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平出了房门,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此时繁星满天,虫鸣松涛相映成趣,奚平顿时心情大好,纵身一跃,脚尖于树梢连连轻点,不一会儿便飞出老远,直到觉得有点累了,方才停下,慢慢于山中行走,忽然听到一阵兵器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却又无碰撞之声,不像有人交手,于是便循声走去,穿过树林,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在悬崖峭壁之上,有一白衣女子独自舞剑。剑影飘飘,似水无痕,衣裙翩翩,动人心神。忽而如白鹤踏空而起,月光洒下,如人间仙子,此情此景,美不自胜。
“好剑法。”奚平突然出言赞道。
那位姑娘回首一看,才发现有人一直在身后,奚平此时才看清此人样貌,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双柳眉杏眼,如月里嫦娥,樱桃小口,如琬似花,肤若凝脂,却又气质清冷。
似是恼怒有人偷看自己练剑,那位姑娘直接提剑攻来,还没等奚平开口解释,美人剑已到眉前,无奈之下,奚平只得往后一跃,踏上树梢,女子也提剑跃起,在树上动起手来,两人走得均是轻灵空逸的路子,交起手来,煞是好看,此女子虽外表柔弱,但剑法不俗,与奚平打得难分难解,一个只想教训对方,一个自知理亏不好出手,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突然女子脚下一痛,无法稳住身形,便向下坠去,奚平一惊,纵身跃出,抓住女子手腕顺势一拉,将女子拉入自己怀中,并将身子一扭,两人齐齐从树上摔了下来,不过女子有奚平作垫,倒是安然无恙,奚平却被摔个够呛。
与此同时,在两人不远处,子冲正蹑手蹑脚地离开此地,边跑边说道:“二哥,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
原来子冲见奚平独自出门散心,自己也心痒难耐,便悄悄跑了出来,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打斗,便想去看看热闹,过来一看发现奚平正与一陌生女子交手,刚要出手相助之时,忽然发现事有蹊跷,奚平只在防守,毫无攻势,那女子也并无杀意,顿时了然于心,自作聪明地捡起一石头打向那女子脚下,才有了刚才一幕。
子冲没走几步,忽然发现阿云抱手站在自己前方,不过反常的是阿云并没有出言责骂,而是微笑地看着自己,然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子冲。
“放开我!”那女子满脸通红地出言叱道。
奚平才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抱着对方,于是赶紧松手,伸出手想要将那女子扶起,却被一掌打开。
“方才为何偷看我练剑?”女子问道。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偶经此地,听到有兵器作响,便过来看看,只是不曾想是姑娘在这独自练剑,方才情急之下只得抱住姑娘,免得姑娘受伤,绝无轻薄之意,若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奚平连忙解释道。
“闭嘴,此事不准再提。”想起方才旖旎一幕,那女子便面上发烫,于是出言喝止。
“今日错都在我,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我赵奚平日后定会登门赔罪。”奚平对着女子说道。
“上官清月,赵奚平么?我记住你了。”说罢,上官清月便直接离去。
奚平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独自回去。
第二天一早,子冲似笑非笑地看着奚平,阿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搞得奚平很不自在。
“二哥,昨晚去哪儿了?”子冲贼兮兮地问道。
“哦,没去哪,就随便走走。”奚平心虚地说道。
“行了,今日山海会已经开始,各大门派开始商讨处理武林中的大事,寻常弟子参与不了,我们随处走走吧。”阿云担心子冲说漏嘴,连忙说道。
三人来到山顶的露台之上,见不少门派弟子在相互切磋,三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然看见苦大师的弟子一个人蹲在一棵树下拿根棍子在那儿拨来拨去,甚是有趣,于是子冲跑了过去,对着小和尚说道:“小光头,你在干嘛?”
