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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盏茶的功夫那队人马到了近前,当先一人一身锦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远远看到路边的林挽鸿三人脸上露出警戒的神色,在他身后是数名家丁打扮的汉子,再后又是两名骑马的华服大汉,接着是两辆高大气派的马车,纱帘遮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马车后又跟着二十几人,人人带着兵器,看样子是坐在马车里人的家丁护卫。

林挽鸿待他们走到只有几米的距离,忽然闪到路中抱拳作揖大声道:“这位大哥有礼了。”

走在最前的锦衣大汉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一双眼睛精光闪闪的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人,然后微一抱拳沉声道:“三位是?”

林挽鸿心中早有说辞,哈哈一笑道:“在下杨鸿,夏州车骑杨将军是我族叔,这两位是我朋友,敢问大哥这是去哪儿?”

锦衣大汉闻言神色稍缓道:“原来是夏州车骑大将军府上的,我们这是要回长安,你们怎会在这里?”说到最后一句他又露出惊疑的神情。

林挽鸿施展出自己演戏的天分,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副委屈兼气愤的神色,“我三人本还带着一班府丁从归真北返,不料途中遇到马匪,府丁都折了,我们拼死才保住性命。这不准备回夏州吗?”

锦衣大汉问道:“那为何不走了?”

林挽鸿苦着脸道:“前面就是双峰峡了,听说那里经常闹匪患,所以……敢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们能否与你们同行,也好有个伴呢。”

锦衣汉高踞马上一副视马匪为蚂蚁的神色,正准备开口,这时马车纱帘掀开,一个留着短髯的老者从里面探出头来询声道:“马卫,为何停下不走了?”

叫马卫的锦衣大汉回头恭敬道:“回老爷,我们遇到几个夏州车骑将军府的人,马上起行的。”

车上老者听到车骑将军“哦”的一声,“我和杨将军有过数面之缘,不知将军一向可好?”这话明显问林挽鸿几个的。

林挽鸿心下大喜,哪还要人教?上前两步躬身道:“家叔镇驻夏州一切安好,不知大人是?”这老者既然和杨忠认识,该也是居魏室庙堂之高的人。

马卫知情识趣的替那老者答道:“我家老爷是银州刺史段苍梧段大人,这次奉诏回朝的。”

霍娄子干听到段苍梧心头也是一喜,他唯恐林挽鸿不知道这位刺史段苍梧大人是何方神圣,忙踏出一步道:“原来是段大人,我家将军常常念及大人,说自大人到任银州,地方百姓安居、东西绥靖,朝野称颂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知道这位段刺史任上政绩如何,但这样的夸奖出自车骑将军杨忠之口自然让人受用。

段苍梧呵呵一笑,“杨将军缪赞了,马卫起行吧。”

马卫招呼林挽鸿三人上马一道随行,“杨兄弟说双峰峡闹匪?我出入多次还未撞见呢,这里不是令叔的辖下吗?”

林挽鸿讪笑道:“家叔一心用在治军之上,等待有朝一日应大丞相之召平定东南,以致这匪患始终未平。”

段苍梧是魏室三品封疆大吏,马卫是他的首席护院护卫,眼睛长在额头偏上,对马匪自然不屑一顾。“天色不早了,过了双峰峡我们找个地方歇下,明天晌午就能到达夏州。杨兄弟尽管放心,胆敢有不知死活的马匪惊扰到我家老爷,我定将他撕作两半。”

林挽鸿暗笑:奶奶的,看你目空一切,五大三粗,但愿手底下也像嘴皮子这样硬,别见了宇文桀三两下趴下就成。

马上到双峰峡入口了,林挽鸿落后马卫一骑的距离,和霍娄子干并骑道:“霍娄兄,你说宇文桀那厮会否招惹这段苍梧段大人?”

霍娄子干也放低声音道:“段大人不仅官居三品上州刺史,还是大司马、河内郡公独孤信的儿女亲家,但愿宇文桀投鼠忌器吧?况且他还不认识我们。”

双峰峡地势险要,两旁双峰山延绵数百里,只中间鬼斧神工的撕开了一个宽近十米的大口子供南北通行。一进入峡中林挽鸿和霍娄子干便心中起伏不定,两双眼睛左右不断张望,双峰峡长约里半,他们一行人徙迤前行,两人都觉得时间太慢,只要过了此关口,他们便可一口气跑进夏州城里,暂时告别这担惊受怕的历程。

马卫一马当先,神情倨傲,似乎担心没有马匪来滋扰以供他一展身手似的。

行进到峡中,除了一行人的马蹄和脚步声没有半分其他的声响,霍娄子干凑过头来低声道:“是否我们多心了?”

林挽鸿摇摇头,“我感觉不大对劲呢。”

话音刚落,左侧陡壁下大石后忽然幽灵般出现了十数个手持明晃晃大刀的黑衣蒙面大汉,一字排开堵在峡正中处。

林挽鸿和霍娄子干一看黑衣人的装扮就知道是宇文桀的人,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惧意。若是宇文桀亲临他们今晚逃生的机会只有看天意了。

马卫勒马喝道:“大胆狂徒,不要命了么?”

他这一声喝马车里的段苍梧顿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里面同时传来轻微的惊呼,女人的声音,该是段苍梧的女眷。

正中间黑衣人踏前一步,黑巾后的双眼凌厉阴沉,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让人不寒而栗。“狼王在此,谁不要命?”

黑衣人一开口林挽鸿就听出这不是宇文桀的声音。

马卫道:“狼王是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抢到爷爷头上了,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哂道:“你何妨说来听听!”

