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珈此时坐在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上,如今她已经不是和亲的公主,遂脱去了沉重的嫁衣,摘下了沉重的凤冠。那个只有声音没有身形的人似乎很有本事,对她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给予满足。现在的骆珈身穿一件嫩绿的丝袍,用一根嫩绿的丝带随意的把长发束起。有时候她也奇怪,为什么这个王昭君竟会和自己一样也喜欢这嫩绿的颜色呢,难道自己的前世果真是王昭君?就连容貌也十分的相像啊。可自己又是穿越了时空才来到这里,那分明又是现在这个王昭君的前世了,哎呀,乱了,乱了,就连科学家的头脑也理不清这个关系了,倒是这个无影人歌里唱的好:
今生前世兮,轮回不停。
骆珈自己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想象着冯焕弄丢了自己的样子。说不定他正懊悔,或者会怒气冲冲,若不然他会追上来?最好不要追上来,他恐怕打不过这个无影人的,而且自己也特别想去那个什么锦绣谷,她现在身有琵琶,才不怕什么无影人,自己可是在太空旅行过的,若说玩失踪,她可绝对是高手啊,无影人算什么。等到了锦绣谷,自己就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他来,她知道他会来的,哪怕有千难万险。想到这,骆珈不禁甜蜜的笑了。这种不论身在何处,知道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好啊。只是他会不会忧心如焚,憔悴不堪啊,千万不要这样啊,我好好的呢,你一定要沉住气才好,你会沉住气的,你一向都是潇洒不羁的嘛。
骆珈想一阵,咧嘴一笑,再想一阵,又紧皱眉头。忽听有人说道:“小姑娘,表情怎么那么丰富啊?”
骆珈道:“无影人,别叫我小姑娘好不好?第一呢,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第二呢,我有名字的。”
“那你也不要叫我无影人,我也有名字的。”
“你有名字?一个无影人,也用得着名字的?”
骆珈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被人提了起来,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路人见她无缘无故的突然从车上摔下来,都大惊后退。
骆珈爬起来拍拍衣服,见怪不怪,一路上行人们对这辆无人驾驭的马车都十分的好奇,有那好事的前来搭话,却被马鞭抽了一下,那马鞭明明就放在车辕上的,可只要有人靠近,它就会杨起来这样“啪”的一下抽过去。所以那些人都以为骆珈是个神仙,要么就是个妖女。每当打尖住店的时候,店主人都客客气气的,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却连钱都不敢收。这样走了几天之后,骆珈觉得快闷死了,所以有时候就没话找话的逗这个无影人说话。看来今天这个无影人是真的生气了,骆珈赶紧爬上马车,笑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纳兰馨。”
纳兰?这是满洲贵族的姓氏啊!骆珈知道此时尚无满洲,雄踞于东北的是扶余国,它是仅次于匈奴的强大政权。
“你是扶余国的人?”
“我曾经是扶余国的公主。”
“馨姐姐,这车里太闷了,到了下一个驿站,我们弄两匹马骑怎么样?”
“早说你会骑马呀!我给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车,也要闷死了。不过骑马的话,你这身衣裳可不行,等到了下个集镇,得给你换套衣裳。”
骆珈听得出,无影人的声音动听了许多。看来谁都喜欢听好话啊,一声“馨姐姐”就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不能感动的啊。
“馨姐姐,你这个隐身的法术好神奇啊,可是我还是很想看看你的样子,咱们面对面的说话多好啊!”
