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只觉得周围霎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自己好像都能听到左胸腔内那越来越快的鼓动。
抬起头来第一个看到的是凤冠华服的武恵妃,鹅蛋脸柳叶眉,双眉间点一梅花花钿,红唇妩媚,姿色动人。再看得惠妃旁红裳的少女,应该就是那大婚完毕的咸宜公主,与她母亲惠妃有着相似的容貌,年纪约只有十七八岁,眸子里闪着清澈的光芒,俏丽非常。好一对美人母女啊,玉环心底感慨道。
再略一抬头,对上一双温柔而诧异的眸子。
李瑁心中猛的一震,身心都好似深陷进玉环那美丽的脸庞里。芙蓉出水、雨后春桃般的面颊,一张欲说还休的红唇,那快要勾走他三魂七魄的水汪汪的大眼,像画一样在他心底荡漾。
只听得咸宁公主不禁喊了一声:“母妃,好漂亮的人儿啊……”
惠妃是时才回过神来,笑着应道,“真是绝色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玉环脑中唰唰唰闪过无数电视里的台词,搜刮了好一阵才袅娜道:“民女杨玉环。”惠妃听了又笑道,“快平身,让本宫好好看看。”
玉环故作扭扭捏捏的站起身,那咸宜却缓缓念道:“玉环,玉环,好名字。你还害羞呢……”说完咸宜回头与李瑁说话,李瑁仍然是跟活化石般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神锁在玉环脸上,痴痴的没有反应。咸宜就又对惠妃娇嗔道:“母妃,瑁弟看呆了都。”
惠妃依旧是笑,带领众人起驾向行宫走去,玉环立即侍立一边,假装羞羞怯怯的垂下眼。不多时,那银色袍子掠过她眼前,玉环微抬头,撞上李瑁的眼神。他似乎也略有害羞,青涩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和盼望,走了好久,眼光却一直与玉环交织。
玉环心中正在唱戏,乱七八糟的没有头绪。她觉得李瑁长得好看只想多看几眼,可是越看越紧张,不仅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没见过这么温和如玉的俏男子,更因这寿王殿下眉眼里摆明了对自己有意。是因为她的容貌吗,她不确定。她在记忆深处努力翻着关于杨玉环和李瑁的历史片段,却只能想起残破的几句话,依稀仿佛是两人幸福的生活了一年?两年?然后杨玉环就入宫做贵妃了?她实在不知道细节,她所知道跟所有中国人知道的杨玉环一样,她是个贵妃,她是个美丽的贵妃。仅此而已,历史的微尘都被记忆的年轮尘封住,除了亲眼所见,你永远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包括她自己,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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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在现代最喜欢的歌是《醉赤壁》,她总觉得这首歌娓娓凄切,林俊杰的歌喉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她总在思忖,也许自己回到了前世的躯壳里,感受着不一样的脉搏和悸动,也许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个记忆才是真实的她,唐朝的杨玉环或者公元2008年的俞青青?也许俞青青只是造物之神帮她做的一个躯壳,供养着这绝世美人的独特灵魂,等待有一天能重返长安,人魂合一,继续走那未知且已知的路。
她摸摸自己圆润的脸,光滑细嫩。世上最可悲可叹之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预知了生离死别却还要坚定不移的走向它。
我这转世而来的魂,究竟是为谁而来,重要的是这个结局,而不是我的心情、我的爱、我的恨吗?我的一切都不重要吗?
提起笔在宣纸上点了朵梅,笔尖却滞在纸面,眼神呆呆的飘向远处。思绪如同纸面上那肆无忌惮的墨汁蔓延开,绽放出黑色的花纹,然后渐渐淡去。
如意急匆匆的冲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抚胸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别瞎说,我好的很。”玉环将笔搁在笔架上,提起纸一瞧,叹气道,“宣纸果然画不出漫画的神韵来。”如意跑到她面前,焦急的说:“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画画呀!”
