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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昔后夔典乐,百兽率舞;大汉西京朝会,盛呈百戏;唐则霓裳羽衣,传之天上;欧公《五代史》,至特编《伶官传》。戏之由来久矣。我朝恭遇万寿,王公大臣入坐听戏,载于会典,诚重之也。余以外吏两次入京陛见,均值庆辰,恭逢巨典,耳聆仙乐,不可谓非荣幸。癸卯六月,以汴抚入京,适值德宗景皇帝万寿。在颐和园随班行朝贺礼。先期传令入坐听戏。上驻跸颐和园,即于园中德和园排演。台凡三层楼,北向,规制崇闳。两宫正殿坐,南向。东西各楹,诸王公大臣以次坐。凡近支王、贝勒、贝子、公、满汉一品大臣,暨内廷行走者均预;在外将军、督抚、提镇适在京者亦预。其京中一品之各旗都统,及二品满汉侍郎,均不得列入。东第一间,近支王公,次军机大臣、大学士、各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西第一间,御前大臣,次内务府大臣,南书房、上书房翰林。将军、督抚、提镇之在京者,居于西末一间。此其大较也。计获亲盛典者,约五十余人。由内务府大臣即时传单知会,共凑集银二千两,为赏犒内监之需,人约派五、六十金,缴呈御览后分给。辰九钟,诸臣先到,各依次跪。少焉,乐作。内监传呼:“驾到。”皇上在慈圣舆前步行,后妃、公主、福晋等随舆后。慈圣下舆,升殿坐。诸臣行三叩首礼。传命脱补褂,去朝珠,赏赉雪藕、冰桃、瓜果等物,人各一黄龙盒。由内监亲赍呈,慈圣一一过目,始依次递交。各敬谨领讫,行一叩首礼谢恩。内监承旨,命张大幕二:一由北而东;一由北而西,名曰隔坐。三面各不相见。仅见者,台上歌舞耳。诸臣可于其时休息谈论,各适其适。两宫体恤臣僚,无所不至。余居西第六间,同坐者,为湖广总督张文襄公之洞、安徽巡抚诚中丞勋。维时正演吴越春秋范蠡献西施故事。当范蠡造太宰府第时,投刺二次,司阍不之理;嗣用门敬二千金,阍者即为转达。阅至此,文襄忽失声狂笑曰:“大恶作剧,直是今日京师现形记耳!”声振殿角,余亟以他语与周旋,免再发言,致彻天听。时交午正,内监传呼:“赐宴。”宴设于仁寿殿东偏殿,凡八席,诸臣随意饮啖。大官厨琼浆玉粒,非复人间风味也。酉正撤幕,各大臣仍须衣冠如礼。未几,乐止。复朝北行三叩首礼,各趋出。翼日,亦如之。又四年丁未,升任川督,十月到京,恭遇慈圣万寿。先期赏紫禁城骑马,赏西苑门内骑马,赏坐船只赐垫,并赏初九、初十、十一三日听戏。时交冬至,即在西苑举行庆典。于丰泽园左另制戏座,广设帷幕,规制较淀园为狭,以其可御严寒也。适余与马提督玉昆、姜提督桂题、夏提督辛酉,同在西末间。南皮与项城,甫直军机,二君均不喜观戏,辄至西间外房,命苏拉约余出外闲谈,询庚子拳乱事。犹忆台上正演《长生殿》传奇,帘幄之外雪花纷披,想见琼楼玉宇高寒景象。曾有诗云:“长生一曲怆心神,凝碧池间百戏陈。乐府旧人谁尚在?不堪回首说庚辛。烟波一舸任游行,三海风光画不成。为报来年丰已兆,雪花飞上御帘旌。”盖纪实也。今则沧桑陵谷,事变日棘,昔时钧天广乐,只好付之一梦。尚何言哉。

天下大镇四:曰河南朱仙,曰江西景德,曰广东佛山,曰湖北汉口。自丰工决口,河流横啮,朱仙化为一片沙砾场,不成商市。景德但营业陶工一部分。佛山近海,市场较大。然据武汉上游,推内地商埠第一,莫如汉口。凡西南若滇、若蜀,西北若秦陇、若豫晋,五方百货,均奔辏于此,以灌输于东南。该镇背湖枕江,一线长堤廿余里,廛市鳞集。惟限于地势,凡细民无力居肆者,咸于肆旁设摊贸易,不下千余家,均借此谋生活,由来旧矣。余戊申四月抵湖广任,前任某制军称交案件,约数百起。穷日夜之力,悉加判决。某制军辞赴蜀任,舟维汉上,拟拜答各国领事官。适巡警道冯观察启钧锐于市政,早欲将镇中摊市一律肃清。