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纳云山南麓,一行六人正缓缓南行。走在前方的,是墨轩,萧洪,还有锋魄。在他们身后,三个女孩正在低声谈笑着,正是小飒,望烟,还有清晨赶来的向素素。独角兽乐乐静静地跟在小飒身后,时不时用她那月白色的独角,轻轻地触着小飒的肩头。
萧洪和墨轩都是干脆的人,既然打算离去,便不会拖泥带水。萧澜老爷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别离,只是送到大门口,就回后院育药去了。锋魄等人倒是一直送到了山脚下,磐族人最是重情守义,锋魄如今已经完全将墨轩当成自己的兄弟对待了。望烟却是带着别样的心绪,她不时抬眼偷看着前方萧洪的背影,眼神中透着不舍。
时间已经快到正午,墨轩忽然驻足转身,对锋魄说道:“锋魄大哥,已经送得太远了,你们这便回去吧,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把我们送到陇禾了……”其实墨轩心里还有一句话,照着这种慢吞吞地走法,就算是走上个把月也到不了陇禾了。
这时候,忽然一声娇哼打断了墨轩的话,转头看去,只见望烟眉头轻蹙,瞪着墨轩说道:“才走了这么几步路你就不耐烦了,人家小飒妹妹是个魂师,都还没有叫苦呢。”小飒和向素素相视而笑,墨轩也无奈的笑着。望烟的小女儿心思,即便是锋魄那么迟钝的人,都能明察秋毫了,偏生这丫头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
萧洪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望烟,周围的四人立刻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望烟感觉到众人的举动,不由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萧洪却似混无所觉,他踏前两步,很自然地握住了望烟的手。望烟可没想到萧洪有这种举动,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萧洪轻声道:“回去吧,不必担心俺。在陇禾,俺不会留很长时间,最多一年就回苜茼。到时候,要是你回到磐族领地‘苍断平原’,俺便去找你。”这话说得很是直接,望烟登时面如火烧,一颗心在咚咚地跳着。萧洪乍看上去象是个害羞的大男孩,可实际上,他是个极有主见,又极有胆量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在滋芙城的丹会上为墨轩仗义执言了。
萧洪温声道:“这些日子,便好生修行吧,可莫要误了朝圣大典。而且……以后的时光,还长得很。”望烟坚定地点点头,萧洪的话,她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灵师的寿命相比凡人要长很多,若是结成道侣,最怕的便是有人修为不继,灵寿早逝。磐族的守护者桃杖,在妻子去世后便没有再娶,度过了充满孤寂和思念的千多年。
萧家血脉本就天赋绝佳,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灵草,修为最多到引泉便止步了。而萧洪融合了仙品灵草,可以说成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甚至于领悟神通晋入天师,也并非飘渺难及。望烟可不愿想象,当她灵寿耗尽先行离去的时候,萧洪要怎样度过那孤寂的时光。望烟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她一定要增进修为,就算没有十年一度的朝圣大典,单纯为了萧洪,她也必须要成圣。
萧洪看着望烟脸上表情的变化,温和地笑了起来,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望烟的秀发:“也不必担心什么,不要忘了,俺是个丹师啊,以后必定会帮你想些办法的。”望烟朱唇半启,却忽然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别看她平日有些大大咧咧地,但在萧洪面前,总是气势弱三分,或许萧洪便是她命中的克星了。
就在几人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淡淡的元气波动,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道蓝色气息漾动的身影从山上疾奔而至。那人一袭青衫,面容有些瘦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正是乔家二少乔不思。
只是转眼间,乔不思便来到近前,他朗声说道:“墨轩兄弟要走,竟然也不知会一声,莫不是把我乔不思当外人吗!”乔不思虽然语气带着埋怨,嘴角却挑起笑意,显然并未因此事有何不满。
墨轩倒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而很真诚地说道:“乔大哥,咱们怎么说也生死患难过,我早就诚心将你当做朋友了。只不过那种惜别场面,我可不喜欢,若不是有些特殊情况,我早就把锋魄大哥他们赶回去了。”
“哦,特殊情况?”乔不思的目光,瞥在依旧牵着手的萧洪和望烟身上,做出若有所悟的样子,却立刻将视线重新移到墨轩的身上。望烟面色微红,不过她纤手微动,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乔不思微微一笑,也不再提及此事,他抬起手从身侧拎出一个小包裹,说道:“墨轩兄弟,这里面的东西是送给你和小飒的礼物,请你过目。”墨轩不禁一愣,抬手接过包裹,拉开了上面的结扣。包裹里放着一个三指宽半尺长的青色玉匣,还有一卷白色的绸缎。
乔不思解释道:“那卷绸缎是施乐和艾家兄妹托我转赠与小飒姑娘的,他们几个也都不喜伤离别的气氛,于是就让我转交了。绸缎里面记录着对驭兽经录的体悟,他们两家的几位魂师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多年的经验却也不容小觑。”小飒闻言,顿时双眼放光,这些日子研读驭兽经录,确实有诸多不解之处。驭兽经录上的文字是来自奥林匹斯山,虽然小飒也能识得,但是理解得比较肤浅。隐星宫对大荒的研究,主要还是针对巫族,因为巫族代表着灵魂修行的巅峰,对于其它族群的了解就很少了。
乔不思看着小飒拿起那卷绸缎,继续说道:“另外那个盒子,有几株灵草,是我送给墨轩兄弟的。虽然墨轩兄弟不缺少珍稀的灵粹,不过这却是我纳云山特有之物,想来你会感兴趣的。”
墨轩听得这话,不由心中一动,他打开青色玉匣。只见匣中摆放着三枚圆圆的青色果实,表面泛出莹莹如玉的宝光,一种淡淡的温和的风性气息散发出来。墨轩尽管早有猜测,然而当真看到这三枚青色果实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惊呼出来:“采灵果,竟然是三枚采灵果!乔大哥,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我可担不起!”