玉环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用毛笔完成的大作,又盯着如意的俏脸道:“能有什么事,最坏不过是惠妃娘娘召见我而已。”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呀?”如意张大了嘴巴。
玉环轻笑,古来今往的官场后宫不都是如此么?待见谁不待见谁都是召见,被待见的总是加官进爵,不被待见的就是请君入瓮了。那惠妃母子看上去都很欣赏自己,加上她仅存的历史知识和择机判断,此去最多是试探而已。若她表现的好自然做寿王妃的筹码又多一成,若她马失前蹄就可能继续做她的官家小姐,而成败最关键的并不在惠妃抑或是任何人的决定上。而是她本身愿意不愿意。
此时玉环并无选择,她只能选择为自己的寿王妃之路增加垫脚石,如若不然她或许真的会如赵编辑所说的那样香消玉殒。可是谁都不是免不了一死吗?她不怕死,她什么都不怕。她唯一恐惧的是一旦历史不能按照惯性的车轮走下去的话,那么唐朝会终结,之后所有的朝代历史都将改变,她所处时代的一切将不复存在。一切,她所钟爱的漫画,她爱了多年的未婚夫黄远,她一生的挚爱,妈妈。
“那走吧。”她拉着如意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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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如意叽叽喳喳的指天指地,先说老爷如何如何发愁再说大公子二公子如何如何欣喜,又说少尹小女司家小姐如何如何气愤,在家摔瓶子砸锅云云。玉环撑着下巴不语,只是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一种茉莉和青草混合的淡淡的香气。玉环突然说道,如意你是个好人。这话却教如意愣住了,在马车的颠簸中摇摇晃晃,痴痴呆呆的看着玉环,半晌红了眼眶道,小姐你才是世上最好的人,你教我读书识字跳舞,给我好吃的东西,小姐最好了。说完竟嘤嘤哭了起来。
玉环一见这阵仗却手忙脚乱起来,她不知道一句无心的称赞会让如意如此激动,连忙说你哭啥傻丫头,别哭了别哭了。如意边擦眼泪边扁嘴道,小姐你从来不夸人的呢,如意好高兴。玉环轻声哄道我这不是夸了嘛,别哭了啊,心里却嘀咕着原来这杨玉环是一冷美人啊,史书不是说她活泼好动与人和善来着?
到了惠妃在洛阳的行宫锦鸾院后,按照惯例随行家眷需在门外候着,只得玉环一人觐见。于是她叫如意先回杨府等午饭后再派家奴来接她,如意只得不舍的离去。
穿过层层走廊,来不及欣赏那杨柳镜湖,小黄门将玉环带至一水榭。只远远听到阵阵少女铃铛般笑声,和着忽高忽低的羌笛声有一声没一声的唱着曲儿。走近了才看清是个乐班,悠悠的奏着乐,咸宜公主正站在乐班正前方吟唱着。上座武恵妃钗带锦袍,边微笑边打着拍子,不时与坐她左边的李瑁交头接耳。下座十几位年轻美貌的少女,各执纨扇,衣袂飘飘,乘着湖畔的风时而轻舞着,时而落座嬉笑着。
咸宜公主见玉环姗姗而来,急忙向前挽着玉环胳膊,亲热的说:“玉环你可来了!我家瑁弟都想死你了!”说罢抛给上座的李瑁一个“你别急”的眼神。
玉环忙行了礼,还没站稳就又被咸宜拖到自己身边坐下。她欠了欠身,感觉全水榭女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难免紧张的垂下了眼。毕竟还是别人地盘,低调点好。
她的座位甚是奇妙,武恵妃居中,左右次座是李瑁和咸宜公主,她就坐在公主身边,抬头就能迎接李瑁那灼热的目光。
她知道下座的女子都在想些什么,她甚至可以听到那些低声的不屑的议论,小小一个河南府士曹参军的女儿,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要不是凭她那妖媚相,寿王殿下能看上她?
惠妃示意乐班停止奏乐,眼神只定在玉环身上,看了会儿慢声道:“你今年多大了?”玉环轻声回答道,“民女今年十七了。”
咸宜公主拉着她的手,娇滴滴道:“呀,玉环我们同岁呀!你比瑁弟还大一岁有余呢!”
玉环下意识的回道“是吗”,然后望向李瑁。他羞涩的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泛出一抹浅浅的红晕,好像是害羞了。玉环心里有点诧异,原来李瑁真的是个十六岁还不到的少年,年纪轻轻就要娶亲了吗?结了婚以后能……能那啥吗?这年岁放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初三学生呀!她想着想着脸却也不自觉红起来了,在座女子们要是知道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那事还不昏过去。
咸宜却也以为她是害羞,嗔道:“玉环又害羞呢!母妃,玉环真是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呢!”
惠妃也道:“咸宜,你也是个成了亲的大人了,嘴还总是这么快。记得,要识大体知分寸,不要整天叽叽喳喳的。你呀都是你父皇惯的,他不在我可要好好说说你。”
公主乖乖的闭上嘴,跟玉环做了个鬼脸,两人偷偷的对笑了一下。惠妃却对玉环道,“听说你擅长歌舞,还精通乐器,是吗?”
玉环先是点头,然后急忙摇头。
妈啊,你叫我画个美少女战士魔法小樱什么的还行,你叫我唱歌跳舞吹笛子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从小肢体僵硬到连下腰都下不去,芭蕾学了两天就放弃了,工作以后倒是跑了几次健身馆,那总不能在惠妃面前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跳有氧操吧?
咸宜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别谦虚了,跳吧,跳你最拿手的。”
最拿手的?球操算不算?玉环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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