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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曹操之思

曹操于徐州停留数日,接见徐州本地名门望族代表,安定人心。而后,拜车骑将军车胄为徐州刺史,方才携刘备三兄弟一起归许都。刚起行,忽有众多百姓拦道,拜伏再三,请愿道:“望明公垂怜百姓,以玄德公为徐州牧!”

曹操一看刘备如此得民心,心中愈加戒备,又不能直言相拒,失了人望,乃使了一招缓兵之计,道:“待天子封赏之后,天子自会从尔等所愿。”

请愿的徐州百姓皆赞天子圣明,遂让开过道,放曹操一行人往许都去了。

曹操一路上回顾徐州一战得失,心中思量若不是有陈登父子为内应,他也不会胜得如此轻松容易。虽然作为对手,吕布败了,曹操却是没有心生蔑视之意,仍旧十分敬重。虽然很多人都将吕布视为贪暴无信之人,骂他为三姓家奴。可是从曹操的角度看,吕布虽有这样的缺点,却并不是全无优点。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贪暴无信之人,都能够像吕布一样在这乱世搅动风云,左右天下大势。也只有像吕布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他身上必然有着别人所忽视的优点,只是这些优点被他的缺点所掩盖而矣。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以人为鉴,可知得失。追究吕布失败的原因,曹操不由的想到了自己。性格的缺陷,让他虽有支持者,也更多了许多反对者。他们将自己伪装成可信之人,骗取吕布的信任,伺机反噬。那自己呢,自己身边难道都是自己的支持者?在自己的身边,是否潜伏着如同陈登父子一样心怀叵测,想要内外勾结,至自己于死地的人呢?

曹操这样问自己,他心中细细数了一下,能想到的也只有袁家的儿女亲家,当朝太尉杨彪。可是不是只有杨彪一人,曹操心想肯定不止。想那袁家四世三公,人脉遍及朝野,又岂是说笑的。更何况朝中还有一个天子,虽然失势,可大汉四百年余泽尚在,不知有多少臣子仍然心中向着天子,有多少忠于天子的大臣对自己架空天子不满。

如今的形势,强敌即将压境,内部却是不稳。以吕布成败经验来看,这些心怀二意的人是留不得了。

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曹操心知,自己要先守,把自己一方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方才有机会胜过强敌,那势必要铲除异己。

只是如此一来,他和天子的蜜月期也就此没了。权衡再三,怎么选都对自己有不利之处,也只能无奈的两相权其害取其轻,欲攘其外,先安其内。对于崇信法家之学的曹操,更是熟读韩非子,其中《爱臣》有云: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也就是说,只要权势财富盖过君主,必然会是君主的眼中钉,必要除之而后快,不管你是忠臣还是奸臣。这些都是韩非子总结历史教训,得出的客观规律,并不是想当然的一家之言。此时的曹操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自己想要做个忠臣,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他却不后悔,他还犹记儿时大汉征西将军的梦想,他要在史书上留上浓重的一笔。走到这个地步,既然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个底线,一条道走到黑了。

心思已经定下,曹操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此番我就先从太尉杨彪入手,敲山震虎,打草惊蛇,探看朝中情形如何。

曹操归许都,天子上朝,大会文武百官,计议功劳,封官加爵。拜刘备为征东将军,封宜城侯,其余人等,按丞相所奏功劳,各有封赏。又查皇家族谱,认刘备为皇叔,荣宠备至。刘备见天子尚有余威,能左右朝堂一二,又多有股肱之臣于朝,悬着的心不由的稍稍落下。但犹自不敢放松,见曹操党羽亲信众多,又素知曹操心狠手辣且为人多疑,又对自己又多有防范之心,乃自操持庄稼粗贱之事,并且甘之如饴,以示自己雄心不再,安于眼下荣华富贵。

曹操见刘备如此,心中疑虑,不知真假。但也知道刘备乃是知进退,识时务的人,不可小觑。谋臣程昱进言道:“刘备是世间的英雄,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和他相比的。他能够从编席贩履的黔首百姓起家,走上如今的州牧之位,可见其人必有非凡之能。今朝龙游浅水,只是不得其时,他日有机,必会风云再起。还望明公早图之,以昱之见,当杀之以除后患。”

郭嘉在一旁反对道:“不可,刘备素有德行,又未有不服明公之举。即使借他事而杀之,也必然议论汹汹,多有诋毁明公之言。天下豪杰望之,必然踌躇却步,更何况如今无故杀之,更是会有严重后果。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忧患,正是求贤若渴,依赖才智之士出谋划策之时,怎可因小失大,杀一人而拒万人,做此不明智的举动。此乃万万不可,望明公详查,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曹操见谋士各有己见,一者毒辣,却能除一未来潜在的对手;一者远见,于得失利弊分析的非常透彻。他沉思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还得试探试探刘玄德,看看他是不是雄心还在。此时心中这么想,却不愿臣下窥见他的心思,乃道:“此事容我思之,日后再议。”即可命人暗中监视,若有情况立即禀告。

又过数日,曹操借他事,认为太尉杨彪不尊敬自己,治杨彪大不敬之罪,又言杨彪私通袁氏,图谋不轨。命人收押狱中,择日斩首示众。

一时间,朝野哗然。曹操不动声色,静观朝野上下反应。除了自己的亲戚门下,其余大臣多有异议。当时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乃上奏道:“杨公一门,四世都有忠义仁爱的美名,其人更是四处传言他的仁义之名,怎么可以因为袁氏不轨,就迁怒到他身上,请免其罪责。”

一时间,朝野上下,许多人都在为杨彪求情,独刘备知曹操醉翁之意不在酒,明哲自保,不敢言语。

曹操无法,见群情汹汹,也由此知道朝堂上多有忠心天子的股肱之臣。由此观之,天下士民之心,还犹自向汉,天子不可轻辱,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让天下人无法容忍,对天子该有的尊荣还是要有的。同时,他虽恨孔融坏自己好事,但也只好减免刑罚,罢掉杨彪官职,让他成为一介布衣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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