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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直率的真实——广东何百源论

何百源,男,1943年11月16日出生,笔名:岩柏,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1965年大学毕业,由国家分配到云南边疆从事森林勘查设计工作20年。1985年调回家乡佛山市从事文化工作。先后创作发表文学作品200多万字,出版专著5部,其中中短篇小说集《人生如旅》获1996年度佛山市“五个一工程奖”及第二届佛山市文茂艺术大奖;散文集《边塞丛林二十秋》获1999-2000年佛山市“五个一工程奖”;散文诗集《星光的旋律》获佛山市文学创作硕果奖。2006年11月评为佛山市9大品牌作家之一。有作品入选大学、小学教材或译介到国外,其中二篇小说入选英文版及中英文对照版《中国小小说选》并成为加拿大教材。数十篇作品入选国家级权威选本。数十次获国内、国际奖项。2003-2007年连续五届获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奖百佳作品奖,《德叔落选》入选《中国新文学大系1976-2000·微型小说卷》。2006年6月,当选首届全国最受读者喜爱的故事家百杰。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二级作家,中外散文诗学会广东分会副主席,《佛山艺术》杂志主编。1980年以后专攻微型小说创作(兼写随笔),先后发表微型小说500多篇,部分作品入选年度最佳小小说,小小说排行榜,及各种年度选本、精华本等,另有作品译为英文、俄文版,被大中小学选为指定阅读辅助教材。

现实主义既是一种创作方法,又是一种创作原则。真实性是现实主义最基本特征。恩格斯说:“除细节的真实以外,还需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何百源因有20多年时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因此有着非常丰富的人生经历与生活阅历,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因此,他走的是一条写实道路,具备一种写实精神与态度。

契科夫说:“按照生活本来面目描写生活。它的任务是无条件的、直率的真实。”

何百源的小说,淳厚朴实,真实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具有生活的原汁原味,给人以原生态之美感,在微型小说界独树一帜。

何百源1965年秋从中南林学院毕业后,在云南工作了20年。云南遂成为他创作的第一片土壤。1985年,他从边疆调回家乡广东珠江三角洲工作。家乡,成为他创作的另一片土壤。珠江三角洲是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的地区,也是率先打破计划经济、实行市场经济的先行区。“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置身于这样的大环境,使他较之其他作家具有更加独特的区位优势,并把这种优势转化为创作优势。

他创作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期创作作品大多反映改革开放之初人们尤其是乡镇人物的生活、思想、情感、精神状态。这一时期写得比较好的作品有《特别家庭》、《诺言》、《买火扇》、《角色》、《戒烟》、《神林的故事》、《偷报纸的小孩》、《傻子签名》等。丈夫与妻子为了儿子,在完全没有感情更无夫妻之实的情况下仍住在一起,给外人以恩爱的假象,生活上则实行AA制。儿子考上大学后,分别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劝说他们尽早分开,寻找新的幸福生活。看来,夫妻二人低估了儿子的思想观念与心理承受能力。如果他们早一点分开,儿子也许不会那么痛恨这个冰冷的家(见《特别家庭》)。作品写出了父母长期“冷战”给孩子心灵与精神上造成的创伤,并引发人们对这种家庭婚姻状况进行反思。《诺言》中的县长滕觉民,为风信区敬老院落成剪彩,随口答应最高龄的一位孤寡老大妈,明年敬老节一定到福利院来看望她。但是,县长说过也就忘了,整个任职期间,诺言一直没有兑现。退休后在无意中翻看过去的日记时才想起曾经许下的诺言。但是为时已晚,老大妈早已离开人世,弥留之际,老人总像有一件未了的心愿,原来她始终记着县长说过要来看望她的。小说让人不禁深思:现实生活中,还有多少当官的许下过多少诺言没有兑现?“诚信”已经成为某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物(见《诺言》)。珊珊小小年纪就非常讲信用,爸爸带着他赶年底最后一趟大集。爸爸答应过一位大爷买他的火扇,可是后来又发现,还有价钱相同但更漂亮的火扇。于是爸爸就打算不买原先那大爷的火扇了。珊珊坚决不答应爸爸这样做,坚持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回原先那位老大爷。爸爸拿她没办法,只好和她一起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回原先那位卖火扇的爷爷。《买火扇》成为一曲讴歌诚信的颂歌,被选进《“读·品·悟”优秀小学生成长必读第一书》。易音因为车祸受重伤,她主演的角色由姐姐易声匿名顶替,不料歪打正着,使姐姐一举成名。导演感叹道:“我们多么需要像易音这样技艺超群的演员呵!可惜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没有盼到!”导演赞叹的易音,其实是姐姐易声。殊不知,易声二十年前就曾是这位导演手下的演员,只不过没有得到器重而离开了。导演的一句话,把某些人在用人问题上存在的偏见与误区揭露无遗,《角色》让人警醒。戒烟,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而对于年过半百、有几十年烟龄的初三级班主任陈雅图来说,应该是更难。他一次无意中听到躲着抽烟的学生说的话,知道了学生的行为其实与自己的恶习有关,于是立马戒烟。《戒烟》中陈老师的毅力和勇气,来自于他为人师表的一份责任感和对学生无私的关爱(见《戒烟》)。制止村民们乱砍滥伐,竟然要借助于封建迷信,《神林的故事》振聋发聩。

