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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27 烟火寂寞

在宋璟与百里素素离开春水所在之后,在中途遇上了大队人马出动的世家中人,看来也是被鬼蝶弄出的不小动静惊扰,赶来这里的。

此时降至傍晚,澹台清砚在前面御风而行,姿态翩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模样,他看到在桃树间走着的两个少年,温润的笑容不变:“青离,到这边来。”

百里陌也看到了自家的小孩,时不时捂着胸口咳嗽的模样让他心中了然,不过,他还真是废物。百里陌微微蹙着眉,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咳嗽得像弱不禁风的书生。

嫌恶的看了百里素素一眼,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若不是妖乂需要……百里陌转过头,不再看百里素素一眼,废物。

百里素素明显感受到了百里陌憎恶的眼神,嘴角不自觉的轻抽,就算已经习惯了,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呢。

宋璟轻轻的伸手拍拍百里素素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无声的安慰,一边走向目光炯炯看着他的人群方向。

“果然,这些家伙的目标是你。”鬼蝶阴寒的声音再一次在宋璟脑中响起,语气玩味,“不过,我的伙伴,你现在要小心了。这些人,把你当香馍馍的家伙,似乎是很想把你吃拆入腹呢。”

宋璟哀叹,这些人这么有恃无恐的露出如此眼神,难道就不怕把自己吓跑了?

鬼蝶哼笑几声,沉寂下去,留下宋璟一个人来应付这些家伙。

“青离可知道,之前截走你的大妖怪去哪儿了?”澹台清砚语气温和。

想问自己怎么逃离的吧?

宋璟抬手摸摸鼻子,说话半真半假:“舒锦绣收了鬼蝶当妖宠,我就离开了。”

“那这位百里公子呢?”清砚似乎不信舒锦绣一个小辈收拾的了鬼蝶那种妖怪。

宋璟心中冷笑,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心思多疑得很:“我在半路遇上的。”

他抿着薄唇轻笑:“还不止素素,在距离这儿两里地的地方,我还遇上了春水少爷,不过他有事情,我没有与他一道而已。”

“哦?”澹台清砚挂着精致的笑,没有想到宋璟在心里把他狠狠的比作了老人家,“那么可以告诉我,水儿在那个方向么?我想,这次采花案该是要结束的时候了,这里是深处,还是让水儿与我们一起离开的好。”

宋璟犹疑了瞬间,他不知道澹台春水会不会像一般少爷那样,与丫鬟篮彩在桃花林深处……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呛住了,宋璟脑中又浮现出之前看到的那幕,苍白忧伤的少年露出浅浅的笑,轻柔的目光拂过少女的脸,慢慢的低下头,苍白如雪的唇贴上红如樱花的。

然后,就是……

步入这么深的桃林中,除了躲着众人行苟且之事,还能做出什么来?宋璟心中微微浮躁,但这种事情,若是被澹台清砚知道了,知道下任家主与低微的丫鬟,连正式修士都算不上的丫鬟在桃林中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来,必定后果严重。

不说丫鬟会怎样,就连澹台春水,也会受到重罚。

在澹台清砚清逸如仙的外表下,是一颗深沉阴毒的心。宋璟一直有着这样的觉悟。

“哦?水儿有什么事呢?不能让我知道么?”澹台清砚声音轻柔,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宋璟面无表情的脸,想看个究竟出来。

宋璟抬眼:“没什么,不用劳烦澹台舅舅跑一趟,我去叫他就好。”

“不劳你费心。”

身后传来疏离的声音,宋璟转身,便看到了澹台春水苍白的脸颊,微微佝偻的背脊,带着一身萦绕不去的哀愁,垂手走到澹台清砚身旁,低头恭敬道:“父亲。”

澹台清砚抬手接起春水恭敬的弯腰,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水儿不必拘谨。之前在忙些什么事情,怎么不与青离一块儿回来?”

