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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受伤

万里山河通远缴,九边形胜抱神京。这是康熙皇帝对木兰围场的评价。木兰围场东北为翁牛特界,东及东南为喀喇沁界,北为克什克腾界,西北为察哈尔正蓝旗界,正南迤西为丰宁县,迤东为承德府界,其地周围一千三百余里,南北二百余里,东西三百里。这里森林茂密,草原丰美,河流纵横,山峦叠嶂,因而虎狼熊豹麋鹿兔獐,各色珍禽异兽生就其中,是行围狩猎的绝佳之地。

每年的木兰秋狝,不只是皇家出京围猎消遣的游乐。满清帝国是以弓矢定天下的,康熙皇帝为了不使八旗子弟武业荒废,势气颓败,因而年年秋狝各旗旗主、以及王公大臣,贝子贝勒,台吉等等,成千上万的兵士都得一起参加,声势浩大,表面上行围打猎,实际上就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晴空万里,秋高气爽,上万名的战士身披盔甲,肩挎箭矢,衣冠整肃,稳坐雕鞍。如此气势恢弘的场面,我却只能远远的偷偷窥见,因为十三爷强令我不许出营地一步,并派了侍卫专门看守我,生怕我惹出什么事端。

我郁闷至极,千里迢迢车马劳顿的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不让我在如此辽阔的草原上放马驰骋,不让我跟着皇上去丛林里围猎,那我还辛辛苦苦一路颠簸的来干嘛呀?不行,说什么我也得想法子溜出去,可这侍卫跟的太紧,怎么办呢?

将近正午时分,我装作肚子痛的不行的样子,侍卫见状,忙上前问道:“小公公哪里不舒服?”

“肚子痛~~~~哎呦~~~~~可能是昨个儿夜里、着凉了,麻烦哥哥去草地里,帮、帮我揪点儿马齿苋。”我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

“马齿苋?什么样儿的?”

真够笨的,一看就不是穷人家出身,“就是蚂蚁菜,小圆叶儿的,有点儿发红……哎呀算啦,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侍卫搀扶着我出了营地,大约走了两里多路,我们已经靠近了林子的边缘。“这边地里好像有。”我假装蹲在地上刨斥。

“这就是蚂蚁菜啊?那边不是有很多吗?”

“嗯嗯,这里的野菜好,没污染,你去那边多揪点儿,回去凉拌着吃。”我支走侍卫。

“什么叫没污染?什么东西可以污染野菜呢?”侍卫一边低头哈腰揪野菜,一边自己纳闷儿的磨叨。

我趁着侍卫闷头专心挖野菜的空儿,猫着腰一点儿点儿向林子靠近,一进林子,不管东南西北,我撒丫子疯了似的就跑开了。等到侍卫发现我逃走大呼小叫的喊我的时候,我早已隐没在林子深处,不见了踪迹。

顺着前面围猎队伍踏出的足迹,我兴奋欢愉的向茂密的森林深处寻去。林木高大粗壮,一望无际,耀眼的阳光透过泛黄的宽大的叶片稀稀疏疏的洒落了一地斑驳,照得老树虬枝上青绿的苔藓也懒羊羊的晕染了一层亮丽的光芒。空气清冽微润,混合着草、叶、以及潮润的泥土的清香,我酣畅的呼吸,深深的迷醉在这沁人心脾的林子里。

不知走了多久,隐隐的听到前面一阵阵传来马嘶人喊的呼叫声,肯定就在前面不远了,我不觉加快了脚步。大约又行了一刻钟时间,就见着前面人影攒动,马嘶人喊、被追杀动物凄咧的哀鸣声混作一团。

终于看到一群身着盔甲的兵士,我趋前向他们打听阿哥们的大概位置,一个牛录额真热情的指点我,在林子更深处偏东的方向,于是我又疾步朝树林更茂密处寻去。

要是有匹马就好了,走了这大半天,我还真有点儿累了。远远地看见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动物朝我这边跑来,后面一群人呼呼啸叫着穷追不舍,循着那一团白色在草丛里时隐时现的影子,我仔细观察,原来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狐狸,小狐狸想是已经被追赶的太久,呼呼喘着粗气,跳跃的幅度,奔跑的速度明显的减缓。望着那一身冰雪般纯净、茸茸的小小身躯,我突然心生怜悯,于是从树后闪身而出,迎着追赶的兵士奋力呼喊,“不要射杀~~不要射杀那只狐狸~~~~”

围追的人见我从这边闪出,以为来了援兵,高兴急切的喊叫着:“截住它~~~~截住它往回赶~~~~”

眼见着小狐狸已经到了我的近前,后面的追兵也包抄而来,小狐狸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眼露凶光睚眦迸裂,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凄厉的破空一声啸叫,拼力的向我撞来,小小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痴愣在原地,根本不及反应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嗖两支雕翎利箭同时射到,小狐狸来不及呜咽一声,柔弱的身躯直直的坠落到地面,一只长柄利箭从脖颈直刺咽喉。

小狐狸死了,我的心仿佛也要随它轻盈的身躯飘飘欲坠,我很痛很痛,痛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默儿~~~~默儿~~~~~”是大少爷撕心裂肺的呼喊。

叫什么,我不是叫你们别射杀小狐狸吗?可你们不听,残忍的杀了它,所以我的心才会这么疼,疼的我也想闭眼和它一起飘走。

“默儿……默儿……”又一个浑厚的声音,完了,十三爷也在这群人里,终是躲不过,不如真的闭眼装死,省的挨他骂。我闭上沉沉的眼皮。奇怪,怎么感觉身体真的悠悠的飘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这个小狐狸,难道真是我前世的化身,要不怎么牵扯着我的心越来越痛呢?

