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霍木就带上昨晚做的牛肉辣椒酱,到郭府拜见郭达。下人告诉他郭大人正在后花园,引霍木向后花园走去。穿过石子小径,正碰上田云娘和郭芙两位小姐挎了胳膊,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看来这两个人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霍木赶紧让到一边问好。云娘见了霍木,一阵惊奇,脸上泛起了红晕。郭芙笑吟吟地一边看着,弄得霍木很不好意思。
走到后花园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把霍木吓了一大跳。下人道:“老爷在射箭打枪呢!”远远就见郭达拿着一支个头很大的手铳哈哈大笑:“今天的准头还不错!”
霍木走上前,施礼问安:“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小人见识见识!”
“贤侄,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老夫忘了?哈哈,我今天打了几铳,铳铳中靶,看来老夫还不老,所以高兴哪。”郭达吹了吹铳上的烟,自得地说。
霍木见郭达手上的短铳有一尺多长,通体黝黑,粗大笨重,样式也很古怪。他只知道明朝的时候火器的制造和使用水平在全球还是领先的,不过那些火器好像都是大炮什么的,没想到还有枪,更没想到是短铳。
“大人拿的这是……”
郭达笑了:“没见过吧?这是兵部才配发的手铳,咱大明朝的新式火器,德州卫总共几十把,威力比长铳小了些,可是容易携带,我很喜欢这个东西,天天都来打几发。”
霍木心道:我没见过?枪我见多了,只是我没见过这么老套的!不过还是感到新奇,道:“可否让小侄把玩一下,这么新奇的东西,从来没见过呢!”
“有何不可,拿去看好了。”郭达把铳递给霍木,在石凳上坐下来,吩咐管家:“沏茶来!”
趁着这功夫,霍木把手中的短铳仔仔细细看了个透。只见这铳铁枪筒,木枪托,枪膛外表还算光滑,机括比较笨重,是前装撞针式的结构。看样子,还没有连发机构,每枪一装填弹药。体积要比自己印象中的枪大两倍不止,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没点子力气的人还真端不起来。
“大人,这手铳怎么样使唤?”霍木向郭达讨教。
郭达拿过手铳,从腰上挂的药袋中拿出一包药,整包塞进枪膛,用通条压实,复又从弹袋中拿出一粒弹丸,用随身蘸了油的鹿皮包了,用通条压进枪膛。整个操作大约耗时15秒,然后双手端起枪,瞄准五十步之外的靶子,开枪射击,只听嘭的一声,霎时面前烟雾弥漫,再看木靶子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是弹丸嵌到靶上了。
霍木走到靶子前看了,才鼓掌道:“大人好枪法,这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深深嵌入了靶子,要是人挨上一颗,恐怕不是好玩的。”这纯粹是拍马屁的话了。这一,郭达的枪法太一般了,这么近的距离,还让子弹偏离了靶心这么远,差点脱靶,枪法好是无论如何不能加到郭达头上的。这二,靶子是薄薄的木板做成的,50步的距离,无论如何也应该打透才对,子弹却嵌到了木板里头,枪的威力,其实很一般。
郭达哈哈一笑,向霍木道:“贤侄这是夸人的话,本官自己多大本事,还是知道的。只是这铳,威力还是有一些的,就是装填弹丸速度慢了些,临阵对敌,怕是不能连续击发,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这短铳,最怕的就是骑兵了,这才发一铳,敌人早到面前,枪队无论如何都不是骑兵的对手,因此这短铳暂时还只能做护身用。战场实战,还是弓箭、长矛来得实在。”
这番话让霍木暗暗点头,不愧是德州卫的军事长官,能预见到先进武器的实战缺陷,这可比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生强多了。霍木再看靶心,还插着几枝雕翎箭,因向郭达笑道:“大人除了打短铳,平日还练些箭么?”
郭达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老夫打年轻时就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虽然这些年安静了,可是杀敌的本事,还是没有放下。你看,”说着拿起旁边的一张弓,“这是我年轻时用的弓,到现在我还能拉得开。”说完,从箭壶里摸出一支箭,搭弓松弦,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羽箭划出一道漂亮的小弧线,嘭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箭法!”旁边的人都喝彩。
霍木心痒,拿过弓,用力拉开去,费尽了力气,也只将将拉个半满,与郭达臂力的差别,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只好红着脸放下,告罪道:“小人不学无术,让大人笑话了。”
郭达摆手道:“哪里话来,要说这臂力,你不如我,但论这心思机巧,却又强了我去,切莫看轻了自己。”
一干人谈论半天,霍木看时候到了,从背后拿了牛肉辣椒酱来,双手奉给郭达:“近些日子没来给大人请安,昨晚上特意做了牛肉辣椒酱,请大人品尝。”
郭达哈哈笑着接过来,打开罐口,一股辛辣鲜香的味道飘出来,立即惊喜道:“这就是辣椒做的肉酱了,正合老夫胃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枪箭,才到郭达的书房坐下。
“贤侄啊,当今圣上决意南巡,你可曾听说?”一坐下,郭达就问道。
这正是霍木来这里的目的,当下恭敬回道:“刚刚听说,还不确实。”
郭达脸上一丝忧郁,叹口气道:“这事确是准了,圣上一过,不知多少花费要摊到百姓身上——咱俩只是说说,勿对人言,这可是杀头的罪。”
霍木点头道:“这个晓得。”
郭达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当今圣上乃不世明主,圣断独裁,恩威日隆。只是朝堂之上小人得道,只会阿谀奉承,中饱私囊,没有谁会惦记着大明的边境安危、百姓疾苦。”说完这句话,郭达转过身,盯着霍木道:
“本官恳请贤侄能做点事情,为我德州百姓免除稍许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