“孩儿还想再猎杀几只小妖。”春水举止从容适宜,回答仔细,“篮彩正在采集死去小妖的花瓣,我感应到父亲的气息,所以先过来一步。”

正说着,篮彩也出现在不远处的桃林中,手中捧着数十片花瓣,走近了,恭敬的向澹台清砚行了礼,才把手中的花瓣交给澹台春水,同样恭敬的道:“春水少爷,这是采集的花瓣。”

宋璟冷眼旁观,这两人演戏还真够出色,尤其是这丫鬟篮彩,完全没有表现出被心爱少爷亲吻的羞涩或者喜悦,果然女人的心机不用培养的,在该变得深沉的时候,自然会变得深沉。

这个篮彩,还是不久前看着自己或是夏雨,连鄙夷轻蔑都不会掩藏的女子么?

她也知道,她与澹台春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篮彩低着头站在春水身后,或许她可以期待,春水少爷掌控澹台家族的那一天?

一行人无事,匆匆赶回了之前聚首的地方。

宋璟看着场中西北角,舒锦绣那只妖孽依旧摆着完美诱惑的姿势半倚在那儿,等着众人的回归。

在此等候的优王爷见宋璟跟着回来了,快步走了过去,松了一口气般的拉住宋璟,轻轻的在手臂身上捏了捏,再上下看看,像是宋璟亲妈一样的眼神关切,半晌才笑笑,俊逸的脸庞线条柔和:“还好,你没事。”

宋璟全身别扭,不自在的抽抽僵硬的脸颊,怎么无缘无故对我好?他感觉的到,这个优王爷的关心是实在的,不是冲着九幽冥兰汁的噱头来的。可是这样,会很怪异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某浅:二十岁的王爷会有一个十四岁的娃~~~诡异的飘走~~~

不过内心温暖,也是不争的事实。

宋璟拉出难看的笑容:“谢谢优王爷关心。”

“呵呵,不用。”优王爷年纪不大,却始终给人长辈般的感觉,温柔,祥和,值得依赖,他摸摸宋璟的脑袋,“青离,以后要好好修行萧家绝技,这样才能好好保护自己。以后若是有机会,来京城找我吧,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值得安宁幸福的过下去。”

宋璟心中有些涩然,虽然他不是萧青离了,但这是第一个让他修行绝技保护自己,而不是让萧家复兴传承下去的人,是第一个让他不用去想报仇,而是选择安宁幸福的生活的人。

“恩。”他闷闷的应了一声,看着身前修长挺拔的男子走开,来到家主们面前。

“辛苦大家了。这一次采花案就这么结束吧。”优王爷缓声道,语气平和却带着天生的贵气,容不得人反驳,“我召集剩下的孩子们回来。”

他说完,手中出现一个镶金丝边纹的卷轴,卷轴宽不过小臂长短,在他手中展开,约有宋璟身高那般长。在展开的瞬间,七彩光芒大作,透明的宛若琉璃反射出来的光泽,交替辉映在优王爷白净洁瘦的脸上,映得那双平和的眸子汪泽一片。

宋璟只看得见卷轴背面,用金丝线勾勒成的大大的“安”字,雍容霸气,安是夏至帝国这一代的国号,卷轴明显是皇家之物了。

优王爷手掐法诀,将卷轴抛至空中,然后收手看着卷轴自行升空,在微暗的天幕上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那一处消失地方蔓延开来的黑暗,如同墨汁打翻,黑幕飞快的在依旧明亮的天空之上铺展,所到之处,皆如黑夜来临,宋璟头上方的阳光完全被遮住,直到黑暗遮挡苍穹至整片桃林,侵蚀性的速度才渐渐缓停下来。

此刻,这儿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纷纷使用耀明术,身前荧光闪烁。

在夏至,夜晚尚有星辰光辉,不会暗淡至此地步,而此刻黑幕下的地方,没有了一丝光亮。接二连三亮起的星星点点萤火,好似世界中唯一的光芒。

但很快的,黑幕中有了变化,宋璟吃惊的看着一朵美丽的烟火在黑幕上绽放开来,轰然的响声,闪烁的光芒,绽放之后缓缓落下消失的晶莹点点。

天,是烟花么?