他前期作品艺术上最大特点,是擅长通过细节刻画人物。自己给自己写情书这个细节,把中年妇女对爱情的渴望对爱的呼唤揭示得淋漓尽致,非常感人,让人联想起恩格斯一句名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见《活着不能没有爱》)。老医嫩医同一诊室坐诊,老医面前排长龙,嫩医面前无人问津。一日,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突然在嫩医面前跪下,称嫩医曾用几贴中药使老父起死回生。霎时,排队候诊的病人们从老医那边移到嫩医这边来。从此,找嫩医看病的人与日俱增,嫩医也因此名声大噪。其实,只有嫩医一个人知道,这位妇女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个细节,不但将“心理作怪”的社会现象剖析给人看,并且把姐姐工于心计、爱护弟弟的性格特征揭示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见《老医嫩医》)。黑风山矿泉水公司花几十万元登广告,使产品一夜之间家喻户晓。而一位回乡度暑假的大学新闻系学生写的一则《读者来信》,却使黑风山矿泉水公司破产倒闭,让岑经理像一个战败的将军,败下阵来。《新闻效应》通过这个细节,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一个大集团公司也好,一场战争也好,有时竟然会败在一个小小的环节上。

他后期作品转向对人性的拷问,思想内涵比较深刻与丰富,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人粥》、《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城市边缘的幸福女人》、《以狗会友》、《给孤坟上油》、《肉欲》等作品,体现了上述特点。ABC三人买促销商品中奖欧美7日游。回国后,30岁的A和40岁的B,仍然沉浸在往日的回味和狂喜之中,惟50岁的C不言不语。一个星期后,C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留下一份遗书,悔恨不已。C之死谁之过?表面上看,促销的商家有过。你不搞这个活动,不打乱C的平静的生活,C一辈子也不可能去欧美旅游,更不会因为7天生活的强烈反差,而厌恶人生。实质上,杀人凶手不是别人,而是C自己。杜甫《写怀二首》云:“无贵贱不悲,无富贫亦足。”有了富贵,人们不免追逐;有了欲望,人们难免放纵,又常常不加节制。其结果,则必然是迷失方向,丧失志气和追求。小说告诫人们,面对富贵的诱惑,我们应当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讲求对贫贱的自乐(见《一夜富翁》)。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1958-1961三年天灾加人祸虽然早已成为过去,但那一段历史我们不会忘记。何百源的《人粥》把我们又带回到那过去的艰难岁月。龙祖根同学因生病发烧渴望能喝上一碗粥水,好友陆光明夜深人静时摸黑前去学校食堂厨房从后窗爬上灶台偷粥,一不小心,脚头打滑跌进了滚烫的千人锅中。天亮了,人们不知半夜里发生过烫死人的事,粥依然被装进一只只的粥桶里,抬回各班分给大家吃。直到最后,才发现锅底沉着一个人。但全校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粥倒掉。一是体现了饥馑岁月人们对粮食的珍惜,二是对讲义气的陆光明的敬重,那是生命之粥阿!小说开头有一个情节:和往年一样,每到陆光明遭遇不幸的这一天,龙祖根都要亲力亲为熬一锅白粥给全家人吃,用这样的方式纪念挚友。