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馨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允祥的福晋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要见她。但是,毕竟自己不过是个民女,而怡亲王可一直都是皇帝最器重的王爷,不管是当初的雍正对允祥,还是如今的乾隆对怡亲王,一旦怡亲王府有什么召见,馨玉又怎么可能不去呢?
更何况,就算馨玉可以不去,以贾府那些人攀权附贵的心思,也不可能允许馨玉不去的。所以,虽然心中迷惑,但也还是规规矩矩的收拾了,随着怡亲王府派来的几个女人一起走了。
“夫人,馨玉第一次出门,而且是见这么尊贵的人,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忌讳,还望夫人告知一二,馨玉感激不尽。”很显然那个穿银红色衣服的女人是四个女人中身份最高贵的一个,否则怎么就只有她一个和馨玉同车,其他人则坐了另一辆车呢。馨玉一边微笑着问话,一边一个装着一百两银票的荷包就悄悄的递了过去。
“奴婢不过在福晋身边伺候而已,哪里当得起姑娘这声夫人呢。府里的人都叫奴婢阮姑姑,若姑娘看得起,奴婢也托大了,姑娘就叫奴婢一声阮姑姑吧。”阮姑姑也没想到馨玉对这些人情事故这么了解,虽然楞了一下,但还是把荷包收起来了。
“阮姑姑,馨玉什么都不懂,还希望姑姑提点。”馨玉马上软软的叫了一声姑姑,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样子。
阮姑姑暗中点了点头,笑道:“也没什么,福晋是个很好的人。当年王爷回来就不停的对福晋说起姑娘,只是后来姑娘养病去了。一直到最近,福晋才听说姑娘在林大人去世之后原来一直住在荣国府,因此想起姑娘去身边住一段时间的。这些年府里的格格们都不在福晋身边,当然若不是姑娘跟随鬼医走了,想必已经成了王府的格格,福晋也是想见见让王爷想收却收不了的女儿。”
馨玉听这话有些意思了,也就不再问了,只是默默地闭眼想心事。
馨玉此时想得更多的却是记忆中不过一面之缘的允祥。前世看书看电视,经常会看到这位侠王贤王的故事,因喜欢他的为人,心中便添了几分亲近。后来见面,又因为他是父亲的至交,更因他为了兄长可以四处奔波,甚至对她这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儿待之以礼,也就更喜欢他了。馨玉甚至知道,当初若不是因为允祥来讨,那盆她精心培养的七星海棠是不可能送人的。
只是短短的一面,特别是在自己叫了他一声“十三叔”之后那真诚的笑容,让馨玉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令人敬佩也让人心疼的男人。若当时她能想通,或许即使威逼利诱,也会让鬼医给他医治。只可惜,自己当初仍然困在历史的怪圈里面,从而错过而已。
短短的一次相遇,允祥说要收她当女儿,她本来以为不过一句玩话,却在他送来自己五岁胜利贺礼的时候完全打破。那个男人,是真心的想要把她当女儿,真心的想要呵护她的。若非如此,那道密旨又怎么可能送到她手上呢。想必他一直记得自己说过“侯门深似海,深宫苦若狱”这句话吧,为了让她逃离这样的命运,他为她求来了“婚嫁自取”的权力。
馨玉突然发现,允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居然是那样的高,痕迹是那么的深刻。八年前短短的一次会晤,却一切都仿如昨日,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阮姑姑看着馨玉慢慢闭上眼,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休息。说实话,虽然自己多年跟在福晋身边,什么样的美人都是见识过的,但是这样的美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论美貌,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是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姐在,宫中容貌第一的贤德妃和贾府的那位表姑娘薛姑娘也是几乎可以与她比肩的;论才学,据说她是从来最厌恶诗文一类的,在这点上比她姐姐林黛玉差远了;论风情,她没有她姐姐的风liu纤细,没有那位薛姑娘的圆润妩媚,没有贤德妃的端庄大气。然而,她却有着一种旁人难及的风情,没注意还好,一旦注意到她,却是再难移开目光的。
馨玉的美,是一种灵魂深处迸发的美,就如同深谷幽兰,柔弱娇嫩却傲骨铮铮,风liu雅致却遗世独立。她散发的那种静怡的气息,可以浇灭冲天大火,可以平息滔天大浪,可以让任何一个真正懂得人生的男子疯狂追寻。
更还有,她身上有着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气度,那种仿佛坐拥天下却轻轻舍弃的气度。而那种气度,她只在当年圣祖皇帝康熙爷身上看到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可以培育出这样的人来。
突然她又想到,当年王爷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想过这个神奇的女子,是不是也曾想要看清这个女子的灵魂呢?
阮姑姑就这样看着馨玉,仿佛这样就可以真正的看清这个女子一般。她看着馨玉脸上的神情由淡然到怀念,由怀念到哀伤,再由哀伤到怜惜,最后重归平淡。她在想些什么?她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王爷?……
良久,马车终于停下,外面有人叫下车,才发现王府已经到了。阮姑姑掀开帘子一看,原来不止王府已经到了,都已经到了福晋如今幽居的含枫阁了。
“馨姑娘,到了。”阮姑姑轻轻推了推馨玉,提醒她下车。
馨玉早就发现到了,不过是在平静心情而已。她慢慢睁眼,美眸平静如水,再没有刚才的繁复心事。刚才,她居然因为允祥想起了前世已经忘却的一些过往。
馨玉此行因为不放心黛玉,所以把雪鸢留给了她,自己却带了雪雁过来。雪雁没有和她同车,此时却已经等在外面了。
馨玉扶了雪雁的手下车,却看见一个清幽雅致的小院。馨玉随着阮姑姑慢慢往前走。
这个院子真的很清幽,怎么说呢,它像一个读书人的小院更多于像一个皇室福晋的居处。园中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一眼就能看到朴素的正房和三间厢房,没有什么花坛鱼塘之类,更没有什么奇石异卉一类的。唯一的修饰,可能就是林立的枫树吧。到了秋天,这满院想必都是红霞纷飞吧?
“姑娘,这是福晋住的含枫阁,是当年王爷在的时候亲自为福晋布置的,福晋生性就爱看红枫。阮姑姑可能是见到馨玉打量院子,于是说道:“今儿想必姑娘也累了,就只见福晋一人吧。小王爷和福晋他们就改日再见好了。”阮姑姑跟在福晋身边多年,因此叫如今的怡亲王也是如同福晋身边的那几个老嬷嬷一样叫小王爷的。
馨玉笑笑,并没有在意,反正她只是福晋请来的,又不是来见怡亲王的。“如此,就有劳姑姑了。”
阮姑姑又叮咛了几句,才带着馨玉进门,馨玉也才见到如今怡亲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允祥当年的嫡福晋兆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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