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练兵
今天是八月十五，正值“端正月”，田里的农夫早早收拾了手中的农活，到庙里去参拜给他们带来一年好收成的土地神。城里的人在置办了些干鲜果蔬、卤肉圆饼等物事后，也纷纷赶回家中与家人团聚。
可军营里的新兵们没人想回家。原因有二，一则今天是参军以来第一次发饷，大家哪儿舍得走啊。高蕴文为了增强军队的凝聚力，规定饷银三月一发，若急需用钱想提前支取的必须得到他的同意；二则连日以来士兵们都进行着高强度的训练，今天好容易放假半日，那些过惯穷苦日子的农夫兵们早就开始商量等领饷后去怡红院还是翠春楼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高蕴文一行走进营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无比热烈的掌声。
其实除了征兵训话那天以外，高蕴文从来都没这么受欢迎过。那些每天被高强度训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士兵，背地里都叫他“高无常”，说他根本就是来索命的厉鬼，看到高蕴文腿都要发软。当然，今天的高蕴文在他们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弟兄们好！”高蕴文边走边很有风度地对大家挥挥手。
“小将军好！”周围的士兵们不断围拢过来，目光也越来越热切，中间还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
“兄弟们辛苦了！”高蕴文很陶醉地过着领导瘾。
“是啊，可辛苦哩。小高将军什么时候发饷啊？”士兵们兴奋地叫嚷着，把高蕴文紧紧地围在中间。
高蕴文吓了一跳，连忙指着圈外的封平悄声说道：“钱在封少爷那儿，大家问他要。”
众兵士闻言马上就扔下高蕴文，也不管封平身上是否能揣那么多钱，直接就朝着他扑去。封平哪儿知道是高蕴文使坏啊，看见那么多人流着口水围过来，吓得连忙拨开人群拔腿就跑。后面的士兵也不肯放过，跟着屁股后面使劲地追。
“唉，操练这么久还是没素质啊……”高蕴文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地向着较场里面走去。
封常清看到自己儿子落荒而逃，苦笑着摇摇头，忧心地说：“文儿，你平时胡闹不打紧，可这军饷定制你怎敢随意提高？昨天我去夫蒙灵察大人那里求过了，他死活都不认可我们定的军饷，还是按每天十钱的标准给我们的兵发饷，还说就这样都是给高大人面子。现在可好，多了一倍的钱从哪儿来？要是等下无法给士卒们兑现饷银，说不定会引起哗变的啊！”
“舅舅无须担忧，我自有打算。”高蕴文满不在乎地说道。
“要大要小，买好离手！”仇大魁用他那独特的嗓门吼着。仇大魁等发饷等得无聊，便吆喝上几个兄弟开起了赌局，他坐庄。只是现在大家都没钱，便找了个人用笔写了些代表钱币的票据发给大家，领饷后再根据手里的票据结帐。
“仇老大，你老人家小点声不行么？”旁边的一个矮瘦士兵用双手紧捂住耳朵，冲着仇大魁直埋怨。
此人名叫荆绍峰，由于家里排行第七，所以人称荆七。荆七出自中等农家，很是读过几年私塾。可惜父亲早亡，家道逐渐衰败，迫于生活只得入伍参军。本来按他的身材来说是不符合高蕴文的征兵要求，高蕴文考虑到他文化程度最高也就破例招了他。
仇大魁立马竖起眉毛，恶狠狠地说道：“就你荆七******老是唧唧歪歪，老子饷银还没见着就已经没几个子儿是自己的了。少废话，要买就买，不买就滚。”
仇大魁今天就象中了邪似的，自己坐庄连开了九把大，心情也极其恶劣，正想找由头发飙呢。
荆七和其他的士兵哪儿舍得走啊，仇大魁虽性格暴躁，赌品却是极好，三个月的饷银都要输完了还只骂娘不揍人。所以这些士兵虽然嘴里嘟囔着抱怨不已，却仍旧笑嘻嘻地把手里大把大把的票据朝着“小”压去。
仇大魁看到他们全都买小，眼睛都绿了，手中死攥着色子不肯丢下来。
“仇老大，你到是扔啊，输光了没关系，你就是押裤子我们也照收。” 荆七打趣道，三个月来的军旅生活把原本开口圣贤，闭口斯文的荆七也打造成了粗人。
他们之所以叫仇大魁为仇老大，是因为他在每个月的格斗比试中都是第一，而且为人梗直讲义气，是大家公认的老大。不过赌场无父子，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此时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周围的士兵听到荆七的话，顿时哄闹起来，七嘴八舌地取笑着他。
“你闹个毬！”仇大魁被吵得心烦意乱，猛地把色子砸在荆七的脸上：“老子就是不开，你咬我啊！”
荆七也火了，伸手掀翻桌子怒道：“叫你一声仇老大是众弟兄给你面子，你可别欺人太甚，难道我当真怕你！”
仇大魁闻言霍地抽出配刀，指着荆七的鼻子冷哼道：“就凭你这样的小瘦猴子也敢和我讲道理。你倒是说说，不怕我又怎地？”
荆七见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二话不说也抽出刀来，大吼一声“你他妈给兄弟比刀子，今天有你没我！”，挺着瘦弱的胸脯咬牙冲了过去。
周围的士兵眼见事情闹大，连忙合力把仇大魁和荆七抱住，连声不住地劝说着。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高蕴文阴沉着脸，正向他们走过来。
“这下好了，小将军来了。”劝架的士兵看到高蕴文，都深深松了口气，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我问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高蕴文紧咬着牙，慢慢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将军，我们……” 荆七比仇大魁懂规矩多了，高蕴文的问话不敢不答。
“混帐！军纪第三十二条第十三款是什么？你的记性都被狗吃了？”高蕴文抓住一个机会就开始作文章，他想先立威，再调查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敢隐瞒。
“是……报告将军，第十三款是长官问话必须回答，回答前必须先喊报告。” 荆七勉力挺直身子，大声回答道。
高蕴文满意地点点头，脸色也逐渐和缓下来。看来糅合了未来军事训练技巧的强化训练还是有效果，经过短短三个月的锤炼，这些才放下锄头的农夫已经颇有军人模样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自己掌嘴三十下。”高蕴文看到仇大魁在旁边幸灾乐祸，连忙补充道：“仇大魁刚才无视我的问话，也掌嘴五十下，以儆效尤。”
“你们自己老实领罚，要是耍滑头的话就给我滚出军队。等下掌完嘴，你们两个集合所有士兵到点将台来。”高蕴文不管他们的表情，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