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芑坊颓然的蹲在池子里。眼睛里闪闪烁烁着晶莹,她的全身冰冷,一个巨大的谎言正带着最寒冷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的身体,原来,她从前所想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啊!
她怎么可以那么愚蠢呢?
为什么她还是宁愿骗自己也不愿意面对事实,去相信他不过是一直在利用她呢?他的温情脉脉,他的呵护备至,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都只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件利器……
是的,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会想到,那一年王府的后花园在水色潋滟的岸旁他绘出她婉若游龙的洛神图。
那一年在九月山庄他在漫天桃花之下为自己奏的那一曲江山如画。
那一年在伊阙山,冰天雪地的冬日他宁愿自己受寒也要将当时他唯一的一件天山雪狐裘披在她身上?她还记得那时他眼神清澈的对自己说:“别着凉了。”
那时他的微笑就像能融化一整个山巅的雪。
为什么她从前引以为幸福的往事如今想起,只会叫她心痛!
原来回忆,只是世间最凉薄的东西……
南芑坊缓缓的闭上美丽的双眸,她不再去看他,如果不爱的话就让她还留有一点自尊吧,他要做什么她都替他完成,他培养了自己那么多年,她会一并还给他,至少你无情,我尚且能还了从前的情谊,从此天涯路人,两不相欠。
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脸庞……
李天羽看着她,眼中闪一抹不忍的情绪,他秀眉微皱,抿了抿唇然后狠心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拉过池岸旁的的衣裳,率先踏出。
空荡荡的室内是川流不息的冰冷空气,池子里的水渐渐凉透,只剩下激情过后残败的花瓣在水面上寂寞的飘荡。
如果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注定不是。她从小一无所有,他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他便是天,他便是地,如今,天塌地崩,她再无依恋……
“五日之后我一定会离开。”
那时的南芑坊,她心里边仍会住着一个人,他为自己奏琴,为自己作画,为自己披衣,不过他已死去,死在那年万里坎坷,北上长安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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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妮双颊泛红的沿着来路又下了楼阁,终于碰上了前几次便见过的南芑坊的丫鬟,不过至今她还不知道那女孩儿叫什么。
“诶?上官公子!”那女孩儿看到上官妮喊道,依旧是怯生生的表情,却满脸惊喜。看到上官妮红嫣的面颊。不禁感到奇怪,于是吞吞吐吐的问道:“上官,公子可是来找我们家姑娘的?”
“啊?嗯!”自己的样子应当是不自然的,否则那女孩儿怎么会这么望着自己,上官妮想。于是她又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今天又扑了个空儿的话,就又得等到明天了,不过也没办法,人家在忙,难不成还把他们拉起来?(忒不厚道了!)于是她又说道:“上官今日有事,劳烦姑娘过会儿和南芑坊姑娘说一声,我明日再来探访!”
于是作了一揖,便微笑着离去了。
苜儿呆呆的看着上官妮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上官妮说的,于是兀自的点了点头,想起手上还端着花妈妈要她交给芑坊姑娘的蔬果便转身朝楼道走去。
上官妮走在路上,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又是白忙活了。她眼角稍稍一瞥竟看到一角月白色的袍角。于是上官妮又仔细看去。
月白色金丝镶边外衣,精神奕奕的束在脑后的长发,秀气俊美的面容,腰间挂着的依旧是那个碧的如春日湖水一般的葫芦。不是李天羽是谁?只见他抬手微微的挡住侧脸,身后一个身着劲装的护卫紧随其后,迅速的消失在一道门那里,但是很显然不是正门,因为那道门与身后的正厅是相对的!
三根黑线直直的滑下上官妮的额头,看来,这位王爷真是很喜欢走后门的。
一阵嘻嘻闹闹的声音从上官妮左侧的楼廊之上传来,上官妮转头,只见一群衣着鲜艳的额少女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正兴致盎然的看着后门的方向,李天羽的身影刚从那里消失。那些女孩儿的目光有羡慕的,有明显看热闹的,有嫉妒的。上官妮摇了摇头,不禁觉得好笑。却在同一时间,一个疑惑跃入脑海!
莫非,李天羽就是南芑坊的那位客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事情似乎很复杂,她还不能很快的理清,为什么李天羽是南芑坊的恩客?而李天羽也是云絺阁的主事,到底他们在搞什么?还是自己猜错了,不过接下来的这个人终于确定了上官妮的猜测。
“上官公子。”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上官妮转身,竟看见那天在凝香阁的后院里被客人纠缠的那个女孩儿。她看起来精神很好,正满脸笑容的奔向上官妮。
“是你?”上官妮回以微笑。不过她似乎还没明白自己是个女生。
“上官公子你怎么来了?”她本来是开心的,可是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眼神竟微微有些失望,还带着质疑。
上官妮讪讪的笑道,她似乎以为自己是来找姑娘的了:“姑娘别误会,我是来办公事的。”
“公事?到这里来还有公事吗?”她坦率的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是负责给芑坊姑娘做衣裳的商户。”上官妮又解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