而又未曾预择广漠之场,为移此就彼之计。遽闻某制军来镇拜军,将计就计,传谕阖镇一律拆摊清道,以备大府贲临。摊商以为暂时拆卸,不得不遵。时已三日,群拟回营生理,冯观察又传谕,摊经拆去不准再设,另各择地谋生。于是大拂商情,群执香向有司衙门请求复业。某制军是日仍复拜客,易舆而骑,正驰驱市中,众商遮拦马首呈诉。某制军倘能妥加晓谕,令其仍旧贸易,移摊一事,从缓解决,该商等无不乐从;即不然,而诿之后任,亦可谕知该商等,谓已经卸事,应候后任酌办,该商等亦无知之何。及均不出此,一见众商拦阻,勒回马头,拚命狂奔,竟驾扁舟而逸。众商见其飞奔示怯,一时人声鼎沸,相率穷追。镇中无业游民最多,所谓大拢队、二拢队者,不下千余人。附和滋事,焚烧抢掠,纷扰昕夕。某制军甫离汉镇,而该镇之大乱将作矣。余远在武昌,闻警后立派张统制彪、黎协统元洪,各带军队驰往。先保护铁路、电杆,及一码头等处与租界联属之地,恐匪徒拦入界内,致烦交涉。又虑夜间军队入市,易滋惊扰。夙谂镇中商办救火会最得力,札令该会夜巡逻,以防未然。部置甫定,适盛侍郎宣怀来谒。侍郎胆素怯,谓所办汉阳铁厂与兵工厂毗连,合计约数千人,汉口有警,必遭影响,恳派兵弹压保护。余谓君可无虑,此案乃巡警道办事操切,激变商情。既经淮其复业,收拾至易。其余不法之徒,乘机扰乱,已派队弹压,绝不至大起风潮。并闻沿江某制军幸灾乐祸,越境欲建奇功,已在下关简纠师船,武装待发。余指挥虽定,究以鄂省人心浮动,使者莅新未久,恩信未孚。以将士能否用命,均难意测。外虽持以镇定,私衷不无惴惴。乃荷天公做美,由宵达旦,大雨时行,延至次日午后始止。连江烽火乃为一雨洗净,兵气无光。事定后,派员查勘,仅焚毁洋商一二家,华商四五家,洋妇亦有受伤者,略加抚恤,各无异辞。某制军督鄂甫半载,不能为鄂造纤芥之福,几至为鄂酿滔天之祸。清夜以思,何以自解?至冯道之办理不善,咎实难辞。第查其平日勇于任事,并非不堪造就者,薄加谴责,以励将来。此余抵鄂渚接任后第十日之事,特备述之。

武汉据天下上游,夏口北倚双江,武汉屏蔽。龟蛇二山,遥遥对峙。岷江东下,汉水西来,均以此间为枢纽。地势成三角形,屹为中流鼎峙。余服官鄂渚,适英、美水师提督乘兵舰来谒,谓:“游行几遍地球,水陆形势之佳,未有如兹地者,推为环球第一,不仅属中国奥区,窃兴观止之叹。”地利关系一国之强弱如此。军兴以后,南皮张文襄公服官最久,于省垣分建丝、麻、纱布各广,以塞漏卮而扩利源。并建甲、乙、丙、丁四栈,奄有碣石招贤、平津东阁遗意。汉阳立铁厂、兵工厂,规模尤为雄阔。惜但能举其大纲,承办者不尽得人,至有美哉犹憾之叹,然一个臣之遗泽远矣。夏口当轮船、铁路之要冲,百货云骈。洋商茶市交易,不集于沪渎,而君趋于汉上,所系顾不重欤。余承乏二载,萧规在望,有愧曹随。第前贤施之博者,辄守之以约,昔日资为利者,颇思救其弊。此无他,意指本不相符,而今昔之情形,亦有所不同也。曾过汉阳,登晴川阁,凭览江山形势。文襄有联云:“洪水龙蛇街循轨道,青春鹦鹉起楼台。”想见元臣风概,固自不凡。独武昌黄鹤楼久毁于火,迄未修复。窃怪文襄督鄂廿余载,经营建设,不惜浪掷多钱以亿万计,区区一楼,估值仅需十万金,何以靳而不举?得毋文人结习,嫉“崔颢题诗在上头”乎?每与鄂绅柯巽庵侍郎逢时宴集,倡议重修,十万之数不难筹办。甫定议,适奉移节北洋之命,继任者恣睢暴戾,欲盖翻前人成案而刍狗之。坐镇非才,群焉一哄。不一稔而方、召中兴之地,忽易为胜、广发难之区。江汉横流,罔有其极。乃知保邦制治,不惟其地惟其人。后之论者,可以观其变而会其通已。