“我们就是面对面,只是你看不到我罢了。等到了锦绣谷,你就会看到我了。”
匈奴河。
此时正是丰水的季节,狼居胥山上的千年冰雪每年都会在这个季节融化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的融化便在山腰处形成了许多条清亮的小溪,这些小溪蜿蜒而下,最终都汇入王庭西南部的匈奴河,匈奴河的南岸不远处就是著名的黑城。晨光的映照下,黑城高大的塔楼巍然耸立,静静的俯视着南面的沙漠。
一队人马正从南而来,这队人马旌旗罗伞鲜艳华丽,正是大汉公主和亲的队伍。看样子,他们还需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到达黑城南面的黑风口。冯焕和朵桑早已在黑风口恭候多时了,而且他们发现就在沙漠中林立的那些巨大的风化岩石的后面隐藏着许多人马,朵桑知道,那是他父亲的人马。而黑城表面虽是平静的,塔楼里却隐隐的闪烁着冷冷的光芒,朵桑也知道,这便是稽候珊的人马,他们的统帅是巴特尔。一会黑城会大门洞开,稽候珊会亲自出迎大汉公主,冯焕便应在这时动手劫持公主,陈汤和稽候珊会佯装追杀,这时埋伏在风化岩石后面的乌珠留若的军队就会趁机劫杀这两队人马,而此时,巴特尔的铁骑队便会袭击乌珠留若的后路。想到这里,朵桑不仅开始怀疑师傅的计划,混战之中真的能保证父亲不会有事吗?万一父亲和哥哥在混战中死于非命,自己该怎么活下去?稽候珊真的比父兄还要重要?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朵桑既盼望那一刻快一些到来,又祈祷那一刻不要到来,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她的心思转了无数个念想,冯焕看见她明净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塞北的五月,天气尚凉,这个可怜的姑娘啊,心里经受着多么大的煎熬才会如此?
和亲队伍这边,陈汤和乌禅幕也十分的紧张。两人虽说久经沙场,然而这一次的战役却有所不同,往常作战是要杀人,而这次作战却是要刀下留人,这难度可太大了。尤其是敌人想杀你,而你却不能杀敌人,这简直就等于是送死。乌禅幕想到此处,也开始怀疑起玉玲珑的计划来,他与陈汤两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由得攥紧了双拳。
太阳渐渐的升上了头顶,和亲的队伍已经接近黑风口了。冯焕甚至听见了四周刀枪霍霍的声音,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凤辇上的公主,正准备一跃而出,突然,太阳的光芒黯淡下来,一霎时,大风骤起,飞沙走石,天地转瞬之间隐藏在黑暗之中。和亲队伍中的旌旗罗伞早已被风卷走,队伍中的宫女和工匠们惊叫不已,然而他们的惊叫声很快也被大风所淹没。陈汤与乌禅幕大声的告诉大家就地趴下,可是听到的人却不多,好在乌禅幕所带的人马都已卧倒,那聪明的人见了,就也学样趴了下来。冯焕和朵桑藏身在一块巨大界石的后面,然而这风却是从四面八方刮来,让人根本无从躲藏。一股巨大的烟柱从大漠中急速盘旋而来,他们听见风化岩石的从林中一阵慌乱,人喊马嘶。朵桑见了,就要冲出去,冯焕一把拽住她。冯焕知道这是大漠中的龙卷风,匈奴人称之为“黑龙”,它所过之处,千斤巨石也会被卷起,任你有盖世的武功也无法和它抗衡。
朵桑挣扎道:“放开我,我要和父亲死在一起。”
冯焕道:“趴下,我们谁都不会死。你的父亲和哥哥也不会。他们会自救的。”
说话之间,那一条巨大的黑龙已然到了面前,他们看见这根巨大的烟柱里裹挟着人马、巨石还有沙粒,它毫不客气的来到他们面前,只一旋就把他们藏身的巨大界石连根拔起,朵桑和冯焕只觉得身下一空,以为自己也在烟柱之中了,却忽然觉得身体正在下落,头顶上的浮沙正跟随着他们一起落下,他们知道这一次是遇到流沙了。沙漠里的流沙足以掩埋任何东西,陷入流沙之中,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冯焕此时已没有了恐惧,他只是后悔,为什么不在西海就带昭君离开,她还在锦绣谷等着自己去救她,他们还要到来凤村去长相厮守一辈子呢。朵桑的心里竟也是出奇的平静,她想终于不用在父亲和稽候珊之间选择什么了,自己是那样的爱他,为了他自己已经三年没有见过父亲和哥哥了,可是他却毫不动情,他和大汉的公主和亲,自己却这样起劲的帮他,虽说乌禅幕大叔和师傅都说会说服他的,可是这种事要的是两情相悦,他不爱我,就算嫁了他,也还是伤心如故,今天能这样安静的死去,倒让自己十分的安心。两个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任自己的身体随着流沙快速的下落,他们甚至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黑城之中。稽候珊本已列好仪仗,只待大汉公主的队伍一过黑风口便大开城门,不料突然狂风四起,天昏地暗,所有的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他只能感叹这是天意,狂风卷起的沙石疯狂的击打着黑城的大门,此时就是想打开城门都是不可能的,她一个随嫁的柔弱宫女,会怎么样呢?