小和尚看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顿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在默写经文。”
“默写经文?什么经文,让我看看。”说着子冲便伸过头去想要看看。
小和尚见状,连忙用手把地上的经文全部擦干净,小脸通红。
“你干嘛?怎么全擦了?看一眼都不给,小气。”子冲不满道。
“不是,那个……小僧字写得不好看。”小和尚吞吞吐吐地说道。
“老三,你就别为难小师傅了。”奚平走了过来,笑着对子冲说道。
“不知小师傅今日有何安排?”阿云突然开口问道。
“啊?没…。没有,我..。。我在这里等师父吧。”小和尚说道。
“我们兄弟三人打算到处逛逛,不如小师傅也一块儿来吧。”阿云开口邀请道。
“这个………不要啦,我还是在这里等师父吧。”
“哎呀,走吧。”子冲一把搂住小和尚,连拉带拖地拽走了。
“几位施主,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去吧。”小和尚在路上不停地哀求。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揍你。”子冲眼睛一横,凶巴巴地说道。
小和尚顿时被吓得不敢吱声,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几人。
“云兄,赵兄,秦兄,这么早,是要去哪儿啊?”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一看,原来是龙象门的杨忠。
“原来是杨兄,我们兄弟三人初次来天山,便想多走走看看。”阿云向杨忠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天山之上虽然景色秀美,但时间一久,也就变得枯燥乏味,悟念小师傅,你也在啊?”杨忠忽然看见小和尚站在子冲身后,便打了个招呼。
“你们看,好可爱的小和尚啊。”此时不知哪个门派的几个女弟子走过,看见悟念,忍不住轻笑道。
子冲看了看那几个女弟子,又看了看小和尚,笑道:“行啊,小光头,看不出来你挺招姑娘喜欢嘛。”
小和尚一听此言,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闭上双眼,连呼罪过,此番行径,又是惹得众女子掩口轻笑。
“哟,这不是杨兄么,大清早的便在这拈花惹草,真是好兴致啊。”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循声一看,只见一行人迎面走来。
看见来人,杨忠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方天,你来这干什么?”
“这话说的,难不成这天山是你家的,别人还不能来了?”那名被唤作方天的男子说道。
“此人名叫方天,是蛇岐山门主的亲传弟子,为人刻薄,瑕疵必报,但武功很高,之前我与他有过节,此人便处处锋对。”杨忠向几人解释道。
“听说杨兄的龙象之力最近大有精进,在下想讨教一二,还望杨兄不吝赐教。”一边说着一边把剑拔了出来。
“你真当我会怕了你么?”杨忠冷笑道。
方天突然一剑刺出,直取杨忠咽喉,杨忠刚要出手,忽然一支长枪从身后刺出,正中方天的剑尖,将其逼开,出手的,正是子冲。
“小白脸,老杨前几日受了伤,身体不适,还是让小爷来陪你玩玩儿吧。”子冲一手持枪,一手将杨忠拉开,看着方天说道。
“你找死?”方天见自己被挡,阴沉地看着子冲,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爷并不觉得找你麻烦会有多危险。”子冲不屑地说道。
“牙尖嘴利,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就在方天准备动手之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人,在方天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说完之后便退到身后,方天不甘心地看了子冲一眼,恨恨说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明日你最好不要碰到我。”
“我也不想碰到你,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我打死。”子冲争锋相对地说道。
方天没有理他,转身便带着众人离去。
“秦兄,方才多谢了,不过此人虽让人讨厌,但功夫确实不弱,秦兄多加小心。”杨忠感激地说道。
被这方天一闹,几人也没了游玩的兴致,随便逛了一下便回去了,几人走到门口,子冲惊奇地发现那小和尚还一直跟着他们,“小光头,你跟着我们干嘛?”子冲问道。
“明明是你让我跟着你们的。”悟念委屈地说道。