马卫手握佩刀,大声道:“我们是回京师长安复命的三品朝廷大员,马车中坐的就是银州刺史段大人。还不闪开?”

林挽鸿暗骂这马卫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弱智,不过此时这招“自报家门”对真正的马匪无用,或许会让宇文桀三思而后决定要不要行?他和霍娄子干打个眼色,征询意见。

霍娄子干微微摇头,然后右手做了个溜的手势,告诉林挽鸿情势不对让他先保命逃生。

黑衣人仰首哈哈大笑,“银州刺史还大人?老子没听说过。”说罢一挥手,立即有人燃起火把,顿时把峡中照得透亮。随着火把点燃他目光在林挽鸿一行人中巡睃。

马卫一看情势不对来者不善,忙打出手令命人守住马车,保护段苍梧和家人周全。“找死!”说完就要抽家伙。

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接着“锵”的一声钢刀入鞘的声音,仿佛动也未动。可马卫的健马突然一声惨嘶,扑倒在地,两只前蹄就在刚才黑衣人刀起间被斩断,马卫一个不防差点跌个灰头灰脸,好在他确有些真功夫,仓促间腾身而起,然后四平八稳的落在地上。一立稳,他手中长刀带着他的喝骂声挟着股威猛之气朝黑衣人照头劈下。

黑衣人站在原地未动,刀不出鞘,只抬臂格挡,一声脆响,马卫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双眼睛睁得比牛还大,却已没了刚才那种牛气。他左右看了一下己方的人比对方多,口中喝斥一声“保护好大人!”抡起刀又冲了过去。

黑衣人似是失去耐心,还没等马卫近身,手中钢刀倏尔出鞘,寒光顿闪,也不见怎么动作,马卫的脖子像是自动送到了他刀上,刀尖抵在喉颈处再也不敢往前半分。黑衣人冷冷道:“想死我就成全你。”

马卫从英雄变成了狗熊,脸色煞白正要开口求饶。马车里传出段苍梧的声音,“住手!”说罢人也掀帘而出。

段苍梧已见自己的护卫在黑衣人面前成了纸扎的老虎,若待黑衣人开了杀戒自己再现身那是徒增ling辱。其实他只是一方文官,虽是一州刺史却并不统军节制兵马,更是半分武功也没有。不像杨忠是武将领州刺史,还使持节、都督诸军事,有统兵之权。但偏是文官偏要脸面更爱护性命,段苍梧这才强自出头。马车前的两个华服大汉见状,立时翻滚下马一左一右保护他。

段苍梧上前两步,刚好站到林挽鸿三人身前,挺直腰板以略带威严的声音道:“老夫是银州刺史段苍梧,奉诏进京,不知诸位好汉临黑截路有何贵干?”

为首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桀心腹马邑镇将杨灭,昨晚夜袭离石客栈他也是亲身参与。宇文桀已经快马回了长安,兹事体大,他必须和宇文护商议应对之策,亦命杨灭无论怎样也要找出织手帮在离石的漏网之鱼。段苍梧是什么人杨灭自然知道,所以才对马卫客气,没有一刀结果了他,现在听到段苍梧说话,他若无其事的把刀从马卫的脖子移开,淡淡道:“兄弟干这买卖无非为了钱财,刺史大人?哈哈,想必身家殷厚,是愿意留钱还是留人你不用我教你吧?”

段苍梧暗中松了一口气,关外闹匪他亦有耳闻,现在不幸遇到了对方只要钱财自然好办,他颔首道:“来人,把后面马车里那口红木箱子抬下来。”

杨灭也没想到这里遇到段苍梧,这老家伙虽是一介文官,却和孤独如愿有姻亲之谊,在长安也很混得开,昨晚离石已经酿成惊天血案,自己今天若是再把段苍梧灭了,肯定更加引起长安震动,别说独孤信会追查,大丞相怕也不会就此了了。当下哈哈笑道:“果然爽快!狼王替兄弟们……”

林挽鸿暗叫不好!同一时间他已猜到黑衣人是谁了?

杨灭的目光正往他扫过来,然后钉在他的脸上不肯离开,口中则继续道:“刺史大人怕回不了长安了,到了阴曹地府切记莫要忘了狼王!”

段苍梧脸色骤变,颤声喝道:“你们……好胆!反了不成?”

杨灭眼中凶光大炽,寒声道:“只怪你们运气不好了,惹狼王震怒。”说时作了一个准备动手的手势。

林挽鸿知道逃不过了,在马邑曾和杨灭照过面,自己发型怪异这厮现在认出了。但段苍梧一行却是无辜遭受连累,他和霍娄子干对视一眼,大声道:“我们两个走!”

这句话并非只说给杨灭听的,也是要靳羽儿不要冲动随他们现形,只要他们逃跑,杨灭定会追来,就算他们不会放过段苍梧,他们十几人力量一分散,段苍梧一行或许可以逃过此劫。他故意不说破杨灭的身份正是为了保全段苍梧,一旦杨灭的身份被揭破,他们肯定是满门伏尸双峰峡的结果。

林挽鸿话刚出口,杨灭已经鬼魅般抢到近前了,口中喝道:“走!有那容易么?”

霍娄子干知林挽鸿不会武功,当先抢出,在杨灭近身前从马上一跃而起,然后凌空扑下,气势一往无前,威猛之极。

杨灭冲势不减,到了他二人马前迅捷无伦的拍出两掌,非是对人,而是拍向两匹马头,射人先射马,他们的坐骑藏在暗处,为了防止两人借马力逃生,他先向马下手。

霍娄子干带着气劲的拳风这时刚好来到他头顶,杨灭一旋身,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弧线,一条黑影一道白光同时袭向林挽鸿和霍娄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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