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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世事难料

晋惠公即位后,自然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跟随自己流浪的大臣得到了重用。在我看来,他们也是能臣,无论是劝说夷吾不要去翟国找哥哥,还是修书一封给秦穆公借兵,他们都表示出了极高的谋略水平,当之无愧。

而对里克,只送了一句话。

“没有你,我就不能做国君。虽然是这样,可你杀掉了两个国君,逼死了一个大夫(苟息),做你的国君,岂不是太难了吗?(微子则不及此。虽然,子弑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

“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原文)!我明白了(臣闻命也)。”

里克长叹一声,自杀。

其实他们本可以做朋友的。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相识的人会斗的你死我活,想了很久,若是我们一起做事,一起做朋友不更好吗?

可是利益是一定的,每多一个人,就少一份,无外如是吧!

秦将公孙枝见尘埃落定,便向晋惠公讨要土地。

晋惠公拒绝了。

“把河西五城(西河之地)划分给秦国,晋国还剩什么!”

秦国很愤怒,我帮你夺得了王位,你却言而无信,天下怎么会有夷吾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啊!

我曾对自己说,帮别人不要期待别人会报恩,不然你会很失望。

秦国花了本钱,押对了宝,却不想遇见了老赖,又不能强制执行(就是喜欢看你讨厌我又治不了我的表情),只能咽下这口气。

如此看来,夷吾算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然而夷吾却有着贤能的名声,仔细想想,他宁肯自己背信弃义,也不愿割舍国家的土地,他虽然失信于人,何尝不是一个好的国君呢!

邳郑是晋国大夫,出使秦国。听说里克被杀,害怕了,就对秦穆公说:“吕省、郤称、郤芮最亲近秦国。若用重礼贿赂并与他们合谋,即可驱逐晋惠公,迎立重耳,事情必能成功。”

秦穆公答应了,就派人与邳郑一同回晋国,送厚礼收买吕省、郤称和郤芮三人。三人却说:“这一定是邳郑把我们出卖给秦国了。”于是诛杀邳郑,并诛杀邳郑和里克的余党七舆大夫。

有这样的臣子,那里是昏庸君主做得到的。

公元前647年(晋惠公四年),晋国发生饥荒,晋惠公向秦国请求购买粮食。秦穆公询问大夫百里奚,百里奚说:“天灾流行,各国都可能发生,救助灾荒,敦睦邻国,是国家应尽的道义。”

邳(pi)郑的儿子邳豹(父亲被杀,逃到秦国)却请求秦穆公趁机攻打晋国。”

秦穆公说:“晋惠公虽然可恶,但晋国百姓是无罪的。”

于是秦穆公派了大量的船只运载粮食,从秦国都城雍城(今SX凤翔南)至晋国都城绛城运粮的船络绎不绝,史称“泛舟之役”。

公元前646年(晋惠公五年),秦国发生饥荒,向晋国请求购买粮食。晋惠公与群臣商量,大夫庆郑说:“靠秦国的力量登上君位,过后便背弃割地的诺言。晋国饥荒时秦国还借粮食给我们,现在秦国饥荒请求买晋国的粮食,给他们就是,有什么可顾虑的?还要商量!”

虢(guo)射说,“往年上天把晋国赐给秦国,秦国不知道夺取还借粮食给我们。今天上天把秦国赐给晋国,晋国岂能违逆天意?趁机攻打他们。”

晋惠公听取虢射的计谋,不给秦国粮食,反而发兵去攻打秦国。

我曾经数次怀疑故事的真实性,后来想到了一件事,随即释然了!

勾践把夫差逼到绝路的时候,夫差派人来求情,当初自己放了勾践一马,希望勾践也能发他一马。

勾践不知如何回答。

范蠡站了出来,也说,“当初上天把越国给吴国,吴国没有要,落得如今的地步,如今上天要把吴国给越国,越国岂能违背天意。”

范蠡赶走了吴国的使者,然后勾践发兵灭吴。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还有什么好说的。

公元前645年(晋惠公六年)春天,秦国度过灾荒。

秦穆公率军大举进攻晋国。

晋惠公对庆郑说:“秦军已经深入我国境内,该怎么办呢?”

庆郑说:“秦国曾护送君王回国即位,君王却违背割地的诺言;晋国饥荒时秦国援助粮食,秦国饥荒时晋国却背弃恩义,反而想趁它饥荒进攻它,秦军攻入国境不也应该吗?”