子冲一想,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抓了抓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师傅,快去找你师傅吧,我们明日再见。”奚平笑着说道。
小和尚听见这话,顿时如蒙大赦,一下子就跑不见了。进屋没多久,宇文信便找了过来,非要拉着几人比试,几人推脱不得,便只得陪他切磋一番,中途随便吃了点东西,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然落山,宇文信大呼痛快,阿云和奚平明显抱了偷懒的意思,一直让子冲出手,两人在一旁乐得清闲,对子冲的骂声充耳不闻,还美其名曰让他多锻炼锻炼,直到子冲累到爬不起来方才作罢,宇文信向三人告辞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两人合力将如一滩烂泥般的子冲抬到床上,闲聊了几句,便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三人跟着九剑阁一行人来到武场,子冲跟在皇甫眉身后百般讨好,可皇甫眉对他就是不理不睬,搞得子冲沮丧不已,一行人到达之时,武场早已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子冲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顿时就兴奋起来,似乎忘了刚才还在垂头丧气。
几位门派长老坐在武场一旁,除了那晚见过的几人,还有三人没见过,在阿云询问之后,才得知此三人分别来自蛇岐山、血手派和分雷山。
见人已到齐,云中道长站了起来,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近来武林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有大有小,种种迹象,预示着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我等习武多年,除了在乱世之中自保之外,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我等守护,今日切磋,一是为了一较武艺之高下,二是为了取长补短,相互学习,诸位切记,点到即止,切不可伤人性命,好了,这便开始吧。”
于是各门派的弟子便陆续到台上比试,看得子冲热血沸腾,蠢蠢欲动。虽说不上精彩纷呈,但也偶尔会有弟子让人眼前一亮,兄弟三人第一次看见如此之多的武功招式,用心揣摩后,也受益匪浅。
不一会儿,一个老熟人站到场上,对着场下说道:“杨忠,方某早就想领教领教你的龙象之力,那日被几个闲杂人等扰了兴致,今日还望你能赐教一番,”此人正是方天,子冲听到自己被说成是闲杂人等,顿时勃然大怒,若不是几人合力拉住,早就冲到场上与那方天大战一番。
“方天,我承认你武功厉害,不过你若以为随便就能将我打发,那就大错特错了。”杨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场上,与那方天遥遥相对。
方天冷笑一声,直接拔剑刺出,速度极快,转眼便到杨忠眼前,杨忠反应不及,怒吼一声,上身衣物尽数碎去,身上肌肉青筋暴突,双手合十,打算硬接此剑,却不想剑势突然一转,向上挑起,杨忠急忙将头后仰,虽是躲过,脸上却留下一道剑伤,方天趁势突进,以极快的剑招不停在杨忠身上留下伤痕,杨忠数次反击,均被方天以诡异身法躲过,眼看就要落败,看得众人均是暗捏一把冷汗,此时杨忠突然大喝一声,以重拳击地,顿时溅起无数碎石朝四面八方飞去,去势极快,那方天避无可避,只得向后退去。
“哼,有点本事,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也到此为止了。”方天看着杨忠冷冷说道。
杨忠伸手擦去嘴角血迹,嘿嘿一笑,说道:“放马过来。”
方天再次攻去,不过这一次攻速去比之前慢了许多,不过角度刁钻,每每在即将刺中之时,突然变换方向,让人防不胜防,才一会儿功夫,杨忠便已险象环生。
“此剑法名为《杯弓蛇影》,虚实相生,你若不防,他便刺你,你若防他,他便突然换方向刺来,这蛇岐山的武功,大多从蛇而来,故而异常阴毒。”宇文信皱着眉头向几人解释道。
正在众人说话期间,杨忠露出一个破绽,被方天一掌打在胸前,落出场外,胜负已分。方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忠,冷笑着说道:“杨兄,得罪了,只不过我本以为你能撑得再久一点,真没想到你这么废物。”
被方天此话一激,杨忠血气上涌,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向长老脸色难看地叫人把杨忠抬了下去。
