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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惨烈新闻

惨烈的新闻现场最能锻炼记者的应变和反应能力,另外就是观察能力,这类稿件一般都是重大的突发事件,或是群死群伤的大案要案,或是杀官袭警、劫富济贫时犯下的弥天大罪等等。正是在这类惨烈的新闻采写过程中,方一杰从一个小报记者逐渐成长起来。以下是一起新闻实例。

《井下天然气泄露,熏死十工人》:方一杰在接到老何爆料的时候,只知道在海淀区太平路一个井盖附近围了三辆消防车、五六辆救护车和十多辆警车,路面被警戒线封锁。他和摄影记者刘东天打车紧急赶到现场后,看到了令人胆颤心惊的一幕:

事发路口旁,地下天然气井的井盖放置在井口附近,地下管道发生破裂后天然气大量外泄,方一杰在几十米远处仍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能听到气体外泄发出的滋滋声,也能远远看到井口的空气变得扭曲,这显然是井口气体浓度发生改变时发生的现象。数十名警察将附近路面封锁,任何人不得经过,附近尤其不能出现半点火星,否则整个街区都将发生爆炸并毁于一旦。

我们知道,天然气管道中的气体便是我们经常使用的煤气,主要成分是甲烷,人体吸入的甲烷含量过高,会阻止氧气与血液里的红细胞结合,这样能送到大脑里的氧气就会减少,如果吸入大量的甲烷,会导致休克,严重的会导致死亡。其实原理跟窒息差不多,人体无法吸入氧气,自然性命难保。

方一杰在现场看到,消防员和陆续赶来的工人先后下井,又陆续无功而返,因为井下天然气大量聚集,毒性猛烈,如不佩戴专业的防毒设备、只会搭进更多人的性命。一名腰绑粗索、缒绳而下的消防员被井口外的人拉了起来,他刚一下井便无法呼吸,不仅未能看清井下状况,还险些殉职。

又过了一会,市天然气公司相关负责人赶到现场指挥抢救,一队工人也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水制服在一旁候命,井下气体外泄的状况开始得到缓解,滋滋的声音逐渐变小、刺鼻气味也逐渐减淡,应该是天然气公司已经将附近管道的闸口关闭。随后,几名抢险工人将防毒面具伸出的管口连入吸氧装置,身上绑好粗绳,慢慢下到井内,这才陆续将井下的工人救了出来。

那些已经窒息的工人陆续被抬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头部出了井口,然后是上身、腿部……他们身上穿着“管道检查”的制服,个个面皮发青,正在一旁候命的医护人员将这些人抬上了120、999救护车,有的驶往医院,有的则直接开向了太平间。方一杰看得呆了,这些人被抬出时大多已经死亡,成了尸体。

两小时候后,他从医院得到消息,10名工人甲烷中毒而死,只有1人一息尚存,正在抢救。方一杰赶到解放军307医院时,这名幸存者郝师傅已经被送入了高压氧治疗舱,紧急补充氧气。方一杰从高压氧科的大夫处了解到,经过紧急抢救,这名幸存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身体还十分虚弱,而甲烷中毒会伤及病人脑细胞,很可能会对他造成后遗症。

根据方一杰对现场目击者的采访,他了解到,幸存者郝师傅原本并无下井任务,他在发现工友遭遇危险后拨打了报警电话,随后立刻下井救人,结果也被毒倒。万幸的是,因为他下井较迟,中毒不深,被救援人员及时抬出后抢救得力,所以保全了性命。

在稿件标题中,方一杰虽然不可免俗地用死亡数字来吸引读者眼球,但在行文中对消防员、工人、医护人员等人参与救援的经过进行了详细介绍,对幸存者郝师傅奋不顾身欲救工友以及医院对他的救治进行了讲述,充满了人道主义的色彩,与那种一味突出现场惨况以博人眼球的报道简直有云泥之别。

这篇报道在《娱乐报》当月的评报会上被评为优秀新闻稿件,被当成了此类群死群伤稿件的模范之作。

另外一个稿件的线索则是来自老朱爆料,内容是关于大兴区一家小型服装加工厂11名女工的煤气中毒事件,这家服装作坊的女工宿舍所用的取暖设备存在严重的事故隐患,事发当晚,女工点燃煤炉取暖,因为屋外刮风,所以这些姑娘们关紧了门窗,没想到厄运就此来临。

次日清晨,其他宿舍的工友发现这11名姑娘居住的房间门窗紧锁、无人外出洗漱,感觉到了异常,破门而入后闻到严重的煤气味,姑娘们也昏睡不醒,随后报警。

11人被紧急送往医院,其中两人已经死亡,其余9人经抢救后被送往重症监护室,医生介绍,9人不同程度发生一氧化碳中毒,都将留下后遗症。方一杰与中毒较浅的病人进行交谈后了解到,她们中大多来自南方,其中好几个的年纪只在14到18岁之间。

在这篇稿件里,方一杰对这些女工报以深深的同情,详细介绍了她们的就诊经过,并对事发原因进行了探究。原来,这个服装作坊是由一个外地老板承包经营,为了少付工钱,不但从南方招聘大量未成年少女来做工,而且为她们提供的住宿条件也极其恶劣,取暖设备简陋而不符合规范,由此导致了这起严重的伤亡事故。

方一杰在采访中还了解到,事发的大兴区旧宫镇上还有不少类似的小商品加工作坊,这里不仅做工和生活的环境十分恶劣,而且其中的不少老板还雇佣童工,随意打骂、开除甚至欺辱这些女工。方一杰在这起煤气中毒事件后对这里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暗访调查,取得了大量第一手的证据,一个星期后在本报刊发了整版的后续报道。这篇后续报道引起了大兴区政府的高度重视,专门派出由公安分局、安监局、工商局和卫生监督所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彻查旧宫镇聚集的大量商品加工作坊,随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治,存在问题的加工厂全部被取缔。

在这些稿件之外,方一杰也同样发挥着他的人道主义精神,体现了他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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