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什么宏图霸业,什么恩怨情仇,在上天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风化岩石的丛林之中。乌珠留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了两年之久的精锐部队就这样被黑龙卷走,不由得一声长叹。谁知他的叹息还没有结束,他自己就也被黑龙抛向了空中,巨大的黑龙旋转着在黑城的上空呼啸而过。乌珠留若想这是天要亡我啊!他身不由己的跟着黑龙旋转,也不知旋转了多久,只觉得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后来他只觉得身体被使劲的向上一抛,又突然急速的下落,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狂风过后的沙漠十分的宁静。一弯新月挂在天边,静静的洒下清冷的光芒。黑城的塔楼已经被狂风卷去了半个屋顶,其他的建筑都半埋在沙尘之下,大门已经是打不开了。不过现在进出黑城已经不用经过大门了,因为城里城外的浮沙已经和城墙一样高,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巨大的沙丘。
稽候珊和他的手下从藏身的屋顶上钻了出来,他们拿着木掀、铁锹以及一切可以用来挖沙的工具,走到印象中和亲队伍停留的地方开始动手挖掘。然而浮沙太厚了,他们挖了许久,也没有挖出一个人。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除了黑城的塔楼外,没有任何的参照,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狂风骤起之时和亲队伍停留的地点。又或者他们都被黑龙卷走了?
扶余国的锦绣谷中。骆珈和纳兰馨到达这里已有两天了。骆珈发现锦绣谷果然深藏锦绣。
纳兰馨的屋子建在半山腰上,是好大的一座房屋,房子的大门朝向正南方,房屋有两进,用抄手游廊连接起来,不论晴雨,在这两栋房屋间来回行走,既不会晒着,也不会淋着,骆珈曾经参观过近现代家居建筑精品展,纳兰馨的屋子就像她在展览中所见的四合院。这所房屋全部都是用粗大的原木搭建,布局精巧,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原木的馨香。
屋子的四周是一大片的山间平地,骆珈拿步子量过,这一大片平地至少有二十五平方公里。在这片平地上此时正盛开着无数的鲜花,偶尔会有母鹿带着新生的小鹿来这里觅食,它们不怕人,骆珈甚至可以用手去摸它们的鼻子和耳朵,每当她摸它们的鼻子,它们就会用温润的舌头舔她的手。
这片平地的南面,就是一条长长的、宽阔的山谷,山谷的两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生长着高大的树木,树木间藤萝缠绕。山谷的正中央是一条奔腾的大河,大河的两岸盛开着许多鲜花,骆珈沿着河岸一直向上走,她发现河水的源头竟然是一条从山顶悬挂而下的大瀑布,而瀑布的源头竟是一个悬在山顶上的巨大湖泊,那湖泊周围高山环绕,唯有朝南的这一面有一个四十多米宽的缺口,瀑布的水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的流下来,然后在下面的山谷中汇成一条大河。
多么神奇的景致啊!真不愧锦绣谷这样一个名字。骆珈甚至想,一生如果在这里度过也很不错,要是有一个爱你的人肯在这里寂寞相随,那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在到达锦绣谷的第三天,骆珈终于见到了纳兰馨的模样。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在这张脸上,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经络都清晰可见,她的整张脸居然是透明的,所以那精致的五官就显得有些不真实。骆珈能够体会纳兰馨眼神中的痛苦,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很奇怪,是吗?”纳兰馨道。
骆珈点了点头。
“我这是咎由自取。当年我随师傅在狼居胥山练功的时候,师傅让我自己选一样功夫,她把她所会的功夫都记在一册木简上,我选了一样,就是《无影神功》,那时候我想———”
纳兰馨的话还未说完,她们俩就听见屋子的外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连忙走出去,她们看见,许多的石块、衣物、甚至还有牛羊从天而降,这些东西有的落到地面上,有的挂在树上,还有正从空中往下落。
她们俩互相看了一眼。骆珈知道,这肯定是龙卷风做的事,在现代,这种事她听过见过的都不少。她们总说龙卷风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会乾坤大挪移。看这里掉落的物品,她就知道,这是源起于大漠中的龙卷风,要是掉落的东西里有鱼的话,那就是源起于大海之中的。纳兰馨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看骆珈一脸好笑的样子,遂问道:“你不感到奇怪吗?”