国家龙兴辽沈,定鼎燕京。援照明制,特开科举,以系人心而光国典。顺治丙戌会试,为开国第一科,选山东聊城傅君以渐为状元。由丙戌截至光绪甲辰废科举之日止,计共得会试一百十三科,状元共一百十三人:内蒙古一人,顺天一人,直隶三人,山东六人,河南一人,江苏五十人,浙江二十人,安徽九人,江西三人,福建三人,陕西一人,湖北三人,湖南二人,四川一人,广东三人,广西四人,贵州二人。余东三省、山西、甘肃、云南均无人。江苏一省几得半数。苏州一府计廿三人,几得一半之半。苏、浙文风相埒,衡以浙江一省所得之数,尚不及苏州一府。其他各省或不及十人,或五六人,或一二人,而若奉,若晋,或甘,若滇,文气否塞,竟不克破开荒而光巨典,岂真秀野之悬殊哉?窃尝纵观而知其故,自言游以文学专科,矜式乡里,宣尼有“吾道其南”之叹。南方火德,光耀奎壁。其间山水之钟毓,与夫历代师儒之传述,家弦户诵,风气开先;拔帜匪难,夺标自易,此一因也。冠盖京师,凡登揆席而跻九列者,半属江南人士。父兄之衣钵,乡里之标榜,事甫半而功必倍,实未至而名先归。半生温饱,尽是王曾;年少屐裙,转羞梁灏。不识大魁为天下公器,竟视巍科乃我家故物,此又一因也。综此二因,沿成积习,至国朝,三元仅得二隽。苏州钱君三元坊高竖黉宫道左,余抚苏时犹及见之。而广西边远省分,亦有陈君继昌。其人崛起遐荒,如骖之靳。始知文章同此报国,人才不限方隅。笃生非偶,人贵自立,科名一事,特其小焉者耳。通计圣清一代,自博学鸿词科、特保经济科出,而翰林却步。自援例纳粟、军功、保举兴,而正途减色。至广方言馆、宪政编查馆、督办政务处立,而科举遂废刻苦不复存。状头之名,从此中绝。一朝之国运,亦从此告终焉。重检馆选录,为之太息不置也。至由状头登揆席,所谓状元宰相者,有清一代,仅得一十四人。曾闻之元和陆文端相国所云,爰缀于篇末。

光绪戊申秋,江鄂两省会操,地在安徽太湖县。江南第九镇统制徐镇绍桢,与湖北第八镇统制张镇彪为南北总司令官。张镇辞赴皖境,余告之曰:“张中堂经营缔造,不惜糜巨饷,练成此军。”故鄂省成军在江南之先,一切军械较他军为完备。壮哉此行,可以实地练习,为将来敌忾疆场之用。张去后,所有武汉守卫事宜,责成独立协黎副将元洪、署巡警道金道鼎和衷办理。讵皖省新军统带熊成基,乃著名老革命。乘秋操时,皖抚朱经田中丞驰往太湖弹压照料,省垣空虚,煽动阖营兵变,围攻省城。余闻警报,飞电经田中丞立即旋省,并电饬张统制彪速命王协统得胜带队折回安庆,力保邻疆。经田中丞亟图捍御,苦于无兵。该叛军熊成基势张甚。援军一时未刻,殆哉岌岌。适鄂省载兵赴皖之楚材兵轮,停泊皖江城外,管带孟宪德首先开炮,击毁叛军营垒炮台。霹雳一声,山鸣谷应。熊成基知事已败,始逃往集贤关北去。余党纷纷溃散。适王得胜军到,省城得以保全。营中未叛者,尚有数百人,即由王得胜率队住扎该营中,暗为抵制。阅五日而大局粗定,张统制始督率全镇回鄂。当皖中兵叛之时,不幸适逢二次国恤,全国震惊。武汉地方人心浮动,论言四起。余不动声色,密饬黎协统、金观察多方镇压,得以转危为安。厥后皖省奏报,由江督某制军主稿,铺叙该军靖难情形。而鄂兵轮首先开炮,击走叛兵;暨王协统暂守皖坦,力服降卒,一字不提。但据皖抚来咨,谓:“鄂省出力人员,亦应列奖,请开具衔名,咨皖具奏。”鄂军将弁闻之大哗,相率不愿列保。余一面善言抚慰,并专折声叙当日鄂军代为靖乱情形,并称鄂省援皖各将弁,食禄忠事,于义当然,鄂军历年奉派援湘、援汴、援苏、援桂,幸示陨越。此次以兵剿兵,与平时剿匪不同。且发难即系皖省陆军,首犯熊成基迄未弋获。省界虽殊,军界则一。方以军人名誉攸关,引为愧咎。何敢仰邀奖叙,致抱不安等语。疏上,奉朱批,饬余查明得力人员,择尤保奖。江督、皖抚闻之,均各惭惶。爰遵旨叙保十九员,楚材兵轮管带首先开炮之孟宪德,业已病故,不及身邀显擢,仅得从优议恤。余深惜之。时张文襄公尚在政府,来电云:“君真能为鄂军吐气。”余复电谓:“吾辈激励军士,应如是耳。”并非与江、皖连帅闹意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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