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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遗忘神庙

骷髅顺着越来越强烈的黑暗气息前进,把冒险者们不断向东北方向带,很快就进入了黑色荒原的腹地,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时可以看见寻宝者的遗体,但到了第三天,荒原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荒原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荒原四周都被阴沉沉的黑影所包围,浅灰色的云层始终压在头顶上,让冒险者们感到格外沉闷、压抑。这里,白天与黑夜之间的差别仅仅是夜晚的天空处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仿佛被沉浸在黑漆漆的墨水里,白天的天空呈现出略微暗淡一些的颜色,在许多空隙中散发出些许微光,使人们得以看清楚远处的景物。

不知不觉中,骷髅们的脚步开始加快,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与此同时,亡灵法师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幅陌生而又熟悉的图景:无数高大的石柱挺立在残垣断壁之间,在废墟的中间,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

这时候,风向发生了变化,空气也随之变得潮湿了,敏感的盗贼发出惊喜地叫声,“我听到了浪涛拍击海岸的声音——我们已经走到海边来了!”

翻过最后一道光秃秃的,仿佛被火烧过的山坡,一块平原出现在冒险者面前,在平原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面积很大的废墟,残垣断壁之间,生长着无数矮小、变形的树木,灰色的杂草在岩石的缝隙里挣扎,无数生满尖刺的荆棘则是四处蔓延,有些甚至长着爪子一样的倒勾,显得可怕而又诡异。

“终于找到了!”尼克紧随着骷髅的步伐走进废墟的大门,“这里就是遗忘神庙!”

穿过一道道石门,一堵堵墙壁,骷髅们的脚步在一个宽阔的显得空旷的厅堂里停了下来:五根双人合抱的高大石柱直刺苍穹,清冷的日光从屋顶的破洞里落下,照在黑漆漆的地板上。

“你们看,地板上有图案!”盗贼趴在大厅的一角,飞速擦去地面上的灰尘,“第欧根尼,你快过来看看,这些符咒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个魔法阵!”

转瞬之间,冒险者们就聚集在瑟夫身旁,惊喜地望着随着对方动作而不断展现出来的繁杂符咒。

“这些符咒使用的文字是古老的精灵语,”第欧根尼眼睛一亮,高声说道:“从这些符号和文字来看,似乎是个时空魔法,但好像很不完整!”

魔法师抬起头,目光飞速从不远处的立柱上扫过,“大家分散开,把每根柱子的下面都清理下,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很快,一阵手忙脚乱的清理之后,整个魔法阵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将整个大厅包在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沿着纵横交错的红线连接在一起,直通魔法阵的正中央,那里又是一个九芒星,里面是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文字书写的符咒。

“天哪,咒文竟然揉合了伊索比亚三种最古老的文字:古神族语、古精灵语和早已失传的古人类语!”第欧根尼的博学让众人大吃一惊,“这个魔法阵的创立者绝对比任何已知的魔法师都要强大!”

“那你知不知道魔法阵的作用?如何启动?”骷髅们自从进入了大厅之后就非常安静,尼克直觉地意识到,这里应该和它们有莫大的关系。

“我试试看吧。”

第欧根尼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大把握,他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然后将法杖举过头顶,一个个古怪的音节随即从唇间吐出,回荡在空寂的废墟之中。

“你们看!”随着艾达惊奇的叫声,众人看到地板上的符咒开始闪闪发光,亮度随着第欧根尼逐渐激越起来的语调而缓缓提高,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接着便突然挣脱了地板的束缚,悬浮在施法者的四周,慢慢旋转起来。

艾达下意识地靠近尼克,紧握住他的手;费加罗身体一晃,不经意地挡在艾达的侧前方,有意无意地翼蔽住她的身体;瑟夫站在迪娅面前,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从正义骑士面罩上掠过,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

第欧根尼吟唱出咒文的最后几个音节,法杖顶部立刻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环,撞在旋转的符咒上,发出“哧”的一声轻响,一道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大门出现在五芒星阵的中央,水样的波纹在门框内荡漾,里面则是黑沉沉的一片,连第欧根尼的透视之眼都无法看清。

“我看也不用商量了,大家干脆一起进去算了。”此时的尼克感受到门内那种熟悉的魔法气息,再加上杀神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心。

“我同意。”一贯老成持重的第欧根尼罕见的大胆起来,“不过,还是你和你的小跟班们在前面开路比较安全。”

“真是人越老胆越小!”艾达横了老魔法师一眼,说:“那我跟迪娅姐姐第二,瑟夫大哥和骑士大哥殿后,把您老人家放在中间,怎么样?”

“这个安排不妥当。”第欧根尼捋了下胡子,正色说道:“瑟夫跟在尼克后面,我跟着瑟夫,费加罗断后。”

“就这么定了!”尼克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召唤,迈步就往魔法阵的中央跨,杀神和骷髅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尼克的身影刚刚消失,异常兴奋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大家快进来,没有危险。”

传送门的另外一端是个宽阔的大厅,顶部闪烁着永不熄灭的死亡之火,大厅墙壁上是一幅幅巨大的画卷,底部还配有大量的文字说明,而在大厅的尽头,则是一道黝黑、厚重的大门。

“历史,伊索比亚的历史,早已湮没的历史!”第欧根尼跌跌撞撞地扑到壁画前,老泪纵横,“真相,这些就是光明之战的真相,神族和圣殿极力抹杀、掩盖的真相,你们快来看啊!”