骆珈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大漠中刮起的龙卷风,你在大漠呆过,总听说过黑龙吧?这些东西就是它带来的。看来这股龙卷风的风眼力量极大,否则这些东西刮不到这里就该掉落了。”
纳兰馨道:“你说的是真的?”
骆珈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纳兰馨道:“那么它会不会把人也刮走?”
骆珈道:“人如果在屋子里的话是没事的,但要是在野外……”
话未说完,骆珈自己就激灵一下,冯焕他们不就是在野外吗?还有王隽、明月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骆珈和纳兰馨不约而同的冲到外面。那些掉到地上的牛羊都已经死了,不知是摔死的,还是被那些石块砸死的。地面上没有人,她们仰着头看那些挂在树上的衣物,突然发现有一根树枝似乎承受不住衣物的重量正摇摇欲坠,骆珈叫道:“那里有人!”
她的话音未落,纳兰馨已经身形一晃来到树下,那从树上掉落的人正好掉到她的怀中。骆珈只听她一声惊呼:“是他!”
纳兰馨把怀中的人轻轻的抱到宽大的木床上,久久的凝视着那他的脸。这张脸已不像十六年前那样满是豪情与自负,上面已经有了代表岁月沧桑的皱纹。这张脸上,双目紧闭,仿佛已没有了生气,只有微微翕动的鼻翼证明他还是一个活人,这已经足够让她欣喜。
骆珈拿来清水,交给纳兰馨。纳兰馨按她所教的,含一口水,然后喷到那个人的脸上,连喷了数次以后,那人慢慢的有了反应,嘴唇在蠕动,似乎在说什么,纳兰馨把耳朵凑过去,只听道:
“馨妹子,哥不能给你找匈奴三印了。”
话音虽轻,却说得清清楚楚,就连骆珈也听见了。匈奴三印?这个人是谁呢?匈奴三印不是王族的象征吗,纳兰馨是扶余国人,她要它们做什么?
“馨姐姐,他说的匈奴三印是什么?”
