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城并不大,也就是三千户人家,可晚上也是要禁闭城门的。现在距离关城门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北门外已绝少有人出城,而最后想入城的人也是步履匆匆,但这里的打斗还是吸引了不少的来往行人停下来看热闹。
自转世之后,韩信对生命的珍贵看淡了许多,临近死亡的威胁他反而头脑越发的清醒。既然这些人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蜷缩在地上等死也是死,站起来跟他们拼命也是死,当然要选择轰轰烈烈的死。这样一想,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他冷静的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些还在踢自己的人。
“就是他了,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在这些人当中,矮胖的人动作最慢,踢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也不重,而且他的一只手还在捂着只剩半截的耳朵,全没有一点防备。
腾的一下,韩信滚了出去,六双脚一起踏空。趁混混们正在愣神,韩信已忍痛翻身起来扑向那个矮胖的家伙。
矮胖这时才看清楚韩信眼神中的凌厉,不过他还是不解,也许他现在还想着面前的韩信是当初的软蛋狗儿吧。
韩信清楚,假如这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他将窝囊的在这个世界上死去。矮胖眼神中闪烁着怀疑、恐惧,双手无力的想把韩信推开。韩信甚至连一声冷笑也来不及发出,他已经扑上去咬住了矮胖脖子上的大动脉。
这时其他人才发觉韩信的意图,疯狂了一般向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扑去,可还是晚了,韩信咬住矮胖脖子后没有片刻犹豫,他紧并双齿猛的向外一扯。
就感觉脸上一热,大股的鲜红喷在脸上,韩信听到矮胖喊了一声救命就再也发不出声,为了保险,他又朝还在一个劲喷血的伤口处深深的咬下去,直到咬到骨头再也咬不动。
感受到矮胖刚才一直想推开自己的手慢慢僵住,保持着抓住自己肩膀上衣服的姿势,韩信知道他得逞了,他杀了人!
可这会韩信哪还管的了这些,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回头看了看,想象中那些人冲上来把自己打死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他们一个个站在远处恐惧的看着一脸血肉的自己。这些人平常都是淮阴城中欺软怕硬的小混混,平常合其伙来欺负人还可以,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韩信豁出去一副以命相搏的样子,把他们镇住了。
现在的韩信可没有想那么多,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些混混哪还有刚才的威风劲,一个个停在原地惊惧的瞧着韩信,而这更增添了韩信胸中涌出的无限豪情。
韩信选中了另外一个目标冲了上去,那个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瑟瑟发抖的时候竟没有忘记逃跑,刚才韩信杀人全靠一股气支撑,如今见目标转身逃跑了,他再也没有力气追赶,他恨恨的啐了一口血在地上,踉踉跄跄的终于站稳了身子骂道:“你们上啊,我就一个人,你们上啊,干脆杀了我,一群孬种!”
韩信全身血肉模糊气势汹汹,那几人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看像那个头目。本来这个头目最清闲,刚才从韩信手上夺下剑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韩信一点武功也没有,自己这几个弟兄对付他绰绰有余,但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不过这也难怪,韩信杀第一个人只在一瞬间,当时这个头目正在把玩从韩信手上夺下的剑,“这可是把难得一见的神兵啊,怎么会浪费在狗儿这样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人手上?”
现在的韩信哪还有一点狗儿身上无能的影子?不过这个头目毕竟会一些武功,又见过一些世面,他很快冷静下来对手下人喊道:“他杀了人,这可是死罪,快抓住他去衙门。”
这头目今天穿了一件真丝衣服,这样的衣服可不是一般小康人家能穿的起的,若只是为了抓韩信而弄的衣服上全是污血可划不来,所以他只管下命令却不亲自动手。
头目不动手,下面这几个早就寒了胆的混混又哪里肯卖命,若跟矮胖一样丢了性命不是更不划算?
“二哥,这个地方离北门不远,要不然我去请城卫?”
头目没好气的瞪了这个想借机溜号的家伙,“请什么城卫?你想让大哥知道吗?”
“难道我们不说大哥就不会知道吗?六子死了!”
借着几人只顾争论把自己凉在一边的工夫,韩信加紧恢复体力,并不断的向外移动身体做好逃跑的机会。刚才的杀气一泄下来,那种被亿万蚂蚁嗜骨的疼痛立即覆盖了全身,韩信的全身早已瘀紫,身上的衣服与破伤的皮肤粘连在一起轻轻一动就会引来一阵巨痛。可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生存!