龙祖根为儿子倒掉一碗白粥这样一件小事,而狂怒地掌了儿子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所发泄出来的无名火,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一碗不该倒掉的白粥吗?还是暗含更深层次的复杂情感(见《人粥》)?德叔是个好人,但好人不等于就是好官。他从18岁起当村支书,一直当到50多岁,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房子还是原来的泥坯房。生活水平与几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尽管如此,人们并不埋怨德叔。因为他自己住的也是破瓦房,两张条凳架三块木板的床。然而,最近一次改选时,德叔竟然只得一票(这一票还是他投自己的),他落选了。一个村支书,不能带领群众致富奔小康,就是不称职。因此,德叔落选是历史必然,是村民们作出的明智选择。在党中央大力倡导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今天,小说运用艺术手法诠释了新农村建设的方向和紧迫性。

进入新世纪以后,何百源在创作上调整了策略,在小小说创作上更加追求思想的深度和作品的经典意义,写起小小说来不像以前那样一挥而就,而是反复构思、反复斟酌才落笔。写好以后又放一段时间,反复修改甚至重新改写才定稿,因此在数量上不如以前多,每年发表的仅10余篇,其余时间为几家报刊写专栏随笔,随笔写得很快,他仅作为练笔。

此期间他创作发表的小小说中,有一批较具经典意义,有的在首发后,被多家刊物(或网站)转载,得到读者认可和好评,这一批作品是:《石女》、《镇长剃头》、《荣誉拍卖》、《行乞真爱》、《候诊记》、《记者登门》、《脆弱的春芽》、《健忘》、《密码》、《谅你争不到一分钱》、《胆量》、《辞职》、《谁是真女儿》、《老钉公身世之谜》、《大山的留守者》、《我为你补鼓掌》、《关于上主席台人数的核定》、《婚礼上的祭礼》、《一份特殊的医嘱》、《寸土之争》、《深谷幽兰》、《晒钱》、《老师名叫电抱鸡》、《生命的构成》、《寻找美女》、《灿烂爸爸》、《博导“丑牛”》、《贴满女人像的窝棚》等等。其中《生命的构成》原发于《中国铁路文艺》2009年第9期,《小小说选刊》同年22期选载,编者伊水在评点中说:“按时下流行的某种分类法,此作可算是励志小小说。少年时读过的最著名的励志作品当属前苏联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其中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那段话‘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时……’可谓是影响了几代人的励志格言。只不过保尔是用自己一生艰苦卓绝的奋斗来阐述生命的意义,而此篇中的牟剑则是把自己当做反面教员,告诫年轻人虚度年华就是浪费生命。大有大的内容,小有小的写法。如果你没有时间陪着保尔走过他激情华彩的一生,那么,牟剑单刀直入的关于生命构成的问答,也会给你些许有益的启示。”

何百源许多小说都是根据亲身经历写成的:一次遭遇,一点感触,一个有个性的人,一个奇特的故事,都会像电火花一样点燃他的灵感,引燃他思想火花的爆发。他用作品再次印证了“生活是创作唯一源泉”这条颠扑不灭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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