“匈奴三印是匈奴王族的象征。可是人们都只知道它是匈奴王族的象征,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三印中的秘密……”
一百多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大汉王朝,中原的国土上是强大的秦王朝。那时候,也没有我们扶余国,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狩猎部落,我们也不懂得建房子,听我父亲说,当时部落里的人们住的是岩洞,穿的是兽皮,就是打猎用的工具也不过是些石块和木棒。匈奴当时已经是一个强大的部族了,他们和大秦之间连年的征战。匈奴地处荒漠,没有铁和盐,他们用马匹与大秦之间交换这些东西。可是这远远不能满足他们需求,于是匈奴人不断的袭扰大秦的边境。大秦为了抵御匈奴的南下,就在北方边境修筑了长达万里的城防,当时,人们就叫它长城。为了修筑长城,大秦除了征调自己国家的民夫外,还到周边的小国去抓奴隶,我的先祖们也被抓来当奴隶。
从那时候起,我们扶余人才知道,有一种工具叫铁器,坚硬无比,可以开山凿石,我们才知道,人可以穿布和绸缎做的衣裳,而不用穿兽皮,我们才知道,除了说话之外,人们之间还可以用文字交流,我们才知道,一些圆圆的铜钱和一些闪闪发光的石头,秦人和匈奴人管这个叫宝石,可以换吃的和穿的。修长城的劳作虽然让人难以承受,可是由于有这么多的东西让我的先祖们感到好奇,所以他们不但没有在艰苦的劳作中死去,反而被激发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他们决心要像大秦人那样过晚上睡在房子里、白天穿着衣裳劳动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让他们挺了下来。
在修筑最东面的一段城防的时候,我的先祖们在开山凿石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正当他们准备向百夫长报告的时候,岩洞上面落下了无数的巨石封住了洞口,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况且,修筑长城的民夫本来也没有多少能够活着回去,所以,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只好沿着岩洞一直想里走,好在岩洞里多的是老鼠,有时候还能碰到蛇,我的先祖们本就善于打猎,所以他们并没有被饿死。这条岩洞也不知道有多长,黑暗之中,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这座宫殿里全是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宫殿的四壁发出幽幽的绿色的光芒,用手摸上去温润湿滑,他们沿着墙壁摸索着想找到出口,却发现墙壁的上面凿有许多的凹槽,里面停放着人的尸体,那些尸体面目如生,就像是活人睡着了一般。
突然,有一个人脚下一滑,他慌忙用手使劲的撑住墙壁,不料手按处却向里凹进,一扇门就这样打开了,他们刚刚走出门去,那门就自己关上了。他们仔细的搜寻门缝,企图再次打开门,从里面拿些宝石出来,却发现那门根本就没有缝隙,只在刚刚门合拢的地方发现了三个小小的圆形凹槽。
门外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他们爬了很长一段阶梯后,发现有细微的天光洒了下来,他们想一定是快到地面了。继续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从一个窄小的洞口一个跟一个的爬了出来,天上斜挂着一牙月亮,四周却是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看着月亮,忽然有一个人说,我们已经在下面呆了整整一个月,要么就是两个月,也许是三个月,总之,这里已经不是长城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出来的地方叫做狼居胥山,而狼居胥山的南面就是匈奴的国都王庭,他们从那个地下岩洞走到这里整整用了两个月的功夫。他们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不但活着而且从此不用给汉人做奴隶了。正当他们准备在狼居胥山生活下去的时候,匈奴的大单于莫顿来山上狩猎并发现了他们,于是我的先祖们又成为了匈奴人的奴隶。我的祖父当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长得身强力壮,他能言善辩,又会说汉话,识汉字,所以莫顿单于非常喜欢他,让他做了贴身的侍卫官。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先祖们才知道匈奴大单于的手中就有开启那座地下宫殿的信物,那就是匈奴三印,可惜,匈奴单于虽有三印,却不知那地下宫殿在何处。曾经有一次,我的祖父偷取了那匈奴三印,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座地下宫殿的出入口。狼居胥山林木幽深,当年他们出来的那个小小洞口早已经不知所踪。
后来匈奴分裂为南北两大部落,大秦王朝不久就被大汉王朝所取代,汉武帝时期大将卫青大举进攻匈奴,莫顿单于死于乱军之中,那匈奴三印也就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我的先祖在战乱中逃回来扶余。回到扶余之后,就带领扶余人开荒种田,由用麻线编织渔网下河捕鱼,总之他把从汉人哪里学到的技术逐渐的传给了扶余人,扶余人这才过上了住房屋、吃饱饭、穿布衣的生活,人们崇敬他,就尊他为王,这才有了我们扶余国。