晋惠公占卜让庆郑给自己驾车和护卫,都得吉卦。

晋惠公说:“庆郑对我不恭顺。”于是改由步阳驾御战车,让一个名叫徒的家仆担任车右护卫,进兵抵御秦军。

公元前645年(晋惠公六年)闰九月十三日(我很好奇这个日子怎么来的),晋惠公与秦穆公在韩原交战。晋惠公所乘坐战车的马陷于泥淖走不动,秦军追了上来,晋惠公窘急,叫庆郑来驾车。

庆郑说:“不听占卜,打败仗不是活该吗!”说完便掉头而去。

晋惠公又命梁由靡驾车,虢射担任车右护卫,迎击秦穆公。秦穆公手下勇士奋力冲击打败晋军,晋军败逃,但是又反攻过去,战况胶着,双方君主都被困住。

考验人品的时候到了,一帮人冲过来救了秦穆公。

最后晋军没抓住秦穆公,而秦军却抓获了晋惠公带回秦国。

秦穆公准备杀了晋惠公。

晋惠公的姐姐(同父异母,即晋国太子申生的亲妹妹)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便穿着丧服神情哀伤。

秦穆公明白妻子的意思,便开导妻子说:“我听说箕子看到唐叔虞(晋国先祖,周武王姬发的弟弟)刚刚被分封时,就说过他的后代定会繁荣昌盛,晋国岂可就此灭亡!”

此时的秦穆公心情是矛盾的,他虽然抓了晋惠公,但是却发现这个人质很难变现。杀了他固然解恨,但是跟晋国就要不死不休了,晋国的太子还在,随时都能即位;不杀他,实在不解气,更何况这家伙以德报怨,不讲信义,真的很难办。

为难的秦穆公询问吕省,“晋国是否和睦。”

这次对话,将决定晋惠公的去留,该怎么回答才能让秦穆公心甘情愿的放晋惠公回去呢!

吕省说:“不和睦。百姓听说国君落入敌手,都拥护太子圉(yu)位,说为要报此仇,宁愿奉侍戎、狄(借兵);明白事理的人自知理亏,听到您要放夷吾回国,都说一定要报答秦国的恩德。所以不和睦。”

佩服佩服!如此看来,吕省为晋国第一谋士真是实至名归,一番话,简直让人醍醐灌顶,化腐朽为神奇。

秦穆公(伯爵)马上给晋惠公换了高级招待所,用侯爵的礼节对待晋惠公(姬姓,晋国国君的爵位是侯)。周朝的爵位,公侯伯子男,这样看来,晋惠公的地位尚在秦惠公之上。

这是一个很明智的举动,如今你被我抓了,我却依旧以德报怨,诸侯谁不夸我,比之齐桓公有过之,况且那么今后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晋国也一直要被秦国压着一头。

一切看起来很美好,但出乎意料,有人不愿意——晋惠公。

他做了很多事,不讲求信义,只讲求收益,算是个现实主义者,如果他成功了,人们会说他是一个枭雄,但是失败了,名誉尽失,前途尽毁,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派吕省等人回报晋国百姓说:“无颜见江东父老,还是选个吉利日子让太子圉(晋惠公之子)继位。”

这是个聪明的举动,他的威望已然失去了很多,真心实意也好,以退为进也好,晋国人听到这话,都伤心流泪(夷吾德行有愧于外,却无愧于内)。晋国人接纳了他。

公元前645年(晋惠公六年)十一月,秦穆公放晋惠公回国,晋惠公回国后将晋国黄河以西的土地(河套平原,沃野千里)献给秦国,当时秦国的地盘向东已经扩展到黄河。

晋惠公又诛杀了庆郑。似乎情有可原,不过姑以为庆郑之前也算直言敢谏言,若是能够重用庆郑,包羞忍辱,才是上策。

紧接着,晋惠公与大臣(吕省)商议说:“重耳逃亡在外,诸侯们大多拥戴接纳他。”派人到翟国诛杀重耳。

这件事充分说明,当时晋国国内已然有人想要拥立重耳。晋惠公登位六年,却因为一场战败,将之前的声名几乎全毁,地位摇摇欲坠,甚至不得不对自己的哥哥下手,着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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