宋璟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在这个世界,还可以看见节庆所用的烟花?即使燃放方式极其诡异。

在他脑子瞬间僵硬的时候,烟火接二连三的在黑幕中绽放,黑暗的背景为它们的美丽梦幻提供了最清晰的衬托,七彩斑斓形式精致美丽的烟火竞相绽放,轰鸣声不绝于耳,视野所及,惊艳刹那的烟火深深的印刻在眼眸深处,喧嚣凌乱,盛大的场面令灵魂都开始颤动。

刹那芳华,弹指红颜。

宋璟莫名其妙的想到这个,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瞥向同样令人惊艳的舒锦绣,发现他面前亮着小小的萤火,微微照出微仰的完美下巴与红润的嘴唇,上半脸隐藏在黑暗中,一双酒红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盛开的烟花,在烟火绽放的刹那,酒红色的瞳仁映着短暂的璀璨光芒闪烁,里面盛满了宋璟看不清楚的东西。

绝色男子,亦是烟花般寂寞。

这般想着,宋璟被自己的想法寒了一下,自己绝对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这种话,是自己想出来的么?

他稳了稳心神,借着星星点点的光走到优王爷身旁:“优王爷,请问,这个卷轴是做什么用的?”

优王爷收回看向空中的目光:“这个是‘寻踪萤火’的放大版,每一朵绽放的烟花对应一个人,会带着他们回来。”

宋璟若有所思,烟花绽放的位置就对应着一个人所在的位置,可惜自己不能亲身经历一下。

“你怎么不知道这个呢?”优王爷语气苦恼,“这些常识,青离身为修士,多了解一些的好。”

宋璟不做声,他去哪里了解?澹台清砚不会让他有强大的一丁点可能性。

“我这里有一本《奇闻说》,修士大小之事基本有所涉及,青离拿去看吧。”

宋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本厚的堪比牛津词典两倍的大书,眉尖一跳,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优王爷平和的声音:“我年长青离你六岁,不介意的话,青离叫我一声苏大哥也好。”

优王爷,名字是苏绛——宋璟这才想起优王爷的名字来,毕竟,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无用,宋璟自知没有那么大本事直呼王爷的名字。叫优王爷习惯了,就不熟悉他原来的名字了。

宋璟微微别扭,干巴巴的叫道:“苏大……哥。”

他算是真心的,这个优王爷,是少见的好人。

苏绛拍手轻笑:“这就好了,这本书大哥已经看完,尽数熟悉。如今算是大哥给青离的见面礼,还想青离不要嫌弃寒酸就好。”

“怎么会?”宋璟有些感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告诉自己,书怎么是凡品。苏绛想的很周到,这样做,自己不会不接,接了也不会觉得尴尬。

“谢谢。”宋璟真诚的道谢,这本书对他而言,作用甚大,拿起来在胸口抱好了,内心安定温暖。

这时黑幕已经慢慢散去,桃花林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少年少女,他们手指上都牵着一根细细的光线,牵引着他们来到这里。

不一会儿,本来进入的不深的少年们都出来了,聚集在一起,表情不一。

有骄傲的,有暗淡的,看来采花案中间虽然波折重重,但是还算是进行的顺利。

排着队把猎取到的花瓣上交,少年们分散开来,分成不同的团体谈开了。

看到宋璟的夏雨和诺莎弥尔,出来后都跑到宋璟身边。

夏雨看着宋璟一切安全,松了口气,倚在树干上开始休息。天知道他担心焦急的神经都快紧张断了,加上四处不停的搜寻,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身心疲惫。

诺莎弥尔精力却依旧充沛,不理会夏雨看她不理解不甘心的表情,她活跃的在宋璟耳边叽叽喳喳:“青离,我刚刚去上交战利品的时候,把那位统计的长老吓了一跳啊……”

“我看了,没有能超过十只的队伍呢……”

“切,还有些人一只都没有猎杀到……”

夏雨轻笑着揭诺莎弥尔老底:“好像青离走后,我们也连一只都没有杀到吧?”

的确,没有青离的蝴蝶寻找桃花妖,他们根本一头雾水,只能胡乱破坏桃树,可惜运气差了,怎样都没有遇上。

“那是因为找青离,没有用心嘛。”诺莎弥尔揪住衣角。

他们说着话,百里素素沉默的站在旁边,目光死寂的追随着与其余少年们言笑晏晏的百里妖乂,身子绷得死紧,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放松。”宋璟拍拍他的肩,看向要宣布结果的苏绛,胜利的人,只会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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