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钉子

三江城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汉军利用为数不多的诸葛神弩拼命抵挡着蛮军一次次的冲击。马岱站在杨峰的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太尉，蛮军看起来是真的拼了。”杨峰回头笑道：“你试过捅马蜂窝吗？”

马岱奇道：“马蜂窝？”杨峰点头大声道：“我们****孟获的后路，就像捅了马蜂的窝。人家连家都没有了，还不让他们扑腾两下？”

站在城墙上喘息着的汉军听到了杨峰的话语，不由一起笑了起来；瞬间，刚才因为疲劳而略显低沉的士气又高涨起来。

孟获连续两次进攻三江城的城墙受挫，手下的士兵不可谓不拼命；但汉军的弓箭确实太犀利了，射程远不说，更要命的是可以连发。孟获咬着牙，嘴上咒骂着发明了这种可怕武器的人。远在成都的诸葛丞相不免大大的打了几个喷嚏。

气恼归气恼，孟获还是发现了汉军的弓箭射击的密集程度不如刚才了。他知道，这支迂回穿插而来的汉军不可能携带着大量的军需物资。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汉军的箭支快要用完了。

孟获再次派出了两千人的攻城部队朝三江城的北门展开了攻击；同时，他还叫来一名蛮将，让他带着一千人的小股部队绕到西门附近伺机偷袭。孟获在刚才的几次接战中看出来汉军的人数不多，绝对不会超过二千人。他要利用自己兵多的优势打开三江城的城门。

杨峰站在城楼上清楚的看到蛮军的一支小股部队离开了阵中，绕向西门。自己手中只有一千人马，北门的城墙上已经部署了六百人作为正面防守蛮军进攻的主力。虽然前两次蛮军的进攻在诸葛神弩的帮助下被相对轻松的打退了；但接下来，箭支很快就会供应不上了，这里的六百人压力马上就会非常大。

剩下的四百人其实也不轻松。杨峰估算最多再有一个时辰，银坑洞方向的蛮军也会赶到三江城下。而泸水方向的马超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可能赶来增援，至于朵思大王和兀骨突他们，杨峰实在吃不准他们能在什么时候赶到这里。

杨峰心里估算着，突然下定决心一指城下向西移动的蛮族军队，对马岱说道：“马岱将军，你在北门盯着，我亲自去西门迎战那些蛮军。”

马岱看了城下一眼，点头道：“好！太尉尽管将这里的人马都带去，北门一定无恙。”杨峰摇头道：“不必，我只带一百轻骑即可！”

马岱大惊道：“将军，那里至少有一千人；你只带一百轻骑出战，万一有个闪失……”杨峰挥手打断了他：“没有万一！三江城必须象钉子一样钉在这里，直到马超将军和朵思大王他们到来。”

董荼那近乎疯狂的吆喝着弓箭手们向泸水中央的汉军木筏倾泻箭支；但令他失望的是汉军这次渡河的居然全部是盾牌手。大大的盾牌遮挡了绝大多数射过来的箭矢，偶尔漏过去的几支，也不曾给汉军造成什么损失。

董荼那的嗓子都快喊破了，他只有一句话：“弟兄们，我们无论如何要顶住；我们就是一颗钉子，把汉军主力牢牢钉在这里！”

周歆也在大声呼喊着拼杀；蛮军的包围在他身先士卒的冲杀中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松动。周歆奋起余勇，挥刀向蛮军阵型松散处杀去。在砍倒了十来个蛮军后，周歆看到面前赫然有一面蛮军的大旗；他来不及细看，一刀就将这面旗砍倒。远处的蛮兵见大旗突然翻到，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各处蛮兵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汉军毕竟是久经操练的精兵，眼见蛮兵混乱，纷纷抢前进攻；居然在几个回合间把蛮兵杀退了十余步。

周歆砍倒了蛮军大旗还不知所以，正待向别处厮杀而去时，只听身后兵器破空之声大作；忙不迭向旁边跳将开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周歆回头一看，一柄厚背砍刀陷入泥地之中；顺着刀身向上看去，一员蛮将五大三粗****上身，鼻子里正呼呼向外喷着浊气。

周歆暗叫一声：“好险！”那蛮将用力将厚背砍刀从土中抽出，又朝周歆当头砍下。周歆见那刀怕有数十斤重，加上蛮将全力舞动，其势何止千钧；哪里还敢硬架，只得再次向一旁躲开。众蛮兵见周歆不敢招架，纷纷鼓噪起来；汉军士气不由一挫。