终于,韩信找准了机会向大路两旁的树林中跑去。树林离大路很近,而且里面生着又高又密的杂草,只要冲到里面生的希望就会增加不少。那些人发现韩信逃跑停止争吵再去追时,韩信还差几步就要钻进树林中的草丛了。
他们显然立刻就明白了韩信的目的,如果让韩信就这么躲进树林里的草丛中,找起来势必困难,因此他们立即追进了草丛。
几人冲进去才知道这稀疏树林中的草果然又高又密,看绝透不过三米,而要想视线高过草丛更不可能,刚才还能瞧见韩信冲进去时草丛的晃动,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试图按图索骥顺着韩信走过的痕迹寻找,可他们才找了几下就失望了,因为这里先前已有不少人走动的痕迹,也无法判断这些痕迹的新旧。
“二哥,快来看,这里有血!”一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叫起来。
果然,草丛中洒落着有人受伤趟过去的痕迹,这必是韩信身上的,头目再仔细检视了下道:“快追!”他将剑护在身前,不时砍刺着前面的草丛顺着血迹带头向前追去。
不过他们很快又失望了,因为没有走几步血迹又消失了。几人正在狐疑,就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又很快沉寂下去。头目听出是自己人的声音,赶忙向后赶去,纵然他有些武功这时也已乱了方寸,因为他忽然觉得中了韩信的圈套,韩信逃进草丛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要继续跟他们拼命。
他们冲进草丛的时候只想到韩信可以借助草丛藏身,可他们似乎忘记了韩信已沦为亡命之徒,而亡命之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果然当他们怀着紧张赶到时只看到另一名混混在草丛中徒劳的挣扎着,与矮胖一样也是被一击致命,而韩信却又在草丛中一闪消失了。这简直太难以相信了,一个遍体鳞伤只剩下半条命的人居然一口气就能连续杀死两个人,到底凭什么?这一切都超乎了他们正常的思维。
他们想象不到韩信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突然扑出来,在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时要了他们的命。这实在太可怕了,韩信就像躲在近在咫尺的猎手,而他们自己则像一群恼怒而不知怎么发泄的野猪,野猪无论怎么狂怒挣扎总也躲不过被猎杀的命运。
“二哥,我们回去吧,狗儿不过是一条贱命!我们没有必要冒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傲慢,但明显带着因害怕而发出的颤音。这话一说出来就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是啊,二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让官军到他家拿人就是了,再说城门就要关了,我们先回去吧。”
头目见大家意见一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不行,他与我们已经结下仇恨,今天若跑了他,日后他必定找我们寻仇,只怕到时候比现在更难对付,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遗祸无穷。”
一听头目这样说,其中一个笑道:“二哥,你该不会是故意吓唬我们吧,像狗儿那种软蛋窝囊废,杀了人早就逃了,又怎么敢来找我们报仇!”
“哼,是这样吗?那为什么现在他不逃跑而选择继续躲在暗处杀人?”
头目这样一说,刚才还在笑的混混不说话了,他惊恐的向后看看,仿佛韩信就躲在他身后正要对他发起攻击。
众人见头目这样一说虽然觉得有理,可是他们仍然无法克服现实的死亡威胁:“狗儿一直是那种胆小窝囊的人,谁知道这一次竟会~~~~哎~!”
“哼!你们以为现在的狗儿还是当初的狗儿吗?都怪六子把他逼的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你们看看我手中的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兵器。”
众人纷纷看向头目手中端的剑,其中有些懂剑的发出“啧啧”赞叹声:“是一把好剑,可没有听说狗儿会什么武功啊,这把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
“这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照理来说狗儿家不应该有这样的兵器?”
