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虽然强悍无比,但是毕竟后继无力,在那一层层一浪浪的木性元气冲击下迅速溃散。好不容易拼得了喘息的机会,墨轩来不及感叹什么,借着这股庞大的元气,如离弦之箭向前飞奔着。又有两道不大不小的金雷落在了身上,让墨轩那深绿色的护体元气登时变得黯淡无光。好在元气耗尽之前,墨轩已经一个大踏步,扑倒在金顶鹫的羽翼之下。
天上的金色云彩越来越多,恐怖的雷电愈发密集,竟然还有碗口粗细的电光闪过。雷电隆隆,如惊风密雨扫过整个阵法空间。可是当这悍然金雷劈打在金顶鹫身上时,那黑色的羽翼就会绽放出异彩的光芒,仿佛是电光在羽翼上流动,在这一瞬间,金顶鹫好似又活转过来,神态自若地站在那里接受着金雷的洗礼。电光经过了金顶鹫羽翼的过滤,落在墨轩身上时已经变得非常微弱。
墨轩的目光落在了他最关心的传承金蛋上,这颗金蛋此时好似受到了雷电的感召,金色光纹不断闪动着炫目的光芒。蛋壳上一道道细小的纹路,放佛就是天上闪电的缩影,华彩异常。墨轩心头一颤,急忙抱起金蛋,放在耳边倾听着。一丝微弱的生命波动从里面传出来,墨轩轻轻吐了一口气,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是无根之人,这种对生命的感知能力,即便天才如炆刀烨也是无法与墨轩相比的。
看着外面的雷云电雨,墨轩不由暗道侥幸,当真是命悬一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墨轩使出了炆刀一门的保命秘法“舍身诀”,自毁了一个气结,方才获得了足够的元气抵御住了恐怖的金雷。
舍身诀其实是脱胎于舍身铸器的法门。自古以来,醉心于炼器之道的匠师都在追求铸炼的最高境界,为了求得突破,一些有着执念的匠师甚至自残身体,将自身的一部分投入到炼炉之中。更有极端的人情愿舍去性命以身铸器,只为炼出一件能够流传千古的名器。匠师将本命元气与器坯融合,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能够以灵师的修为炼制出圣器,甚至还有一定的机会蕴出先天而生的炼魂。可是这种舍身炼器的方法太过残忍,并且就算是想牺牲自己,也不是所有匠师都能得到期望的效果。因此尽管历史上流传着许多惊天绝地的舍身炼器的故事,可是真正传世的灵器却是少之又少。
炆刀先祖自然也是痴迷于炼器之人,但是他并没有依照寻常匠师的思路舍身以寻求突破,而是另辟蹊径。他创下了独特的功法七炼诀,以灵器七心盘为引,在气海中凝出七个气结。如此一来,不仅使自身元气大为雄浑,更重要的是,在炼器之时,能够舍去一部分气结注入器坯来换取炼器的大成,这就是舍身决。虽然散去气结会使修为大损,但也只是重新修炼而已,毕竟不用赌上性命了。经过千年的传承,到了炆刀烨这一代,七炼诀和七心盘已经越加完善,而舍身决经过千年的演变,也已经不再单纯的用于炼器。在气结爆发之后,元气将会在短时间内激增数倍,这样的舍身诀可以说已经成了保命的法门。
炆刀烨在面对血魔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好散去自己的一身修为了,幸好当时金顶鹫及时赶到。墨轩没想到此时自己竟然也会被逼得用出这秘法,辛苦修得的气结三去其一,当真是欲哭无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雷电渐渐变得稀疏,漫天的雷云忽然朝着金色壁障的方向聚拢过去,片刻功夫,天空又变得晴朗起来。墨轩呆在金顶鹫身下心有余悸地看着天空,周围已经平静如初,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危险。墨轩心中暗道:“虽然雷电可怕,但是我也不能在这里做缩头乌龟,这样下去,没被雷劈死,先就饿死了。可是如果贸然出去,万一雷电降下,我便小命休矣了。”
墨轩眼珠子转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解开自己的外衣,把传承金蛋小心地系在身上。小鬼站了起来,手掌上绿光亮起,一条藤蔓蜿蜒而出。少了一个气结,这藤蔓明显要细了好多,让墨轩一阵心疼。小鬼将藤蔓送出,套在了金顶鹫的铁喙之上,轻轻一拉,金顶鹫庞大的身躯便轰地倒在了地上。
阵法空间中,墨轩驱动藤蔓拉扯着金顶鹫的身体,嘴里兀自念叨着:“对不起啊,金顶爷爷,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希望你保佑我早日脱困,我一定会把你的传承金蛋也一起带出去的。”
就这样,墨轩如同耕牛犁地一般顶着金顶鹫的身体在阵法空间里缓慢地行进着。走了没多久,小鬼实在是无法忍受着这蜗牛爬一般的速度了。于是灵机一动,倒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先把金顶鹫拖到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将传承金蛋放在金顶鹫那里,然后独自一人探查金顶鹫附近两里地左右的空间,这样便可以快速地探明大约四里见方的区域。那雷电每次降下还是有一个比较长的蓄势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让墨轩及时躲到金顶鹫那里了。而且他把金顶鹫的身躯立在地势最高的地方,也不怕忙中出错,乱了方向。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墨轩在心里计算着日子。整整七天,他才好不容易把整个阵法空间走了个遍。在这些天里,墨轩一共服食了三株下品金性灵草。现在他可不敢那么大胆地一口吞下整个果实,而是挑拣那些灵性较弱的下品灵草,一株分成几次食用。吃下第三株灵草时,墨轩感觉到了气海一阵躁动,他知道,自己的元气这些天连续受金性药力的冲击,已经受了暗伤。
