之、陈不器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但凡孤守危城,士气至关重要,只有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方能同舟共济,共御外辱,而一旦士卒离心,城中人心思变,那么就算兵再多,粮再足,城再坚也是无补于事的.因此,听得亲兵禀报,李然之顿时像被蜂蜇了屁股一般,外衣都顾不上披,带上几个亲兵,拉了陈不器两人快步向城门方向跑去.
此时元军围城已久,城中的粮食早已被李然之派出的搜粮队搜集一空,几个跟官府有些来往的官绅还可以受到一点接济,其余的平头百姓就只有挖取树根草皮虫塚鸟穴了,军中为数不多的存粮、军马全部被转移到县衙,这是李然之最后囤积的一点可食之物了,每天全军数万之众就靠着百余斤粮食混和着大量的树木皮革之物充饥.
城外元军似乎也看出了城中粮草危机,每天只是用拒马桩在城外密密围住,一边还在城下一箭之地燃起了火堆,烧烤着熟食,那阵阵油脂四溢的香味顺着南来的微风飘到守城将士的鼻中,那感觉简直必用刀子在身上划着还要难受.
这几天来,守城的禁军当中就有几个受不了肉味的引诱,趁着换岗的当头夜里偷偷结伴缒下城去.为了防止今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李然之特意在自己的亲兵当中选了十余个均州的兵士,专门在城头逡巡,对有敢投敌者可以自行处置.
李然之刚跑了没几步就被喉间的一口气给呛着,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扶着墙壁慢慢走了下来,毕竟已经是年过五旬的老者,前些日子为了两个儿子的死伤心过度,彻夜难眠,后来元军围城,更是夙兴夜寐,寝食难安,加之近日城中缺粮,李然之虽留了少量粮食,但每日进食的份量却只有往日的三分之一不到,现在这么一番急跑,虚弱的身体却是再也无法承受了.
陈不器等人上前将李然之扶起,李然之咳嗽两声,只觉得胸头象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似的,每一次呼吸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他抬头看看远处的城墙,不由长叹一声,伸手从衣服的袖袋中掏出一方印信来.
李然之将那印信举起,交到陈不器的手上,喘息了几声道:"陈大人,这个是均州知州之印,天子亲赐于我,我现在又将此印交于先生,今日全城禁军都受先生节制,望先生能合禁军厢军两军之力,速速镇压叛乱."说着,不待陈不器推脱,李然之已经用手点了旁边的几个亲兵:"许樊、张战、李洞宏,此三人都是跟随了多年的将士,有此三人在旁,先生必可获信于禁军."
李然之给许樊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三人跟随陈不器,方才徐徐道:"我对先生观察已久,先生性子宽厚、学识渊博又得厢军之心,日后定成大事,只是先生太过柔顺,失之刚烈,须知战阵之事,不可讲究妇人之仁,古语云:慈不掌兵,愿先生思量之."
李然之说完此话,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陈不器赶紧上前将他扶好.李然之喘息了一阵,叫过剩下的两个亲兵,令他们将自己背上,返回县衙.
陈不器目视李然之离开,掂掂手上的印信,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回头见许樊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于是招呼上他们,几人赶紧向城墙奔去.李然之叫许樊等人跟着陈不器一来却是可以解决信用问题,二来也是起一个监视的作用,作为一个宦海浮沉了数十载的官油子,李然之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对于这点,陈不器当然是心知肚明,当下,陈不器将印信交给许樊,交他代为保管,带着三人快步而去.
远远地,南门已经在望,出乎陈不器等人地意料,城门旁边却没有想像中的激斗的情形,只见那些守门的将士刀枪出鞘,眼睛望着城上,脸上满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陈不器等人跑到城门边上,只见城门无事,城墙下面却是挤挤挨挨地围着数百个老者,他们身上大都穿着只有在节庆时节方才穿上的崭新的衣服,有的还在头上抹了香油,花白的头发却是丝毫不乱.
只见几个老者正在前面和守城的兵士在激烈地争辩着,看那些兵士连刀都没有离开刀鞘,可见事态并不是象想像中的那样糟糕,陈不器等人推开众人,走上前去.
陈不器还没说话,旁边,许樊已经将印信拿出道:"受知府李大人之命,今日,所有禁军皆受陈大人节制."说完,许樊手捧印信退到一边,和其它两人垂手而立.
许樊等三人都是李然之的心腹,平时不是时时跟在李然之的左右就是受命到军中传达军命,当下守城的禁军再无怀疑,那领头的军士摆手带着手下撤回了城上.
陈不器见城墙之下约莫有四五百人,全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更有几对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的男女,依稀正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只是为何在军情最为紧急的时候结伴出现在这军事重地,陈不器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陈不器正要上前闻寻的时候,只听见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陈不器转头看时,只见一张苍老得如同风干的桔子皮的老头正冲着自笑着,在那张皱成一团的老脸上,如同一朵绽开的ju花.陈不器感到此人有点熟悉,正在寻思间,那老者已经对着自己说话了:"陈半仙,陈半仙,是我啊,我是桑树沟的刘三啊,前阵子您还教过我在田里面养鱼来着."
"哦"这下陈不器想起来了.
见陈不器还认识自己,那刘老头一下也高兴起来,他用力分开众人走到陈不器面前,先笨拙地施了一礼,方才笑道:"难得先生还认得老儿我,呵呵,我早就说过,先生棱角峥嵘,将来必定有发头的,呵呵……”。
刘老头一边搓着手笑着一边道:"也是托先生的洪福,老儿我在李老爷府上谋了一份差事,现在风光多了,呵呵,李老爷还把小人带到了武当山上,要不是那天夜里老儿贪睡,还可以见到真武大仙呢,呵呵,不知道大人看到过大仙没有,听说那大仙…………。"刘老头还在杂七杂八地说个不停,旁边,一个身穿崭新的福字丝绸外衫的老者已经不耐烦了,他走上前来,将刘老儿一把扯下,走到陈不器面前,施了一礼道:"大人,老儿等人没料想惊动大人大驾,罪该万死,只是今日之事,我等已经在菩萨面前发过誓,去意已绝,大人无须阻拦."
那老者此话一出,只听得"蹭蹭"几声,身后许樊等人已经将钢刀拔出,作势就要扑过来.
"慢着"陈不器见此情形,赶紧将三人叫住,陈不器转过身,目视着那老者沉声道:"国家养士千日,用在一时,此刻正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时,老丈此举未免丧心病狂,再者,元人背信弃义,凶顽狡诈,老丈就算降得元人,未免可得善终,陈某今日守城有责,这门必定是不会开的."
那老者听了,不由苦笑一声,低低道:"大人想差了,我等五百一十六人,都是命大之辈,阎王爷不收留,我等只好自己登门拜访,只是千古艰难,唯独一死,我等只好互相拉上,彼此壮壮胆,没料想惊动了大人.还望大人给我等让个道,好让我等早日投个好人家."
"什么"陈不器不由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