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照常的,大家早早的睡下了,床铺少,我与晓芙挤在一起,还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她就感觉特别亲切,于是和她聊起来,更多的是关于文强以前的糗事:他小时候常常被村里的与他同样大的男孩子欺负,他竟不敢还手,总是他大哥大力出来,把一干人吓走…
后来晓芙扛不住睡了,我自个儿暗自琢磨如此儒雅的文强怎么能上田间地头呢,他应该来县城的啊,只是现在田里还有些农活,怕是还少不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文强卷着裤腿的样子,我就心疼,又觉着到现在都未曾真正跟文强接触过,有些惋惜,和期许……也不知后来还七七八八的想了些什么,最后总算是睡着了。
翌日清早被晓芙吵醒了,她在床沿笑着推我,我知道自己不叫是不会醒的,微微有些尴尬,外面天才蒙蒙亮,不过叮当之声已不绝于耳,巧姨他们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梳洗停当,众人已经吃的半饱,我微哂着笑道:“不好意思呵,起晚了。”众人皆是莞尔一笑拉我入座,桌上都是些家常饭菜,虽不丰盛,对于在老妇家吃了几天半点油水也没有的我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稍响,出来一个蹦跳着的小女孩嗲嗲的对着海叔道:”爹,昨儿个富贵说今天县官老爷要宴请襄王,好多文人秀才作陪呢,玉儿也想去。”
众人听闻一阵朗笑,看来所谓的襄王应该来头不小啊。
“小玉儿啊,那些是读书人去的地儿,咱们做做菜的生意人是去不得的,等玉儿长大了也去学堂好不好?”海叔眼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也是进过学堂的人,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辗转他乡才无奈弃文从商。
对此我倒不怎么在意,无非是官场是非网,只是咋听海叔说起做菜下意识就琢磨着怎么把县官与文人术士利用起来,忽然又想到今天就要开始,只怕是现在什么都晚了,心下黯然:还是要与县官老爷套点交情才好办事啊,虽然打心里鄙视,但还是离不得这套啊。心下这样想着,只起身离座招呼小六子过来,让他打听下这件事。
吃罢早饭来到正堂,我低声对擦桌子的巧姨说:“巧姨,海叔没觉着这酒馆小?当初怎么会盘下这么个小的酒馆哪?”
“便宜呗,挑来挑去只有这儿了,当时钱也不多。”巧姨收起碗纳闷的说,“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要我说有个问题:你看海叔拿手的是海鲜,海鲜要运输保存难免会费些事,价钱就不是穷苦人家吃得消的,只是你们这铺子稍显寒酸,纵然是海鲜味美,又怎么引得吃得起的食客们来此而降低档次呢?”
巧姨愣一愣神显然没听懂我的话,半响才抬头问我怎么办,声音里有些急切的味道。我思索一番开口道:“要不这样,房子里不是还有杂货间和侧厅,还有我们睡的那两间卧房,大家搬出来找别的屋子住一下,恩,离铺子近一点地段差一点的地方。咱们把空出来的屋子弄一下,隔出几间雅间,具体倒是可以到时候商量,怎么说也先度过这几天吧,等以后有钱了再盘个大一点的铺子。”
巧姨放下碗筷,低头衡量了一阵说:“行,到时候跟阿海商量一下,看到底是怎么个办。”
我见有戏正高兴着,小六子咋咋呼呼的跑过来告诉我那个襄王是从汴京一路查探民情过来,到此地顺便巡查边防的赵元侃,不过半路上有事耽搁了,这几天怕是还到不了这里,据说是碰上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听到这我更是高兴了,小六子看我高兴成那样直问我这是咋了,我也不回答,只是让他继续去打听。毕竟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只不过那个据说怕又是谁编排的不可尽信,光小六子就知道好多个版本,有说是襄王元侃巧遇看上人姑娘的,襄王半压半抢,有说是人姑娘看上襄王元侃的,只是两个版本唯一相同的是,这姑娘姓林名玉雯。听说那襄王一路都没什么停留,在这儿怕也不会停留太久,到时候把人高高兴兴送走那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了啊。
中午巧姨把搬家的意思说了说,完了还总结性的来了句:“就是咱们这个铺子不配套啊。”
