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数日,“沈公子,沈公子在么?”一日沈瑜正在与老黄总管对账中就听见眉如来唤,“喔,眉如啊?怎地来找我呢?莫不是你的主子又要做甚么妖?”眉如听罢低头吃笑:“沈公子说笑了。”
“喔。”沈瑜正色道:“眉如,顾公子近日可看了书么?莫不是遇到甚么难解的题目?”“沈公子对我们少爷当真关心的紧,顾少爷这段日子可努力了,这些我们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明白是沈公子的一片苦心。只是王睿之王公子来了几次请人儿都请不到,今儿又来了罢,如今王公子人就在厅内,邀你们一起看戏,少爷叫我来唤沈公子一块出去罢。”
沈瑜伸伸腰,眉眼也舒展开来:“喔,原是如此啊,也是亏了睿之兄的一片心,闷了许久,也是该出去逛了,眉如你先去吧,我换身衣裳便去。”
“恩,沈公子当真生的一张花容月貌,真是叫女子们自愧不如,难怪夫人少爷也都说,可惜沈公子是男子,要不就是我们的少夫人了。”“眉如姐姐,你今儿倒好,拿我来打趣,当真如你们少爷所说好厉害的一张嘴。”
眉如自知多言了,便也不再接话,“那沈公子我先去通报少爷一声。”“恩。”沈瑜方才听眉如一番话,着实心惊了一下,不知她这句话凭的是甚么依据。
平日里眉如从不会与沈瑜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如今这般说当真是仅仅开玩笑,还是平日里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借此试探,莫不是平日当真有那么明显么?若是眉如看出端倪,何夫人又如何?她又岂会不知么?
看来自在日子再也过不了多久了,该来的总要来,避也避不过,何不如从容面对。沈瑜换下了平日里总爱穿着的青衣和绿衣这些素色衣衫,换上了一件绯衣。
平日里那人总说自己整日穿这些素色衣裳,人也素净的很。他偏要闹将起来说那些下人们都长着双狗眼,欺负到主子头上。还偏要去寻些朱红和雪白的缎子做了四五套衣裳。
也真是难为那些下人了,其实沈瑜自己爱些素净的颜色,领缎子的时候没去凑那些热闹。而顾瑾就说那些人看沈瑜平日里不做声,就忘记了谁是主子啊?恁地这般势利眼。。。。想想当时顾瑾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沈瑜就觉得好笑。
沈瑜本就生得肤白若脂,穿件绯红色的衣袍更是衬得面若春花,粉面朱唇,身材俊俏,甚是风流体态。男子穿绯红衣袍本就易穿的太过俗气,若是太过女气不免显得没有男子味道,但是沈瑜偏生穿绯红穿的适宜。
顾瑾与王睿之正在厅内一边闲聊一边等沈瑜,就见一美男子华裘绯裳,眉目含笑,摇着纸扇从门口走来,“这件衣裳果然做的不错,锦凤轩的余师傅手艺也不是白传的。”顾瑾称赞道,“也就你这败家子不嫌得麻烦。”
“采薇,今日睿之可是请了程玉商程老板吃饭,程老板是京都的名角,盘儿亮条儿顺,今天我们可是托了睿之的福啊。”“如此说来,倒真要好好欣赏看看。”
“这我可不敢夸大,虽然程老板人是我请的,我做的东道,但是人家程老板看的可是子瑜兄的面上。”沈瑜听后淡淡道:“喔,是么?那就更不能辜负如此这样三番的心意呢。”
顾瑾只听得急:“睿之快莫要胡乱言语,这怎么又扯上我的事情呢?”“我可没有乱说,到时候只是自去看了,问过程老板便知道我有没有作假。”
“我也觉得王兄所言不假,子瑜兄佳名在外,对待人儿又一等一的好,就算子瑜兄记不得,别人惦记着难忘也是常有的事嘛。”“哈哈,还是采薇公道,我想也是如此。”顾瑾在一旁又急又气王睿之不懂眼色,还在那说笑,索性一言不发:“你们两倒默契的很,一起来拿我打趣,我便也不与你们两个嘴尖的人争辩。”
“那我们先上车再说,马车就停在外面。”三人说笑间就上了车,“平日里瞧多了采薇穿着素净,只觉得绿色是最适合他的颜色,也觉得再无男子着绿衣能穿出采薇这股风流气度,今日乍一看,采薇着绯衣又是别有番风华。”
“王兄谬赞了,堂堂男子要建功立业,为家国做番贡献才能立于世,皮相这种东西不过也只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采薇在我们之中年纪最轻,但志气与作为却不知胜过我们多少啊。”
“王兄,莫要再拿我打趣了,小弟不才。”顾瑾在一旁本听的王睿之称赞沈瑜,心中有种与有荣焉之感,不由生出那种如此颜色如此谈吐众人称羡的男人是我的自豪感,却又听得沈瑜一番自谦的话语,已是不乐。又瞧得沈瑜与王睿之在一旁相谈甚欢,自己竟然半点话也插不进去,心中不免酸楚。
“采薇,我觉得世间之话也非如此,你有志气但是每人有每人的作为,并非每人心中都只是想着建功立业,像那些唱花旦的角,多是家道败落的,命道不好的,但颜色生的佳肯下番苦心,难不成他们在歌舞他们自食其力就不是堂堂男子么?”
“子瑜兄多虑了,我从未如此说,我也不是那些势力眼,瞧不起底下人的那种人,只是我的意思是每人生的每人的命,但是不管你是做什么,家国天下都应该是放在心中的,莫不成要像诗中所说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不成么?”