乔不思笑了起来:“怎会担不起,只那乘月木,就足以换得一枚上等的采灵果了。而墨轩兄弟的那株珍稀的九嵘参皇,至少也能抵得上三枚采灵果,其实我还是占了大便宜的。我乔不思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却从来不会让朋友吃亏。采灵果是难得一见的风性灵草,因为其性温和,对于任何属性的灵师都有极大裨益,甚至于对魂师的修为也有不小的帮助。”
墨轩本来还要推辞,听到最后这句话,却心念转动,轻轻点头道:“乔大哥果然是个童叟无欺的生意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是日后用采灵果炼制出灵丹,我便送三成灵丹给你。”墨轩这话说得信心十足,他有青芸丹篇在手,自然坚信自己在丹道上能有所成,炼制的灵丹也一定会让乔不思满意的。
乔不思的神色却多了几分凝重,他想起在萃华楼时对墨轩身份的猜测,难道这家伙真的跟耒园有关系?除了出自耒园的人,还有谁能对丹术有如此信心。毕竟乔不思也是丹术世家的人,能让他看上眼的灵丹并不多。不过乔不思没有出言相询,他的确是个生意人,知道做生意的分寸。实际上,就算墨轩没有什么靠山,单纯看他的实力和修行速度,就足以让人看重了。
乔不思拍了拍墨轩的肩头,又转头看了眼萧洪,沉声道:“我知道,你们此去陇禾,是因为陇禾的王庭丹师即将广招门徒。以你们的丹术传承,应该不会在乎他们秘传法诀,只是想要博采众长,磨练丹术吧。”
看着萧洪和墨轩同时点头,乔不思继续道:“也不知道萧老爷子在你们临行前是否有所嘱托,陇禾虽然丹术传承远比苜茼要高,但是想要获得更好的修行环境,还是要选个好师父的。”
乔不思看着墨轩和萧洪面现茫然,便知道他们两个想必还没有什么打算,便解释着:“陇禾的国主程中煦本身就是个至炼期的丹师,当然他本人是不可能收徒的。王庭中的大半丹师也是出自程家,其中有四个修为最高深的大丹师,分别是:永泰王爷程中恒,他是程中煦的二弟,引泉期修为;永安王爷程中宇,是程中煦的三弟,至炼期修为;平御候爷邵阳,是泠筑城邵家的长老,引泉期修为;还有平心郡主凌沁薇,她本是平民,不过被上代国主程心远认作义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引泉修为。”
乔不思道:“每隔三五年,几位王庭丹师都会广招门徒,在年轻人中依照天赋实力择优纳入门下。每次陇禾王庭丹师收徒时,都是由这四个人出面。若是你们还没确定投入谁的门下,那我劝你们可以考虑永安王爷程中宇或者平心郡主凌沁薇。”
“为什么是这两个人?”萧洪和墨轩同时询问道:“尤其是永安王爷程中宇,他只是至炼期修为,莫非此人的丹术比引泉丹师还要高明?”
乔不思微笑摇头:“非也非也,陇禾丹术最高明的,显然并非王庭丹师,而是那两大圣师。”关于两大圣师的名头萧洪可是闻名已久,不由心头一动,大概明白了乔不思的想法。墨轩却对陇禾一无所知,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乔不思。乔不思解释道:“两大圣师中,修为最高的显然是白头崖的那个老怪物齐若望,不过白头崖的人素来避世不出,齐老怪也从来不理俗事。另外的那位圣师,便是程家的程心棠,她是上代国主程心远的妹妹。”
乔不思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平心郡主凌沁薇,是程心棠的弟子,否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上代国主认作义女的。至于永安王爷程中宇,由于他天赋极佳,也受到程心棠的悉心指点,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所以,我建议你们要是选师父,也要投奔到这两人门下。”
乔不思看着几人犹有疑惑的样子,解释道:“这次陇禾的招徒非比寻常,我猜测,背后推动的人,应该是程家背后的程心棠。虽然我并不清楚程心棠圣师之尊,为何要如此费力择徒,不过以我得到的消息分析,这个推测的可信程度至少也超过七成。你们此去陇禾,若是能够在一位圣师门下修行,那便是大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