我见巧姨说出这话来也忍不住发笑,抬眼过去只见海叔微微有些焦急的说:“那得要番大动干戈”时只得硬憋住,其实离铺子不远还有间茅屋是当时海叔与家里头的兄弟一起办了个产业时置办下的,原是打算做做仓库什么的,只是后来嫌远又太僻静就给空出来了。这会儿正好,与海叔兄弟那边打声招呼,大家就计划着搬出去,把空出来的屋子全用到酒馆经营上,隔三间雅间,把正堂与伙房置的再大些,然后把铺子办的再雅气些弄些梅竹字画什么的。具体事情就都交给巧姨办,她对这个在行。
巧姨是个快心人,乐呵呵的下午就开始雇人搬上了,海叔在一旁帮忙,我细想了会儿宴会的事就拉海叔到正堂一侧,把县官爷办宴会咱们免费供应酒菜的建议说了说,然后就仔细分析了下如此这般对我们营业的好处,海叔起初听得不可思议,只是稍后细想也觉得可行,毕竟是互利的事,要是效果好,还能让酒馆与自己的手艺在那些读书人里流传开来,有个好名声以后客源就有保障了。
午饭时将这事儿和众人说了说,巧姨当即拍手叫好,还建议办他一桌蟹宴,再弄个赏菊什么的,别说这还真是一个好法子,正对那群读书人的胃口,蟹宴!多洋气啊。因着这次宴会不是官方的,更多的是襄王作为一个年轻的王爷与此地的年轻文人一起畅谈酣饮,所以这次宴会大多数都是年轻的文人秀才,官场氛围倒不会很严重。
巧姨说,这时节螃蟹正肥,让娘家那儿捕些来,老汉年轻时候就好这个,大家也欣然同意,巧姨饭后就与海叔准备妥当拎着些东西上县衙了,虽说这事县官陈清益老爷是捡着大便宜,但他与陈五富有些远亲关系只是不怎么来往,且早就听闻此人不是善茬儿,也不敢贸然行事。
陈老爷听了他们的来意却是惊喜的连声应承有什么事只管找他。
事情还是异常的顺利。
既然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大家也不耽搁赶着干起来。只除了我,什么也不会,没经验不知道酒楼运作,又没什么力气,就只会出出点子帮帮忙,这儿的人都有些安于现状,如果我的出现能让大家过的更好,也算是对他们收留我的一种报答吧。
小六子负责原材料的运输,差人快马加鞭到老家运些蟹来,这东西难保存,不新鲜的蟹烧出来会有一股呛味,不过小六子这伙计真不错,巧姨看人一个准,大家也非常放心。巧姨还是安排铺子的整修,也不弄得过于富丽堂皇,清雅些就行,毕竟也没这么多钱财的投入,甚至还挪用了本来给老汉他们准备的那笔钱,不过巧姨善于精打细算,不仅弄得铺子清秀娴雅,还为了迎合读书人的口味,请了个老先生将三个雅间分布置成清梅、娇兰、聚贤。
酒馆正式命名为三鲜楼,寓意食料鲜,佳人仙,食客贤,我虽觉得有些别扭这土不土雅不雅的名字,倒也不甚在意。正堂里摆些梅花菊花自成风流却也无需花钱,四壁挂上些我刚写的字画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我招呼晓芙让他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去市集宣传本次的蟹宴,要突出由三鲜酒楼举办,众多文人墨客参加,晓芙聪明跟我眨眨眼笑着就出去了。海叔是主厨,成天构思些菜样,大家也是争相建议雕些萝卜菊花点缀,海叔欣然应允。我们都翘首以待海叔的手艺。
前期准备不一而足,反正是忙活了好一阵子,晓芙甚至收集了很多野菊摆放在宴会四周烘托气氛,我们的贵客襄王元侃现身本县,主角是他,我让海叔亲自向县官陈清益陈老爷打听襄王元侃的情况,类似什么特殊喜好啊,菜肴淡浓啊,包括喜欢娇柔妩媚的还是清秀淡雅的姑娘,当然,最后这个问题得遮遮掩掩的谈,毕竟,我们还没有跟陈清益有共同利益啊,这张利益网还没结成,那陈清益怕是还话留一半吧。根据这些资料,大家微微调整了口味,并且还在现场布置了一些有些姿色的姑娘上菜上酒水等等。
不过,令我们惊喜的是还得了几个有趣的消息:那襄王,据说是弄得一身骚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不过这种事...呵呵。咱们就只管挣咱们的钱,拉跟凳子看好戏呗。
还有件事挺诡异,陈清益这芝麻县令对襄王真真是过分讨好,虽说他是当朝王爷,陈清益拍马屁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人家襄王是皇帝的儿子,那是常年在汴京的,只是偶尔巡查本县,说难听的,人可能转眼就不鸟你了,可是,这次陈清益已经是反常的重视襄王了,不仅又从官款中拨出一部分钱由我们买最好的食材,在准备期间亲自过问,要求我们弄得周到无暇,他反正是能做的都做了。难道他的治理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听说那襄王一路都是走马观花的,看样子也不是真能查出什么事的主,这么大动干戈的不怕人家觉出什么异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