“默儿……默儿……睁开眼睛,不许睡觉……”十三爷狂怒的吼叫。

当我傻啊,睁开眼好让你训斥我!谁让你总是威胁我,限制我的自由,哼~~~~我就装死给你看,看你能奈我何?

哎呦~~~~疼、疼死我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惹得我大叫起来。

“快拿毛巾塞进他的嘴里。”谁这么狠,想捂死我啊?

“默、默儿,你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就好了……”是十三爷的声音。

我用力晃动着头部,我只是装死,难道真要置我于死地?

“啊————”我的尖叫声被一团毛巾堵塞在喉腔里,疼~~~~~我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只是觉得左胸部又是一阵刺痛,针扎一般,我痛苦的睁开眼睛,四周如墨般漆黑,应是午夜时分吧。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唉~~~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肚子都不干,闹上革命了。我想起身找些吃的,可是刚想抬胳膊,却发现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象是被人泄去了全身力道。

“怎么了呢?”我奇怪的自言自语,声音却如蚊蝇般纤细。

“默、默儿,你醒啦?”黑暗里响起十三爷惊喜的声音,同时一个暗影浮在我的头前。

晶亮的眸子若璀璨的星辰,灼灼生辉,“哦,十三爷,扰着您休息了。”我有气无力的说道,八成是饿坏了。

“没事儿,你好些了吗?还疼吗?”十三爷边说着便起身点了个马灯过来。

疼?是有点儿疼,“我左边……这里怎么回事?跟针扎的似的。”我试了试,连左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还说!不让你出营地就是不听,你以为狩猎是闹着玩儿的?连护甲也不穿,就敢冒失的闯进林子!哼~~得亏那个箭法不准的兵士射箭的力道也不济,否则非射穿你的心脏不可!”十三爷又气又恨的说道。

“我……受伤了?我说怎么这么疼呢,还以为我的心被小狐狸勾走了呢,呵呵~~~”我自嘲的笑笑,哎呦~~~疼死,这一笑抻动了伤口附近的肌肉,疼的呲牙咧嘴直冒虚汗。

“怎么?又疼厉害了?”十三爷焦急的俯身要查看我的伤口。

“别……”我吃力阻挡,这地方哪能随便让人看。

看着我复杂的眼神,十三爷半是恼怒半是温情的质问我道:“你以为还能再瞒我吗?张若霭已经全招了。欺瞒了我这么久,等你好了,我非得讨回这笔债不可,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十三爷说着轻轻的掀起我身上的羊皮毛被,我这才发现自己上身竟是****的没有穿衣服,只是胸部被一层层的厚布缠绕着。一股热血腾地涌上脸颊,我羞涩的伸出右手打算掩上被子。

“别动!小心又碰着伤口。衣服是我给你脱的,伤口也是我替你包扎的,就让太医给你拔了箭、止住血,你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我羞愤交加,闭了眼不敢再看十三爷,唉~~~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贪玩儿,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吧。

看着我胸口的一片殷红,十三爷道:“忍着点儿,我再给你换些止血药。”

十三爷小心翼翼的为我重新换药包扎,生怕触痛了我的伤口,一通忙活下来,竟是紧张的沁了一头细密的汗珠。

我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此时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呵呵~~饿了吧,我去让侍卫给你热碗粥来。”十三爷笑着拭了拭头上的汗水。

“多热点儿,一碗不够,我都饿的心慌了。”我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

不大的功夫,侍卫就送来了一小盆冒着蒸蒸热气的小米粥和几样剁碎的小咸菜。

那样一个英武俊逸飒爽威猛的阿哥,竟然屈尊降贵半蹲在我的床前,端着粥碗,一勺一勺小心喂着,生怕烫到我。我幸福至极亦感动至极,眼底不知何时晕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朦胧迷离。

“若疼,你就哭出声儿来,别憋着,啊~~”沙哑的声音自十三爷的喉间涌出,柔软的唇落上我眉梢眼角。

“十三爷~~我不是诚心要骗你的,我……”我心愧疚,蒙骗了十三爷这么久,可他不但不计前嫌,反而如此耐心温柔的对待我,我……都怪大少爷,非得让我装装装,没事竟整点儿幺蛾子,害的我人不人妖不妖的。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骗人的感觉同样也让人心里难过,看来我这辈子是当不成坏人了。

“对不起,十三爷,默芃给您赔礼了,从今往后默芃再不敢欺瞒您任何事儿,您……”

“行了,这话留着你好了再说吧,现今儿好好养伤,什么都别瞎琢磨。”十三爷说着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儿里成天都乱想些什么?”

“十三爷~~~”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十三哥就行,别老一天到晚爷爷爷的!”

“可是……”

“没可是,你只能叫我十——三——哥——,记住了吗?”

“嗯。”我只能点头,这人太霸道,我可懒的惹他。

“现在、叫一声、我听听。”十三爷半蹲在我床头,突然无限温柔的凑近我道。

我困窘的微微红了脸,干嘛~~~离人家那么近,不知道我很紧张的。

十三爷双目放光,期待的盯视我,那一份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就要将我湮没。

“十三~~~三哥~~~~”我怯怯叫道,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那一团黑影欺压下来,一抹柔软封住了我柔嫩的芳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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