周歆见蛮将力大，心知不能直面其锋；蓦然想起杨峰曾经说过的以柔克刚之术。之前周歆一直不肯相信，看来今日只有冒险一试了。那蛮将第三次举刀向周歆砍来，周歆不再远远躲开，只是向旁边挪了一小步，心里默念杨峰所说的“浑然成圆，借力打力”的办法，不以刀刃于蛮将对砍，而是用刀身贴上了蛮将的厚背砍刀，借他向下猛砍之势，勉强划出一个弧线。

蛮将只觉得一刀用尽全力砍下，却好像砍在水中，浑然不觉受力之处；正没理会间，周歆趁他力道用老，猛然向上带起大刀，蛮将不察，竟被周歆一刀带飞了手中兵器，顿时呆了一下。两军阵前，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岂容一时发呆？周歆用杨峰所言“以柔克刚”之术带飞了蛮将兵器，顾不得高兴，趁那蛮将发愣之机，手起刀落，将那蛮将砍倒在地。

周围蛮兵见周歆砍翻蛮将，个个心寒胆战，不敢再与汉军交战，纷纷夺路而逃。周歆这才有空看看自己适才砍倒的蛮旗。原来那柄大旗乃是董荼那的帅旗，周歆一路猛冲猛杀之间，竟然冲进了帅旗所在之处。那蛮将本是护旗将，勇力非凡，在蛮军中号称勇士；众蛮兵平日里对他敬若神明。此番见汉将竟将护旗将砍倒，再也无心作战。

董荼那还在河滩边大呼小叫，不料南岸汉军竟然冲开了自己布下的包围。眼看河中汉军渐渐靠近岸边，岸上汉军又以逼近。董荼那心知大势已去，连忙带领手下人马后撤。

周歆杀散身边蛮兵，眼见董荼那从河滩处匆匆逃开，急忙催马向董荼那追去。可怜董荼那还在竭力收束手下士气全无的败兵，不想周歆来得这般迅速；措手不及之间，被周歆一把生擒在马上。

杨峰驻马于三江城西门，在黑夜的掩饰下，一千蛮兵正悄悄逼近这里。身后的汉军紧张的发出了轻微的骚动；杨峰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知道对面来了多少人吗？”身后的士卒们没有人说话，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杨峰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对面只有一千蛮兵。我记得当年东吴的甘宁带着八百骑兵夜踏曹营，一时传为美谈。我们这一战也算是夜战蛮兵，又是以少胜多，今后不免也会被人称颂呢。”身后的士卒们都笑了起来，杨峰见众人心里放松了许多；于是一提马缰，叱喝一声：“冲！”带着一百轻骑向夜色里的蛮兵冲杀过去。

偷袭的蛮兵们根本想不到汉军居然会主动攻击，还在蹑手蹑脚的朝前摸黑前进；突然之间，汉军的马队就出现在面前。不等蛮兵反应过来，汉军早已风一般冲透了蛮兵的队列，地上留下了数十具蛮兵的尸体。

蛮兵还在一团纷乱之时，汉军止住马势，又一次回头冲杀过来。蛮兵们还没搞清楚汉军袭来的方向，汉军又冲入了蛮兵本就零散的队列之中。四周的一团黑暗是蛮兵们的噩梦，汉军却如鱼得水；只要不骑马的就一定是敌人。于是，蛮兵在纷乱之中又倒下了百余人。

带队的蛮将见势不妙，心知汉军早有准备；当下命令众人点起火把。杨峰两次冲开敌阵之后，见对方忙着燃起火把，当即下令众人以弓箭朝火光处发射。不少蛮兵才把火把举起，就被蜂拥而至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杨峰在汉军射完一轮弩箭之后，高举手中点钢枪，呼啸杀向剩余蛮兵。蛮军遭受接二连三的攻击之后，早已心惊胆颤；此时在所剩不多的火把照映之下，见对面不知多少汉军骑兵飞奔呐喊而来，不由吓得四散而逃。

杨峰纵马追出十余里，看看四下已无蛮军残卒，于是下令众人全速赶回三江城。这一战，杨峰以一百轻骑，在夜幕掩护之下，杀了一千蛮军一个猝不及防；全军一人未伤，安然回城。众将士均将杨峰看成是神人一般。

杨峰刚刚走上城墙，就见马岱匆匆迎了上来。杨峰问道：“马岱将军，适才北门攻防之势如何？”马岱道：“我们用诸葛神弩把孟获的攻击打下去了，不过……”他低声对杨峰说道：“咱们没有箭了。”

杨峰闻言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时，巡城的斥候急匆匆从南门处跑来。杨峰远远见到，快步赶到斥候身前，急道：“小声点说！有什么情况？”斥候看了杨峰一眼，果然压低声音：“南门外三十里有火光，不知是什么人。”

杨峰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来得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