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察觉到方向内心的波动。
“小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臭老头！”
“三天后。”
“那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呢？电话也没有一个。”许亦舟嘀嘀咕咕的埋怨到。
“她想给你个惊喜，要不是我嘴快……唉，我这张嘴啊！”
接下来两个人又说了什么，方向就没有心思听了，又耗了一会儿，许老爷子便在方管家的陪同下离开了，许亦舟忙着去给孟慧茹准备礼物，打了个招呼便风风火火的走了。整个大厅，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了。
莫名的觉得，自己很无能啊。
“铭少爷。”
门口传来护卫打招呼的声音，方向一下子回过神来。不想见到那个人，至少不想让他看到现在这么失落的自己。
“你去哪里。”
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他叫住了。
“跟你没关系吧。”
说完方向就走掉了。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大大咧咧，却还挺记仇的。”
两杯茶隔空飞向许恕，对风的控制，他现在已经炉火纯青。
拒绝了许恕的茶，许亦铭独自上了楼。
泡在热水里，多少让许亦铭的心放下了些许戒备。这些年，自从来到许家后，他就没有放松过自己。不是说要争气，也不是说有什么危险，只是，他背负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一天当中，晚上十二点，是他最喜欢的时间，因为这个时候，他可以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放肆的回忆五岁时，那段最开心的日子。
那时的他还没有回到许家。母亲也还没有去世，但是，已经患病，也许就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了病，可是他却发现了。
从有记忆起，自己就随着母亲飘飘荡荡。母亲很美，凭着自己的姿色，总是会从不同的男人身上得到钱，所以有时他们会过一段很富裕的日子，吃穿不愁，但有时，就会连续几天没有饭吃，只能乞讨。
那时的他还小，总是以为所有的小孩子一定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直到他遇到了他。
第一次相遇，还是冬天的某个时候，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在大街上乞讨。
虽然他没感觉有什么，因为没有感觉到冷。可是大家似乎都觉得他很可怜，纷纷慷慨解囊。哪一天，是他乞讨生涯以来赚的最多的一次。
然而，还没来得及拿着钱去买早餐，就被妈妈和她那时的某个男人全部拿走，去买所谓的营养剂了。
那时妈妈骗他说没有营养剂，她就会死。而他天真的相信那就是真的。
结果现在他知道了，所谓的营养剂，不过是毒品而已。
妈妈那个下午走后就没再回来了。
于是他坐在路边等。然后遇见了他。
“很冷吧。”
一件衣服被披在自己的身上，抬起头，就看见站在面前的他。有车从旁边经过，车灯的映衬下，他就像踏光而来的神仙，那一瞬间，温暖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你在哭吗？”
虽然他没觉得自己有在哭，可是，确实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吗？”
“你是神仙吗？”
“我不是，我是，方向。”
“方向？”
“嗯。我的名字，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身上还凉凉的。”方向自顾自的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手还握住了他的胳膊。
“不关你事。”
他躲开他的触碰。
“我爷爷说女孩子不能着凉。”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不会吧，那你还留着长头发。”
“只是没剪而已。”
后来，他跟着他来到了许家，没错，那才是他第一次到许家，不过，那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还不叫许亦铭。他也没有见到许亦舟以及许家的其他人，因为方向带他来的地方，是许家的别院，里面都是许家的佣人，护卫等。
“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洗澡啊。你可要小一点声音，大家都在隔壁，要是被发现了，赶你出去我可不管。”
“嗯。”
每天晚上十二点必须洗澡，是自己的习惯。因为有人叫妈妈脏女人，妈妈被大家讨厌，几乎被所有人讨厌，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她每天晚上都要洗澡，用雨水，用河水，用雪水，或者偷偷跑去车站公共厕所等地方，用空矿泉水瓶子偷偷往外运水。
这次和每次不一样，这次是温热的水。
不用自己加热，也有温度的水。
“真是的，衣服都淋湿了，算了，和你一起洗吧。”
方向本来是进来给他调一下水温的，因为他不会用，可是没想到把自己的衣服都弄湿了，结果两个人就一起泡在了浴缸里。
“希望。”
“什么？”
因为没有听清，方向便向他靠近了一点。结果，正巧背对着他的许亦铭回过了头。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了咫尺之间。
一阵慌张的哗啦啦的弄水声，许亦铭缩到了更边缘处，离他远了一些。
“我说我的名字，希望。”
“哦。好奇怪的名字啊。”
“要你管。”
两个人聊了好多，基本都是方向提问，他偶尔回答一两句。半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了方向的床前。
“上去吧，都这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训练。”
方向率先爬上了床，许亦铭却迟迟不肯移动。
“怎么了？床很大的。”
“他们说，随便和男人上床的不是好东西。”
“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子啦，快上来。”
“那睡过后你是不是要娶我。”
“都是男孩子娶什么娶，不管你了，我先睡了哦。”
也许是太困了，也许是天性使然，方向果然在撂下话头后就呼声甜甜的睡着了。
许亦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
“现在你可以不娶我，但是长大了不能不娶。”
那晚是他记事起，睡得最温暖，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水有些凉了，清冷的触感让许亦铭收起了回忆。穿上件浴袍，拿了一杯红酒，他缓步走到了窗前。
外面是比那个冬天还要漆黑的夜，可惜的是，现在是夏天。
窗子上印着自己的身影，那个身影，此刻嘴角正微微的上翘。
不管回忆多少次，那都是一段能让自己感觉温暖和开心的记忆。
那时的自己，因为没有人教导，甚至连性别都容易弄错，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脸慢慢回收，脸上的表情，明显低沉了下去。
你是都忘了，还是不愿意提起，那时的事，就只有我当一回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