骆珈听了,还是不明所以,就算那三印关系到一座地下宫殿,而且那宫殿中又装满了宝物,那眼前这个人要它做什么呢?她看了看纳兰馨,见她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遂忍住了疑问,任由她自己说下去。
二十五年前,我十四岁,刚刚从师傅那里回到家乡。有一次跟随父亲去打猎,却不料在山中走失了。是一位大哥救了我,你应该猜到了,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是匈奴人,当时已经有十八岁,因为勇猛善战成为而屠耆堂单于的日逐王。他那时候就已十分的健壮、英俊,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我。可是当他把我送回家中向我父亲求婚的时候,我父亲拒绝了他。我父亲希望我能嫁给大汉的天子,这样也就可以让我们扶余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若不然也要嫁给匈奴的单于,这样我们扶余就不用躲避匈奴的劫掠了。于是父亲对他说:要想娶我的女儿,就要成为一方之主。
他回到匈奴之后的第二年,就发动了夺权的叛乱,成了一方之主,他带着花红酒礼来到扶余国求婚,可是我父亲对他说,真正的匈奴单于应有匈奴三印作为信物,他没有三印,可是,他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就带领他的人把我强抢了回去,扶余国无力和他抗衡,而且父亲也知道他是爱我的,就默认了这门亲事。谁知,我们洞房花烛那夜,他一挨我的身,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吓坏了,到狼居胥山去问我的师傅,师傅说无影神功只是能让人行动如风,却不会使人肢体透明,我这样肯定是背着她修行了巫术。他回来问我,我点了点头。在他夺取单于之位的那两年里,我偷偷的跟着扶余国巴圣湖畔的一位大巫师修行了巫术,因为大巫师说这个巫术能够让我真正的隐身,这样我就可以避开父亲的视线去找他了。他又去找那个大巫师,大巫师却说凡是修行了隐身术的人是不能行男女之爱的,否则,就会通体透明,要想在日光下行走,只能以巫术隐去身形。大巫师还说,听说匈奴有一座地下玉宫,可以使人的尸身千年不朽,或许,这玉宫能使我回复原形,然而开启这座地下玉宫也必须用匈奴三印。
“这么说从此以后,他就不停的寻找匈奴三印,甚至不惜发动战争?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个传说?”
纳兰馨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隐去身形,更不想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建了这座房屋。”
“那么你为什么又劫持我回来?”
纳兰馨完全不理会骆珈的问话,继续沉浸在她的往事当中:
“我虽然不想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可是,我却十分的想见他,所以我就经常的偷偷去他那里,他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他。每当他与别人征战,我就会悄悄的帮他,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总是能打胜仗,就算是败了,也能够侥幸逃脱。”
“这个人既然这样爱你,那他为什么还娶了那么多妻子?我听说他可是十分好女色的。”
“你可知道他有那么多的妻子,却为何只有两个孩子?”
骆珈摇了摇头。
“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他不想要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骆珈这一次可是吃惊不小,“这么说,那朵桑公主不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为什么叫她小师妹?”
“我不想让她知道有我这样一位母亲。何况她本就是我师傅的第三个徒弟。”
“可是你为什么要劫持我回来?”
“我知道朵桑喜欢冯焕。可是那日在秘道中,我却发现冯焕喜欢你。”
“所以你把我弄走就可以一箭双雕:既能让朵桑如愿以偿,又能让稽候珊不得不用匈奴三印来交换我这个大汉公主。”
纳兰馨点了点头。
“可惜你错了。朵桑公主的心上人是稽候珊,不是我表哥。”
“你说什么?那****明明看见她和冯焕在一起……”
“难道你没有发现我表哥和稽候珊很像吗?”
“是很像,可是他们穿的衣裳不同啊!”
“一个极度伤心又喝醉了的女子,能发现他们的衣裳不同吗?”
骆珈顿了顿,又道:“其实,稽候珊也喜欢朵桑。可是朵桑是这个人的女儿,这个人又杀死了他的父亲。”
“那他为什么又要娶大汉的公主?”
“我想,他可能是不想继续打仗吧!”骆珈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不过你想要三印的话也不必等稽候珊到来,”说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狼首、飞鹰二印,“这两个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可是第三个,我不知道在哪里。”她把两枚绿玉印递给纳兰馨,又说道:“就算你能找到第三个,那座传说中的地下玉宫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