顾瑾听罢竟不知如何接他这话,平日里自己也是嘴上不饶人的,歪理一套套的人儿,怎么被沈瑜抢白一句竟也不知如何接,沈瑜望见顾瑾在那儿冥想,似是没有接话的意思也没有说下去。
不觉车里的气氛有些许尴尬,王睿之瞅见气氛不对,也出来圆圆场:“采薇说的也是,没有现世安稳怎来的家和美满,没有家和美满又哪来的我们如此的谈天说地?不过子瑜兄的意思我也明白,子瑜兄向来都是怜香惜玉的人,好颜色的人儿你总是要亲近的些,每人的志向与所想都不同,采薇你注重的是内里,而子瑜兄是以貌取人的偏见之人。”
顾瑾听的王睿之圆场也就顺阶下,“睿之这话虽然说的我不好听,但的确是我的作风,我确是以貌取人的人,我觉得美人都是水做的般,心肠也柔的很,孔子也曾说过‘食色,性也。’喜欢美好的食物总是人的本性嘛。”
沈瑜撇顾瑾一眼,冷冷道:“怕是原因不在此把,莫不是为他的程老板辩解,所以才如此抢白把。如此贴心人怎会不让人惦念呢?”
顾瑾讪讪道:“采薇,你怎会一点也不知道我呢?你此话说的当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沈瑜气极反倒不再冷冽,只是淡淡道:“当然没意思了,本来我又不会唱那些话儿来,自然不讨你的喜。”
说完后,沈瑜便斜坐在一旁兀自闭目养神,不再望顾瑾一眼,顾瑾心中满肚子的疑惑,偏又有个王睿之在这里,顾瑾又发作不得,只好憋着这口闷气。
众人都少言语的到了聚祥茶楼,“哟,爷里边请,喔,王少爷,楼上包厢里请,三位是吧?”小二忙把他们迎进来,“爷,要点些什么么?”“你们要吃什么。”“客随主便,自是随王兄点吧。”“我也是。”“那好,砌壶雨前龙井来,再上几盘茶果点心,就是平日里点的那些。”“恩,爷,您稍等。”“喔,程老板什么时候上场啊?”“就来了,下一场就是程老板的玉堂春。”
“喔。”王睿之打赏了小二几两碎银,“这里的点心做的味道不错,也精致,等程老板下了场之后再去吃饭可好?”“恩”,众人静坐了一会,看着厅内的戏剧,“诶,睿之,可以劳烦你帮我去楼下叫盘茶花糕,叫他多撒点芝麻。”说罢朝王睿之使个眼色。
他们本就是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彼此的眼色自然看得懂,王睿之应道就下去了,“采薇,采薇。。。”顾瑾唤道,沈瑜看到他假意唤王睿之下去,也不愿去猜度他只淡淡道:“何事?”
“采薇,你可是有甚不痛快?”“没有啊,顾公子这是怎么了?”顾瑾拉过沈瑜的手,幽幽的望着他道:“还说没甚不痛快?我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还唤我顾公子,生分得很,分明就是不痛快了。莫不是你吃味了。”
沈瑜甩开手:“哟,我们什么关系那?吃味?吃谁的味?我可没有那些功夫。”“采薇,你老爱耍小性子,我是真的牛脑袋,猜不透你的玲珑心思,说我笨也罢痴也罢,只是我这一生都是认定你的,我是真的想跟你以后都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的。”
说着说着顾瑾就急起来了“若是你不欢喜那些人儿,不欢喜我,从今以后我就离他们远远地,只是求你不要这么跟我生分。”
沈瑜听他情深意切,本也是自己小心眼,虽然对顾瑾是放心不得但是此刻也是宽心,只依旧故意板着脸道:“你这呆子,当真是个不开窍的,但是蜜语甜言倒是当真会讲,话偏句句都跟抹了蜜似地,硬是叫人听的欢喜,可怎么让人放心的得?”
顾瑾听见沈瑜还肯跟他打趣,知道沈瑜气多半是消了,越看沈瑜越欢喜,尤其是故意冷下脸的样子,看的煞是心动,顾瑾看扥是万般柔情都涌上心头。
巴不得这一身就与沈瑜相连不断,“采薇,你信我可好?这番话我对你说这遍,绝不是故意说出来讨那些姐姐妹妹们欢心的甜言,这话可都是出自肺腑。”说罢,抓住沈瑜的手向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地方摸。
“你这人,总有一天要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那句是真是假,我也是牛脑袋,听不出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啊。”
顾瑾当真,竟然认真道“好采薇,你就算不剖开来,将来总有一天我也要剖开给你看的,只是心都叫你偷得去了,只怕剖开来也找不到,心到那里去了。”
说完手就向沈瑜胸口探去,“只是你这个没有心的人儿,我的心都给了你,你的心也不知道去哪儿?”沈瑜平日里辩白牙尖嘴利的很,偏讲这些甜言蜜语,嘴就特木,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只是眉眼弯弯的笑着。
“采薇,你可莫要离开我,你离开我我就是没有心的人儿,我就会死的。”“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晦气话。”沈瑜听的当真,生怕顾瑾真的会有什么不测。
顾瑾却犯了小孩子脾气:“不,除非你答应我永远这一生都不离开我。”沈瑜望向顾瑾,顾瑾的眼睛里透着坚定而又闪亮的光芒,这光芒刺得沈瑜眼睛生疼,怕一眨眼就会掉下泪来。
沈瑜无奈,笑道:“好好好,我这一生都会与你一起。”顾瑾听后笑的满足:“好,这样我便不会死了。”。。。。
两人正窃窃私语,蜜语切切,两人心都幸福安然的很,正蜜里调油互诉衷肠,沈瑜听到了有人上来的脚步声,忙一推正黏在他身上的顾瑾。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