现在墨轩回到了沁影潭,这个名字是墨轩给那汪潭水起的,取了沁影花的名字。墨轩找到一株中等大小的沁影花,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片花瓣。在阵法空间里,沁影花可是墨轩最宝贝的灵草了。这个奇怪的空间里除了灵草竟然找不到任何可食用的植物,想来普通的植物也耐不住如此失衡的灵气环境。墨轩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定期服食金性灵草。而金性药力积聚得太多,有损于修为之时,就要靠这沁影花来平衡和滋润元气了。
走遍了整个空间,墨轩也仅仅发现这潭水旁的二十几株沁影花是水性灵草,因此,必须要节约着用才行。沁影花一共五片花瓣,每次服食一瓣的话,没准能用上两年。两年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墨轩定了定心神,吞下花瓣,开始调息化开药性。果然还是水性灵草好啊,那舒服的气息让墨轩险些叫了出来。一股股轻柔的暖流顺着全身经脉缓缓流动,慢慢地修复着这些天被金性药力冲击所造成的损伤。暖流行遍全身,开始渐渐涌向气海,整个气海都被那舒适的气息包裹着。墨轩感到,自己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元气可以再次凝结出第三个气结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当务之急,是要让仅有的两个气结变得更加凝实。
墨轩想到,自己是在螯谷之行的前一个月凝出的第三个气结,但是炆刀烨检查了他的修为之后却说道,操之过急了。七炼诀虽然威力巨大,潜力无穷,但是却也有一些弱点。首先便是修炼速度缓慢,毕竟想要凝练比普通灵师多出数倍的元气,也必须要付出数倍的努力;另外,七炼诀在空凝期才会稳定下来,要修为达到至炼期方能完全发挥元气的威力。以炆刀烨的天赋,如今年近三十方才达到空凝期顶峰。当然这个速度慢是针对炆刀烨自身天赋而言的,实际上,资质稍好的普通灵师,如果不是门派重点培养的目标,恐怕要四五十岁才能达到这个境界。以烈熊那个二世祖的身份,到目前也三十有余,在修为境界上还要比炆刀烨差一些,实力就更是难以并论。
所以炆刀氏极为重视基础法诀的修炼,这一来可以使合气期的修为尽可能稳固,二来也能更多地发挥出七个气结的威力。事实上,以炆刀烨的目前的境界,最多也就能发挥出三个气结的力量,如果想要释放全部力量,要么晋阶到至炼期,要么就必须要借助紫极炼火这种极耗元气的绝顶秘法。
炆刀烨说得果然没错,墨轩虽然凝出了第三个气结,但是那个新气结在这些日子里却没有太大进境,反倒是两个老气结在他藤蔓突破之后,凝实了好多。前些天墨轩使用舍身诀时,当机立断,散去了自己最强的那个气结。事实证明,那雷电实在强得变态,即使舍得最强的气结,也险些没挨过来。现在气海里的气结一强一弱,显然还不到凝结新气结的时机。
墨轩引导着气海中的元气聚拢到较弱的气结上,感知到那个气结慢慢变得凝实,他心里喜悦万分。终于炼化了沁影花的花瓣,这一次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并不是沁影花的炼化有多难,而是墨轩不敢浪费半点水性灵草,每一分药力都要好好地利用起来。墨轩闭目感知着气结的运转,不由得喜出望外,经过这七天的磨炼,自己目前的元气强度竟然比散去第三气结时还要强上一点。心念一动,掌心里放出一条翠绿的藤蔓,经过这些天与金性灵力的对抗,藤蔓变得坚韧无比。再加上沁影花的润泽,整条藤蔓更是变得精粹无比,驱动起来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声。
看来这些日子的金性灵草也没有白白服用,虽然金性灵力浪费掉了,但还是有一些温和的无属性药力一直潜藏于体内。那些蛰伏的药力在与自己属性相生的水性灵气激发下,竟然也都转化成了自身的木属性元气。或许金性灵力的冲击也不完全是坏事情,如果没有经历这些磨难,单纯凭借一株下品灵草的花瓣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的。师父说过破而后立,自己目前不正是如此吗。墨轩对着天空大叫道:“就算少了一个气结又怎样,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再修炼回来!”
炆刀烨经常说墨轩有炼器的天赋,因为他骨子里有着一股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韧劲儿。炼器之路必然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迷茫,伤感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对人的修为和悟性有很深的影响。但是墨轩偏偏有着把所有烦恼统统抛诸脑后的本事,不管目标多么艰难,他始终能够前行不辍。
墨轩轻声地说道:“师父,你等着我,墨轩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