“二哥,既然现在弄不清楚狗儿的底细,我们就不应该在这里呆下去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哼,你们就知道害怕,可狗儿的情况比我们更糟糕,杀人前他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连杀两人都是凭借最后激发出来的力气,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现在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个头目分析的一点也没有错,韩信的确是站不起来了,而且比这更糟糕,若不是他靠顽强的意志坚持,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昏死过去了。韩信就在离这些人不远的一个低洼的坑中,上面覆盖了厚厚的枯草,从外面看上去跟其他的地方一样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个地方的草下面还藏了一个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传到他耳朵中。
韩信试图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体带来的痒痛,他需要重新积聚起一击致命的力量。看着那些人聚在一起不敢分散从紧靠自己身边的地方走过去,一个人还险些踩到他,他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最好时机的来临。
可直到看着这些人从视线中消失,他们还是聚拢在一起不敢分开,他还是只有耐心的等待。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虽然现在身上不再流血,可皮肤大面积挫伤,估计身体的有些器官了也受了重伤,如果再这样下去而没有营救的话,就是不被这些混混杀死,等待他的也只有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了。
就在韩信胡思乱想,就听那些人走去的方向传来轻声的跑动声,一个很小的声音抱怨道:“你们不要怪老子不仗义,我劝你们回城,你们不听,老子只有一个人先回去了。”他顺着刚刚走过的痕迹往回跑着,生怕有一点跑偏就会中韩信的埋伏,他认为来时的路最安全。
可是他错了,韩信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韩信精确的计算着距离,有了前两次的猎杀,他总结出了一些经验。首先攻击一定要选择好时间、地点,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当你冷不丁扑出时,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要趁猎物恐惧感没有消退的一刹那将对方击杀。韩信这次计算的距离精确无误,当韩信扑出来咬住对方喉咙时,他还在向后面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望着小混混眼中的哀求和恐惧,韩信没有一丝怜悯,猛的一扯,又是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肉被撕了下来,烫热的血喷在韩信那还能看见东西的一只眼中,刺鼻的血腥气味差一点让他连胃酸也一起吐出来。冲劲用完,韩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身体一翻滚倒了下去。可这还不是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可这次他已经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脚和手都不听使唤,然后他看到那头目举着青芒带着那帮混混向这里杀过来。现在已没有任何的侥幸,这样的结果也早就预料到,他一点也没有悲哀,要说死他早就已经死过了,对于死亡他并不陌生,再说已经拉了三个陪葬也不冤枉。
这些人冲过来看到韩信完全没有了一个人样,躺在一边大口的喘气,显然没有了任何力气,另外一个混混躺在旁边颤抖着,可他们还是不敢靠前,生怕韩信死时又会拉上谁垫背,而那个头目也只有将剑对准韩信后才敢慢慢的靠近。
韩信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头目,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还想杀人的动作。剩下的几个小混混见到韩信还能动纷纷又紧张起来,“二哥,快杀了他!”对于他们,不能动的韩信仍然是恐怖的。
头目举起青芒的手在空中颤抖着,犹豫着不肯刺下来。他是跟其他混混一样对韩信充满恐惧还是对韩信的战斗精神产生了佩服?他内心矛盾,内心充满着后悔,要是早知道韩信是这样的人,他说什么也要制止这场打斗并与韩信结成最要好的兄弟,一想到此他又不忍就这样杀了。他,跟大哥赫连雁一样,也以结交勇士为乐,韩信的沉着、冷静、残酷跟这些小混混比不知道强了多少,他佩服、欣赏这样的人,虽然他知道韩信并不会武功。
“二哥,快杀了他,替三个兄弟报仇!”
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后悔、矛盾没用,韩信必须死,他压下心中的不忍挺剑向韩信刺去。不知道为什么,韩信居然一下理解了这个头目此时的矛盾心情,“死在这样的人手上总好过死在这些混混手上吧,也许当位置换过来,我举剑刺向你时也会不忍吧。”
“嗖”带着一声清脆的哨音,韩信也没有看清这支箭来的方向,但现在这支箭正穿在头目的喉咙上,箭还在一个劲的震颤,而头目手中的青芒已掉落下来。
混混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双双眼睛四处瞧着,可四周并没有人啊。这时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们的头目神色不对,再换个方向看,“啊呀!我的妈呀,二哥死了!”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炸雷,这头目看来在这些人当中颇有一些威信,他一死,混混们便再也没有主见,各顾各的向各个方向逃命。但这会又怎么逃的了?随着又一声哀号,一个混混直挺挺的立住,他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草绿色的人,一把刀穿过混混的肚子冒了出来。这穿草绿色衣服的人显然也是从草丛中钻出来的,但他们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时埋伏在这个地方的?混混们不知道,韩信也不知道。
接着两声哀号和求饶的声音传来,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不过也奇怪,这一过程竟一直没有穿草绿色衣服人发出的声音,就连跑动时踩在草丛上面的声音也听不到。与韩信相比,这些人杀人才真正的不眨眼,就是那些跪下来请求饶命的人也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而且不留一个活口。
10秒钟,恐怕还没有10秒钟,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个人来到韩信面前向另外一个人吩咐道:“注意不能留一个活口。”
“一共六个人,没有一个还能开口说话的。”
“这小子伤的不轻,快带他离开。”听到吩咐,两个人将韩信架起让他依在一个粗壮大汉的肩膀上。
这一抬一靠将韩信的衣服撩了起来,受伤的皮肉一同被揭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韩信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