“大陆历1331年,神族与人族联军——”

第欧根尼阅读着古老的人类文字,将发生数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重现在冒险者们面前,人类的英勇、无畏和强大让他们肃然起敬,而神族的狡诈、阴险则让每个人怒火中烧!

冒险者们在沉默和压抑中看完了漫长的画卷,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后一幅图画前,画面中央是一位满头银发、长须飘飘的老人昂首挺立在尸山血海之中,高举的法杖直指云端,那里矗立着无数长着洁白羽翼的天使,俊美的脸庞上带着邪恶的笑容。

画面的下面只有寥寥数字:人类,不应遗忘!

“哈波奎迪斯,天才魔法师,亡灵魔法的中兴者,人类魔法军团的领袖。”第欧根尼的语气之中包含着骄傲和无限的崇敬,“他是所有人类魔法师的偶像,唯有他让神族在人类面前感到恐惧!”

“他也是侥幸从神族的暗算中逃脱的幸存者之一,接着又竖起反抗的大旗,以亡灵魔法在这里召唤出数量庞大的亡灵军团,直接冲上纳库鲁山巅,进攻神族的禁地,云中之城,正面挑战神族。”面甲里面响起正义骑士激扬的话语,“可惜的是,哈波奎迪斯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在米伽勒的末日审判下全军覆没,自己也身负重伤。”

“看来你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尼克看着身旁的铁皮怪物,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遗忘神庙建立在进攻云中之城以前还是以后?哈波奎迪斯的意图是什么?我觉得不应该仅仅是为了提醒人类牢记历史。”

“非常抱歉,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费加罗略一思索,说:“不过,我们可以从这些画卷和其他物品来进行推测。”

“不错。”瑟夫点头称是,“从建筑材料的年代上来看,神庙应该建立在光明之战的年代,只是无法确定更加具体的时间。”

尼克看了看画卷,说:“我觉得神庙的建造时间应该在进攻云中之城以前:哈波奎迪斯已经预感到战争的最终结局,担心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故而特地建造了这座遗忘神庙,警示后来者不要忘记人类被压迫、被奴役的真正原因和神族的嘴脸。”

尼克凝视着哈波奎迪斯那高昂的头颅,对魔法师不屈的灵魂和满腔怒火感同身受,“我想,哈波奎迪斯很可能在神族的偷袭中就已经受伤,尽管明了对付神族的办法,怎奈自身时日无多,为了激起人类的反抗之心,只能放手一搏。”

“不过,他肯定留下些线索或者物品,让我们这些后来者不但能明了事情的原委,还能找到对付神族的办法——神族对于人类来说,确实太过强大了!”

“尼克,你不会是哈波奎迪斯转世吧?”艾达愕然地望着尼克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感觉忽然陌生起来,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握紧对方的手,用力摇晃。

“当然不是。”尼克挤出一丝笑容,“以上所说的都是我的推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非常合理。”盗贼在所有职业中是最擅长进行推理分析的,故而瑟夫的表态让尼克坚定了信心,“如果换成我处在哈波奎迪斯的位置,也会这样安排。”

第欧根尼点了点头,“那咱们就找找看吧。”

“不用找了!”费加罗的声音从大厅的尽头传来,“秘密应该在这道门后面。”

瑟夫望着正义骑士模糊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先走了过去,其他三人急忙跟上。

“这道门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看起来非常结实,上面似乎附有保护性的魔法阵。”费加罗边说边拔出长剑,双手高擎过顶,准备将门劈开。

“等等,让我先看看。”瑟夫阻止了对方的莽撞行径,俯身仔细检查起来,“这道门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跟血肉荒原里哈波奎迪斯墓穴前的那个很像。”

“应该是同样的材料和构造。”第欧根尼释放了几个探测性的小魔法之后下了结论,然后便冲着尼克说:“亡灵法师,麻烦你再念一遍开启大门的咒文。”

“什么咒文?”尼克错愕地望着老魔法师,“我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开门的咒文啊!”

“别跟大家开玩笑了。”艾达偷偷扯了下尼克的衣角,催促道:“上次的门就是你用咒文打开的,想赖也赖不掉啊!”

