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荒是第一次走进沉末的学校。他不喜欢学校里的气氛,太轻松太干净。他直觉的朝楼上走去,避开人流的视线,观察者在人群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敌意和猜忌,这是难以忍耐的磨砺。
“请问,沉末的教室在哪里?”
“几年级?几班?”
迷荒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他从来不关心沉末的事情。
“那你是他的谁?”
迷荒又一阵沉默,“她叫我爸爸。”
捧着教科书的老师诧异的一路目送迷荒走向教导处。弥荒努力忽视来自背后明目张胆的质疑目光。
敲了敲门走进沉末班主任的办公室,立刻感受到弥漫着压抑的味道。他瞥了一眼提着手提箱乖乖站在老师面前挨训的沉末,诡异的觉得有些好笑。
“老师你好。”迷荒难得冒充家长,很有些提捏。
“你好你好,是沉爸爸吧。”
迷荒愣了片刻才领会这个称呼。朝老师点了一点头。
“沉末这孩子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合群也不喜欢跟同学交流。今天发生的事吧我还在问他们呢,怎么两个好好的女孩子就打起来了。你看看像什么样子!”
迷荒的视线转向沉末,在她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内疚只有隐忍的不耐,再看向那个满脸委屈的女生,迷荒忍不住暗笑了一下,看上去那么委屈那么无辜可是眼底的却是狡猾和诡诈,她的伤不可能是沉末动手的,沉末是暗杀者潜能试验对象,就算研究所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在同龄人中她的潜力也不止如此。他见过其他的暗杀者试验对象,在接受培育前依然强悍的不像样子。
“既然老师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件事情那么就等调查清楚了再做处罚吧。两个孩子都在学校里也赖不掉。那今天我就先带小末走了。”
班主任看着迷荒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哪有像他这样当家长的,哪有知道自己女儿在学校跟同学打架还满不在乎的,哪有懒得跟老师交谈反而带着女儿去攀岩的。这人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亲!迷荒从老师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的质疑,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容散漫而且玩世不恭。“还是,老师有其他的事情么?”
“也没有了。不过,我倒是想有时间和沉爸爸聊一聊,小孩子尤其是这个年纪,像沉末似乎心里想的事情也不少,家长多多关心才好。”
“爸爸是挺关心我的。”沉末看出迷荒的不耐烦,悠悠的插了一句。看着这对父女,班主任也有些束手无策。
两人像历经磨难终于离开了学校,沉末立刻对迷荒道歉。
“为什么?”迷荒探究的看着她。
“因为——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独立的。你不需要因为我的事而被麻烦。”
迷荒摇了摇头,“我是说为什么那个孩子要为难你。我知道你没有出手推她,否则她不会伤的这么轻。但你没有道理让她诬赖你。”
沉末低下了头,她无从反驳,她可以感受到班长的敌意,那只是由于女孩子之间的虚荣心攀比罢了,其实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隐去身上全部的戾气,她可以看上去温顺而怯懦,不引人注意,受点小委屈她也不在乎。但是,那个女孩子有她没有的一切,每次看到班长的乖张,她都有种被深深刺伤的感觉。她必须小心翼翼的留在迷荒身边,竭尽一切不惹麻烦才能避免去孤儿院,所有的事情她必须自己解决就算受到再大的腹诽也无处哭诉,她不能对身边任何人提出任性的要求却要处处迎合别人,即使如此她好不容易换来表面的认同和友谊还要遭到像班长这样女生的敌视。
看着沉末脸上的变化,迷荒叹了口气,“我知道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认同,总觉得自己流离于人群之外。”
“爸,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如果我们什么潜能都没有了,会不会很轻松?”
“不会。只会觉得很失落。”
两人无言的笑了笑,“东西都带齐了么?”
“带齐了。”
陡峭的绝壁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水。迷荒扎完了帐篷,开始整理攀岩的装备。虽然和暗杀者相比他的体能很弱,但无数次的强化和实战令他比普通人要强。
“你知道么,这一片海洋有一个传说。”迷荒一边将装备在身上绑好一边和沉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从来没有把沉末当孩子,研究所里是没有孩子的,只有同伴和敌人。
“只听说过这一带的海域很美,很适合潜水。”
迷荒摇了摇头。当初研究所被迫解散,尘埃落定,唯一没有明确的下落只有一个人,终极强化梦式。他不知道梦式去了哪里,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一个国家拥有了他,也没有他被销毁的报告。“潜水到不必了,小心不要掉下去就好。山岩底下的海水暗涛汹涌,从这个高度下去就算暗杀者也会没命的。”
“何况我还不算个合格的暗杀者对吧?”沉末不在乎的眨了眨眼睛,迷荒总觉得她小小的身体里有着不着边际的死寂,她冷静的叫人害怕,哪怕对于暗杀者来说,她的不在乎也太冷漠了一些。
绑好装备,两人同时沉静了下来,一前一后向山壁下跳跃而下,这对于他们不算是极限运动,但还是需要小心的。
到达山岩底部的时候海水拍打在岩壁上溅了上来,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打湿了。迷荒转身朝下方看了一眼,突兀的礁石很密集,若是落地不稳很容易跌断腿骨或者被海水卷走。“你看着上面,我先落下去。”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沉末比划了两下。
“我下去吧,我身体轻。”沉末检查了一遍腰间的安全绳。
迷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他将固定板敲入石壁缝隙里,然后固定好自己,再将沉末的缆绳拉向自己,确保万一松落时他来得及抓住她。
沉末拉了拉绳索然后开始下落。她一边回头看着脚下的礁石一边收放腰际的安全绳,由于石壁被海水不断的冲刷变得圆滑而且潮湿,脚踩上去常常打滑,她不得不用力将脚卡进岩石缝隙中,不一会儿下来脚趾已经生疼。她看准一块偌大的礁石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如果若在那上面基本就能着陆了,于是心里一急她松绳索的手势快了一些,滑轮承受不了她的体重飞快的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