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尽管李逵已经高抬‘黑手’,可是依然有倒霉透顶的人。一个头顶一块破头巾,身披一领牙黄旧衫的青年汉子,运气实在是背。要么掷出的比李逵的点子还小,若是李逵掷出的点子已无可再小,他偏偏能和李逵的一般无二,总之是叫李逵这个做庄家的吃定了他。因此玩不上几把,便输了个一干二净。他红着脸喘了一阵粗气,忽大声道:“你且不要走,待俺寻些资助前来翻本!”
李逵笑道:“要去便去,啰嗦些什么?老爷若走了就不是好汉!”
那汉子急匆匆转身去了,看他走得远了,旁边一个赌客方才小声笑道:“二郎定是又去寻他老娘的银簪,这却有个说法,叫做‘娘娘保’!”
周围赌客跟着便嘻哈笑闹,李逵却是不知其中关节,只得低声打问道:“这又是个什么说话?”
那赌客大概是刚才离去那人的乡邻,当下嘻嘻笑道:“也算不上什么说话,这阮家三兄弟的老爹天性好赌,曾经有一次输的赤条条险些让裤子也给人家扒下,于是回家找东西翻本。谁知他家里当时也是精穷,抬眼间看到他家娘子陪嫁带过来的一只银簪,于是劈手夺过回去翻本。他家娘子身上只剩这一只留作忆念的银簪,怕他输了,便偷偷在九天玄女娘娘画像前祷告。谁知,这一次阮老爹竟大获全胜,不但翻回了本钱,还得了极重的彩头。自此之后,每每到了输的要当裤子之时,这阮老爹便拿着银簪去翻本,却也每每灵验。及到后来阮老爹死了,这个秘密便传到了他家三个儿子那里,只是大郎和三郎性气刚硬,不屑用老娘的陪嫁去翻本,只有二郎每次输急了才会如此这般……”
李逵听的捧腹,笑道:“哪有这种事,你倒嘴巧,说的活灵活现的。”
那赌客笑道:“黑大汉你不要不信,待会儿若是那二郎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不以那银簪做押,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毬踢!”
说未说完,那被唤作二郎的阮家汉子急急忙忙的奔来,啪的一声,将一只银色略暗的凤簪拍在桌上,开口道:“黑大汉,这只银簪可以做价多少?”
李逵拿起那只银簪详细端详了一下,簪子上花纹的凹陷处已经有些发乌,凤头处还夹杂着几根花白的头发,心想,这还真是从他老娘头上拔下来的,这种祖传之物他老娘也真舍得。正要开口为这簪子定价,不料远处却依稀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嘶喊,“二郎……你给我回来!……要不得啊,娘娘托梦给我说你这一次会把它输出去的……他可是你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东西啊……”
哭声虽然还有些隐隐约约,但是像宋疆和李逵这样耳力极好的人,却已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逵那张黑铁似的脸猛的一寒,恶声恶气问道:“你这簪子是从你娘那里抢来的?”
阮家二郎并没有注意到李逵的黑脸有什么变化,只是粗声粗气的道:“你管这么多作甚!快说,作价多少?”
“你这簪子不作价!”李逵的双眼里一片怒火。
“什么?为甚不给作价?你这厮是在消遣老爷么?”阮家二郎立时也火冒三丈,一张黄脸涨的通红。
“不为甚,老爷喜欢!老爷怕你把从你娘手里抢来的簪子输了,对不起她对你的养育之恩!没见过这么当儿子的,不说孝顺老娘,还抢老娘的东西!”
“你说我会输?啊哈哈……哈哈……”阮二郎指着李逵狂笑起来,间或断断续续说道:“怕是你……听了他们的……闲言碎语,怕被我翻本……输光裤子吧?哈哈哈……”
这时他老娘已经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近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哭道:“娘娘昨晚真的托梦给我,你不能赌,你真的不能赌啊!”说话间便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逵看到阮妈妈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没来由的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叫出一声娘来。
阮二郎眉头一拧,一把推开他老娘,嘴里嘟囔道:“就知道输,输,输……也不说给讨个好彩头,真是丧气。”
阮妈妈不防,一下子跌到了地上。李逵胸中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他一步绕过方桌,怒喝一声“直娘贼,我打死你这个不不孝的畜牲!”当先飞起一脚踹在阮二郎的胸口。阮二郎不防,噔噔噔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逵顺势一扑,整个骑在阮二郎的身上,挥起醋钵大小的拳头,一边骂道“我打你个不敬爹娘……我打你个忤逆不孝……”一边往阮二郎的胸腹及头面上*般得打去,而那阮二郎也一边挥动手臂格挡,一面口里叫“好,你打得好,等下看你爷爷怎么整治你这黑厮!”
早在二人刚刚动手的时候,宋疆便已几步赶了过去。对于阮二郎的行为他虽然也比较气愤,但由于自身原因并不像李逵那样反映强烈,他深怕李逵暴怒之下一个失手,出了人命那可就麻烦了。
阮二郎却非他想的那般不堪,虽然已经鼻青脸肿,却尽自支持得住,甚至抽空还能回击两拳,虽然击不重要害,却也给李逵添了不少麻烦。此时二人的衣衫都已在相互撕扯中凌乱不堪,宋疆一扫间看到那阮家二郎裸露的胸口正中,显现出一只青郁郁的豹子,脑袋里立时闪过一个人,心想难道他是阮小五?难怪众人都叫他是二郎!原来是个短命二郎。
宋疆轻轻拉了拉李逵的肩膀,轻声道:“铁牛,随便教训教训就好,莫要闹出人命。”
李逵回头应道:“我手下有分寸,真打死了他,他老娘却没人养,更是可怜……”却不料那阮家二郎趁他这一分神的时候,腰腹突然使力,将李逵掀了下来,自己却极其利索的滚出了几丈,翻身站了起来。
李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骂道:“这厮倒真奸猾,俺还没有教训够,他却逃了!”
那阮二郎退了几步,看看快到湖边,才高声叫骂道:“兀那黑鬼,老子借老娘头上银簪耍钱,关你鸟事!竟敢暗下黑手殴打你爷爷,若是自认好汉的,陪我到湖里走两个回合,老爷若灌不死你,便不是好汉!”
谁料李逵看似粗莽,心中却自有一份精细,只是不上他当。当下无赖笑道:“俺才不上你这厮的恶当,你若真有种,就在这陆上和俺较量,俺若输了,随你千刀万剐。这水里的生意,却是做不得。俺的小名便叫铁牛,那是江河湖海中的镇水之宝,若是跳将下去,扑通一声就沉底了,若想俺和你在水中较量,等下辈子俺改名叫‘木牛’的时候再说。”
围观的众人听得哄堂大笑,那阮二郎气的兀自发晕,只道一声:“那黑鬼你有种别走!”便转身飞也似去了。李逵笑道:“走什么走,老爷我快活半天,此时肚中正饥,自然是先吃饱喝足了再说。”说着竟然掺起坐在一边的阮妈妈,小声道:“大娘,我打你那儿子,却是为了他好。自古无不心疼儿女之爹娘,小子鲁莽,大娘莫怪。且随我到那边吃杯酒去,我铁牛插手之事,定然是有起有落,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旁边围观的众人只是喊:“那黑大汉还不快走,那二郎定是去寻他的两个兄弟助拳,再不走时,一会就要吃大亏了。”
“阮氏三雄齐上?真要是他们,可不能让铁牛吃亏!”想到这里,宋疆郑重对李逵道:“铁牛,过会儿要是他兄弟三个全来时不可鲁莽,行事皆看我眼色!”
“嗯,放心吧大哥,铁牛理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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