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退去,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像是田园小居,一排竹楼,清池、竹林、药圃,碎花颜色清浅,遍地点缀零落。清雅悠闲的味道,似乎久别人世烟尘,竟显出几分出尘的洁净幽谧来。
“就在那竹屋里面了么?”宋璟有些期待,写出那样狷狂风流的人,漫不经心的戏弄调侃世间修士的人,再怎么说,都该是精彩而个性独特的男子,值得一交呢。更何况,这里这样多的人,希望都在他的医术上了。
“别小看这么短短的距离。”吴其寒淡声提醒,“白郎朗善医善毒善阵法,这么一小截的路,说不定能让人死去千百次。”
“不是说找到了人就可以了么?”小狼盯着不远处的竹楼,“要不我们飞过去?”
“人家就不知道在空中布置禁制?”宋璟好笑的伸手戳戳小狼的额头,“笨蛋,我们先喊喊试试。小狼来喊,一般人都不好拒绝小狼的请求的吧?”
小狼似懂非懂的看看宋璟,抿了抿唇,朝着竹楼方向叫道:“白先生,我们是来求医的,请您出来一见。”
话音才落下,他们脚下就有了动静。
一个一身黑色丝绸衣衫的男子,衣服上整洁顺贴,没有一丝褶皱,皮肤幽白细腻,慢慢的从地下升起,漆黑的眼睛深藏着内蕴,像是古老的贵族从黑木棺材中坐起,优雅而华丽。
“相……思?”小狼瞪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提高“相思——相思是白郎朗?”
“谁会是那个死鬼。”相思整了整衣衫,才用好听低沉的声音回答,“你们怎么来这了?能找到这里也很厉害了嘛。”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吴其寒看看平静淡然的相思,感觉像是走进了墓地,在阴凉暗色的环境里,看见了微微坐起,姿势优雅的贵族尸体,幽白的皮肤显出冷凝与明净,与薄薄的勾勒出身形的黑色衣衫形成诡异的视觉落差。
“不算认识。只知道他叫相思。”宋璟玩味的笑了,“相思,看在相识一份的面上,你总该认真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跟我来吧。”相思转身带路,“既然死老头子当初放出了话来,作出的承诺也该兑现。到竹楼来,我们坐着慢慢说。”
跟在相思身后,按照他的脚步走,一路的禁制被暂时解开,不再危险。
上了竹楼中的一座,白离站在竹楼上,白衣衬着竹楼的青翠,竟然是格外的和谐,挺直的背脊,孤高清美的面容,似乎曾经,他曾经作为坚韧清高的苍竹活过。
竹楼里面摆设简单,只是在横梁上挂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子,被细线牵着,高高低低的挂在头顶上方。
在软垫上坐下,相思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是白郎朗的养子,继承了他的毒术和阵法修为。你们要找的白郎朗,已经在多年前去世了。”
“去世?”宋璟怔了怔,才神色怪异的问道,“白郎朗不是修士么?”
那么惊采绝艳的人物,狷狂而风流,将大半个修士界的人玩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居然是——去世了?这样子的落差,好像是绝世高手被刚出生的婴儿杀死了一般,天方夜谭。
“要不要仔细想想,那死鬼当年消失在修士界,放出那画的时间,据现在是多少年了?”相思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再加上之前他还活了那么久,又是醉心于医术阵法研究——修为落下了,不死也难。命数的安排,寿命不是简单的医术可以夺回的。”
可是明明自己就是医修,明明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男人,居然死的这么简单。宋璟轻叹一声,难道这一次就白来了么?
哥哥的疤痕,春水的五感,就都没有希望了么?
白离平静的坐着,眼中坚韧而坚定,就算是没有了去除伤痕的希望,他依旧不会放弃舞蹈,依旧会用自己的力量,在舞道上走出一条道路来。
“你就没有学会白郎朗的医术?”小狼看看宋璟眼中沉淀的莫名情绪,心中一急便问了出来,“好歹你也是他的养子嘛。”
相思挑起眉梢,无辜的道:“可是我对救人那一套真的不感兴趣,一直也学不会,没有天分呢。”
“既然这样……”既然医术回春的人已经不再,那么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宋璟正要告辞,却看见相思戏谑的笑——
“蛇蝎队长,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相思抬手摸了摸细腻的下巴,“死鬼老头还有一个亲身儿子,可是完全的继承了他的衣钵呢。”
宋璟看着相思:“他在这里么?”
“在是在啦。”相思垂下睫羽,声音低沉,“可是他性格怪异,变化无常,不一定会答应你们的请求。就算是他老爹作出的承诺,可是不关他事,很难答应呢。他偶尔在外隐藏身份游历,混出了一个鬼医的名号,你们听过没有?”
吴其寒看向宋璟:“是很麻烦。”
“比如说?”
吴其寒黑眸带着浅淡的笑意:“我曾经在澹台家对外委托书上发现了一项委托,是一个大贵族家族委托的任务,任务要求追杀鬼医,可是除了相貌,其他什么资料都无法给出。那相貌还是易容之后的相貌,做不得数。”
“他做了什么?”小狼好奇。
“据说,鬼医向来喜欢医治未知病症,恰好贵族家中的小姐患上了怪病,鬼医途径当地,便径直去了。当然,鬼医顺利的治好了那家小姐,可是因为在治疗中,贵族小姐对神秘而飘然出尘的鬼医产生了好感,于是要留下鬼医,与她成亲。”
“因为鬼医在上流圈子也格外出名,溺爱女儿的贵族当家便同意了女儿的要求。虽然说鬼医拒绝的很干净利落,但他们还是死角蛮缠的,强行将人扣押了下来。”
“鬼医是修士,想离开是轻而易举。但是他在被囚禁之后,居然同意了婚事。然后在婚礼洞房的晚上,中途离开,小姐伤心过度,从此将自己锁上绣楼,****倚窗流泪,再也不见外人。”
“这是外面流传的故事吧?”相思咯咯的笑了出来,“家丑不可外扬,那家伙可是睚眦必报,记仇的很。尤其是贵族妇女恩将仇报,胡搅蛮缠,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那么,讲讲真实故事吧。”宋璟弯着薄唇,鬼医到底是做到什么地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