艾达猛地推了一下,尼克跌跌撞撞扑到门前,搜肠刮肚地想回忆自己以前吟唱过的咒文,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厅堂内陷入短暂的宁静。

突然,尼克感到胸前一阵灼痛,紧接着,耀眼的光芒从胸口射出,他慌忙解开外衣,更加炽烈的光芒立刻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光线是从尼克脖子上的亡灵护身符内散发出来的,这个亡灵法师的圣物此刻已经挣脱了绳索的束缚,缓缓向上升起,与此同时,大门顶部正中也发出诡异的光芒,显露出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和大小恰好与亡灵护身符相仿。

“原来钥匙在这里。”瑟夫露出释然的笑容,拉着尼克退到一旁。

“噗”地一声,护身符准确地镶嵌到凹槽内,大门正中、自上而下,出现一道非常细的光线,然后便越来宽,越来越亮,冒险者们条件反射地举起手臂,挡在眼前。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巨门完全开启之后,光线稍微暗淡了一些,冒险者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顿时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是一间密室,非常狭小,仅仅只有大门的三分之一高,并且四壁空空如也,只是在房间正中央有张刻满是符文、样式古朴的黑色石盒。

尼克的双脚方才踏进密室,双眼就被盒子牢牢吸引住,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召唤他:快来啊,我在这里等着你呢!

“尼克,不要动。”第欧根尼没有忘记当初墓穴里的前车之鉴,在尼克伸出手臂的瞬间急忙出言阻止,然后便蹲在盒子前面,认真辨识起那些符文来。

“大门既然是尼克兄弟用身符打开的,由他来打开盒子应该没有问题吧!?”瑟夫仔细检查了一遍,既没有发现机关,也没有探查到魔法的痕迹。

“还是谨慎些好,”迪娅看来还是心有余悸,没有完全从那场噩梦中恢复过来,“我们再也不能失去伙伴了!”

“第欧根尼,上面写着什么?”艾达凑过去问:“有没有什么提示之类的?”

“唯有正义之手方能开启潘多拉之盒,否则,违规者将体验到亡灵之怒的力量!”第欧根尼缓缓起身,把目光投向站在门边的费加罗,微笑着说道:“看来冥冥之中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正义骑士,请过来把盒子打开吧!”

“等等!”尼克在费加罗的手马上就要碰到盒子前突然出声,后者的胳膊随即僵硬在那里,然后把探询的目光投了过来。

“请问你们正义骑士是什么时候建立的?是在光明之战之前还是以后?”

“光明之战之后,神族开始插手人类事务不久。”费加罗明白了尼克的担忧,慢慢把手缩了回去,“你的意思是哈波奎迪斯不可能知道自己死后建立的组织,所以——”

“不错,所谓的正义之手应该不是指你们正义骑士的手,而应该是指——”说话的同时,尼克转过身,望向依旧在大厅内游荡的那几个骷髅,“亡灵!”

“光明之战以后,神族已然完全控制了人类政权,哈波奎迪斯只能躲在这里悄悄积蓄亡灵的力量,故而他口中的正义之手,既不应该是人类,更不可能是神族,”尼克渐渐理清了思路,越说越流畅,“故而只有亡灵才是魔法师心目中正义的化身。”

“嗯,有道理。”

第欧根尼首先表示赞同;瑟夫接着点头;两个女孩也没有什么意见;费加罗则直截了当地表示不妨让“杀神”试试看得了,反正“亡灵之怒”应该对这个亡灵没有什么影响。

感受到尼克意念的瞬间,杀神便飞奔过来,“呼”地将石盒掀开,一股汹涌澎湃的魔力随即喷涌而出,吓得两名魔法师慌忙举起法杖,不过,魔力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双样式古朴、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皮靴摆放在盒子中央,尼克从上面感受到异常强烈的亡灵魔法气息,当即命令“杀神”把靴子取出来。

“杀神”白森森的手臂刚刚离开盒子边缘,盒子便“啪”地一声合拢,紧接着,盒子上方突然浮现出一个须发皆白、愁容满面的魔法师影像。

“唉——”

一声饱含着深深寂寞和无奈的叹息在密室内回荡,冒险者感觉自己的心往下一沉,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整整十年了!神族用谎言、利诱和暴力慢慢将我们人类牢牢控制住,真相正在渐渐被抹去,记忆也越来越暗淡,整个人类将不可避免地失去自由,堕入被奴役、被蒙蔽的深渊,作为人类的一员,我真是痛心痛心疾首!”

“然而,身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我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如果再不奋起抗争的话,恐怕只能老死在这里。”

“我和同伴们决定孤注一掷,正面攻击云中之城,希望以鲜血和牺牲来唤醒沉睡中的人类,让他们能看清神族的真面目,争取本该属于我们的自由。”

“我们知道,此战凶多吉少,故而特意将死神靴留了下来,希望有缘的亡灵法师能得到它,利用它来推翻神族的统治。”

“神族虽然实力强大,但是只要掌握了最高深的亡灵魔法,绝对可以打败他们,不幸的是,亡灵魔法的圣典,《死亡之书》已经遗失了百余年,唯一的线索据说在鬼王斗篷上面。”

“鬼王斗篷是由亡灵护身符、死神靴和吸血鬼披风组合而成,本身已经具有非常强大的魔力,并且可以将召唤出来的亡灵转化为尸巫,遗憾的是,我始终没有找到吸血鬼披风。”

“后来者:诅咒沙漠的尽头有通往幽暗森林的地下通道,如果橡木精灵还没有被神族征服的话,说不定可以给你提供些帮助——吸血鬼生前是橡木精灵。”

“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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