“这混账欺人太甚,早就看他不顺眼,我去把他打下来。”说罢,子冲跃到台上,枪尖指着方天说道:“小白脸,你这人别的不行,脚法倒是不错,那天稍不注意就被你溜了,今天小爷定要将你打得跪地求饶。”
“小贼,来得正好,你不但不祈祷我放你一马,还自己送上门来,你说你究竟是无知,还是蠢呢?”方天面若寒霜地看着子冲说道。
“你这人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唧唧歪歪,不敢动手就直说,小爷随便戳你两下便放你下去。”子冲不耐烦地说道。
“此人是谁,怎么没见过?”蛇岐山的长老皱眉问道。
“他们兄弟三人乃是我龙象门的贵客。”向长老似是对刚才门下弟子被辱一事还耿耿于怀,冷冷地说道。
“不愧是龙象门的贵客,嘴上功夫却是挺厉害。”蛇岐山的长老出言讥讽道。
向长老听后勃然大怒,站起身来便欲动手,另外几位长老急忙拉住,连番劝解下才就此作罢,坐下之后运足内力,朝着场上喊道:“子冲老弟,你若是能把那小白脸打下来,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子冲闻言回头一笑:“放心吧,向老头,包在小爷身上。”
龙象门的向长老历来以脾气火爆著称,子冲这番话,听得诸位长老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瞄了向长老一眼,不过那向长老不但不以为杵,反而哈哈大笑道:“好,你若是赢了,以后便是我向钧的兄弟。”
听到这话,儒门的张奉先生凑过身来,对着向长老小声说道:“向长老,辈分乱啦。”
向长老闻言毫不在意地说道:“不乱不乱,就这么定了。”
张奉先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坐了回去。
“你再不动手,小爷可就上啦。”见方天纹丝不动,子冲没了耐性,便准备动手。
“哼,不知死活。”说罢,方天便快速向子冲攻去。
两人之前虽只交手一招,方天却知道子冲武功在杨忠之上,于是上来便使出了《杯弓蛇影》,子冲虽平日总是大大咧咧,可心思极为细腻,习武天赋极高,看过方才的比试,便心知绝不能被他缠上,于是右手一甩,将枪横置于肩上,双手抓住枪身两头,用力折成一个圆弧,接着左手一放,枪身便以极大力度横扫出去,方天防守不及,见枪身瞬间便到胸前,大骇之下只得用双手挡住,枪身打在方天手上,将方天打飞出去。
“弱鸡,早说了你不行,你还不信。”子冲得意洋洋地说道。
“小贼,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天稳住身形,咬牙切齿地看着子冲。
“那方天太过托大,一上来便吃了个大亏,不过那方天本事不弱,希望秦兄不要大意。”宇文信担忧地看着子冲。
“宇文兄不必担心,老三虽然平日最爱偷懒,但悟性极高,这一仗,不会有事的。”奚平安慰道。
“但愿如此。”
只见场上方天步法一变,身影顿时诡异莫测,难辨虚实,不停在子冲周围游走,速度极快,子冲佯攻了几次,皆无成效,便干脆不再出手,静观其变。
“盘蛇缠杀!想不到那方天居然会此招式。”宇文信顿时惊道。
“哦?不知此招有何厉害之处。”阿云问道。
“此招先以诡异身法迷惑对手,再伺机而动,此招不能硬接,否则便会被阴柔之力缠上难以挣脱,最后被绞杀致死,秦兄危险了。”宇文信向两人解释到。
正说着,方天突然一剑刺向子冲,子冲一枪击出,打算就此破开,但枪尖碰到剑尖之时,却毫无击中之感,只见那剑身犹如青蛇一般径自扭曲,顺着枪身缠绕而上,子冲见势不妙,用力往回一拉,却纹丝不动,心下顿时大惊,方天欺身而进,五指成抓,抓向子冲胸口,子冲左手握拳,扫向对方,方天不闪不避,手臂在子冲手上反绕一圈,继续抓向子冲咽喉,子冲当机立断,右手弃枪,以擒拿之势抓向方天手腕,两人一人缠,一人擒,打得难分难解。
“擒拿手?没想到秦兄的擒拿手居然如此玄妙。”宇文信赞道。
似是被方天缠得有点不耐烦了,子冲用以伤换伤之计将身形拉开,双方各中一掌。
“小白脸,跟你打架实在憋屈,下一招便解决你。”子冲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枪捡起。
“大言不惭。”方天冷笑道。
子冲原地站稳,冲着方天嘿嘿一笑,忽然气势节节攀升,体内真气狂涌而出,吹起地上无数碎石,方天心下一惊,知道子冲此刻是在蓄势,决不能让他完成,于是率先攻去,不过方天刚动,子冲便大喝一声,以摧古拉朽之势朝着自己爆射而出,方天脸色苍白,心知自己绝不可能挡下,正在手足无措之际,子冲已到身前,突然一剑从场外飞出,刺中枪身,子冲去势一偏,便擦着方天飞了过去,扎在地上,一声巨响之后,黄烟四起,等烟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枪头所扎之处,已变成一个大坑,子冲站在枪旁,咳嗽不止。
“咳咳,呸,一嘴的土,呛死我了。”子冲一遍咳嗽一边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